第一章許仙
我曾問許仙,許仙,許的是何處仙,哪門仙?
我曾問如果白素貞選的不是許仙,而是別人,那又會是怎樣一個結局。
......
西湖畔,斷橋。
本是六月晴天,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轉眼之間已經是陰雲密布,雨滴打落。
行人過客匆匆疾行,但雨來的急,不知打濕了多少人的衣角。
划船的船夫看著橋上那個發獃的少年,急聲道:「小娃,雨大了,下來避一避雨吧。」
這樣叫喚了三聲,那少年才恍然大悟,如同從自己的夢境中初醒過來一般。
少年急匆匆的跑到了船上,拍打一下身上,卻發現衣服早已經濕透了,不禁苦笑,「完了,完了,這下回去又要挨姐姐的罵了。」
「小娃,大雨天也發獃,可不是中了什麼邪。」
船夫有些擔憂的看著船頭的少年郎。
「船爺兒,今兒個拉了幾趟客啊。」
少年走進了船艙,坐在一旁,對著外面披著蓑衣的船夫說道。
「還不是老樣子,一天來回個七八趟,多了老漢我也搖不動啊。」
那船夫撐著長桿,洒然說道。
「船爺兒,你這船上的酒可否讓我喝兩口。」
少年擺弄著桌上的酒壺,聞著從中散發出來的酒香,勾起了肚子中酒蟲。
「喝吧,喝吧,那酒是一位客人留下的,聽那位客人說是上好的酒仙釀,老兒我喝慣了米酒,還喝不慣那勞什子仙釀。」
船爺兒撐船而起,搖桿而行,載著這半大少年飄蕩在這雨中西湖。
「好咧,那我就不客氣了。」
少年提起了酒壺,湊著鼻子往過一聞,而後陶醉的嘆了一聲。
往酒杯里添滿,一口喝盡。
「好酒,好酒。」
少年只覺酒水入口如同醇香軟玉,一點沒有辛辣的感覺,反倒像是一抔清水中點了幾滴花露,帶著淡淡的花香。
經過喉舌,入了腹中,才發覺一股熱氣從小腹中直衝腦門兒,然後...少年怦然而倒,顯然已經是醉了。
「哈哈,雨下有人人不醒,醒人不勝入夢人。」
船夫悠然唱道。
船外的雨下的更大了,那雨幕好似結成了雲霧,氣息繚繞,宛若奇景。
徐賢好久沒有這麼安詳過了,他又夢到了前世,又夢到了棄他而去的女友,又夢到了似曾相識,卻還未謀面的白素貞,他是曾經的徐賢,也是如今的許仙。
多少前塵往事如同發生在昨日一般,徐賢已經接受了成為許仙的事實,他這半年來經常會來西湖畔,如同在等待一個從天而降的仙子,將他帶離這塵世。
「許仙!許仙!」
「我是許仙!」
「我是許仙!」
許仙醒了,他揉了揉頭,有些暈頭轉向。
「我竟然喝了一杯酒倒了,還真是不勝酒力。」
許仙自嘲的笑笑。
「船爺兒,外面雨停了嗎?」
許仙高聲喊道。
「停了,也到岸邊了,小娃你這一覺可睡的真實誠。」
船爺兒有些打趣的說道。
許仙翻起了身子,走上了船頭,頗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勞煩老丈了,三天後,我再來。」
船爺兒呵呵一笑,道:「不打緊,不打緊,你這小娃有意思的很,也算給我老漢解解悶。」
許仙望了望天邊的彩虹,也呵呵一笑道:「老丈在這湖水中呆了兩千年,可呆的膩了?」
船爺兒摘下腰間的酒葫蘆,喝了一口道:「一樣的景兒,不一樣的人,但讓我膩味的永遠不是景兒,而是這諸多來往的人。」
「哦?這是為何?」
許仙疑惑道。
「你看看這周圍的人,有幾人不是渾渾噩噩,似我這等水族,卻是煩人煩的緊咧,空有萬物之靈,卻少有人有向道之意。」
船爺兒毫不在意的說道。
「那老丈可否指點小子一二?」
許仙頗有些希冀的看著這船爺兒,誰能想到,這看似不過一個普通的船夫,竟然是西湖水中的精怪。
既然成為了許仙,他要做的可再也不是那個許仙。
船爺兒打量了許仙幾眼,然後搖搖頭,說道:「水族法門,不適合你。」
「船爺兒你自稱妖仙,這等小事應該難不倒你吧。」
許仙說道。
「你這小子,懂個什麼,這天地間修行法門千千萬萬,雖各行其道,但終究是殊途同歸,可你卻不知曉,人若修了妖修之法,那其中的因果,可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船爺兒平平靜靜的說道。
「那又如何?如果什麼都不做,因果就不會加身嗎?」
許仙反問道。
「那到未必,因果有大有小,有喜有哀,有苦有樂,只要存在,就會沾惹。」
船爺兒又道。
「那便是嘍,船爺兒您法力高深,隨便傳我幾個法門,讓我也有自保之道。」
許仙興沖沖的說道。
「你這小娃,貪心的很,不過大道不能傳,小道倒是可傳你幾門。」
船爺兒斜視著許仙悠悠說道。
「真的?」
許仙不太相信的說道。
「誑你作甚,你且聽好嘍。」
船爺兒的嘴巴微動,一股奇怪的字音從他的口中發出,許仙懵懵懂懂只聽到一陣如同魔音般的聲音,然後再仔細想去,發覺自己恍然間明悟了一些什麼,卻又說不上來。
「法門已經盡入你耳,能不能修鍊得出,就看你的本事嘍。」
船爺兒洒然一笑,走回了船艙裡面。
許仙如同發了蒙,魔怔了一般,下意識的上了岸,一路行走,奇怪的是他不看路,閉著眼,也可以輕易的避開人,也不會撞到牆上。
「痴兒,痴兒,這一切可是你自選的。」
湖水上的小船上,船爺兒一眼望著前方,好似能看的很遠很遠一般,眼神中透著一股渾濁。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許仙一腳踏進了家門,還未來得及高興,迎面便是一把掃帚襲來。
「姐姐饒命,姐姐饒命,今天雨下的大,誤了時辰,那批布我都送完了。」
許仙大喊道。
「許漢文,今天我非得揍你一頓,隔壁王嬸兒送來的那匹布呢?王嬸兒都找上門來了,你還敢狡辯!」
一個精明的年輕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掃帚,氣狠狠的指著許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