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黑山渡口
翌日一早,許仙於縣衙之中與賈全拜別,賈全還在疑惑怎麼不見那王老邪。
許仙卻是說道,那王老邪乃是江湖人,夜裡得了急事,便先行離去了。
賈全不禁與許仙說道:「漢文交友廣博,非是我能比的。
許仙笑道:「看你頂了兩個黑眼圈,昨夜定然是沒睡好吧。「
賈全不禁說道:「這還不是和漢文有關係,罷了,罷了,我也想通了,左右不過是過活一輩子,漢文之言,我已經牢記在心,等忙活完這段時日,我便差人去尋個好姻緣。」
許仙笑了笑,道:「那便好了,你能想通就好,我還怕你鑽了牛角尖,既然你已經念頭通達,我也就不在你這裡叨擾了,我還有些事,來日有機會,我再來尋你。」
賈全一聽許仙要走,不禁說道:「你昨日才到,怎麼今日便要走,還是多留兩日,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可好?」
許仙擺手道:「不用了,我自乘舟,去往金華,你公務繁忙,我可就不擾你了。」
賈全一聽,不禁慨嘆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與漢文相見。」
許仙倒是明白賈全的心境。
這年頭,雖然江南水系發達,但乘船來往於諸地,也要耗費不少時日。
且尚有公務在身,又豈是說走就走的。
當年同窗,如今想要再聚也是難了。
許仙倒是洒脫,人生就是聚散離合,他倒也不做小女兒姿態。
與賈全拱拱手,道:「敬之,勿送,我先行一步,來日金陵再會吧。」
說罷,許仙也不避諱賈全,登雲而起,拔身而飛。
徒留賈全一眼驚愕,卻是方知許仙從未騙過他,想不到多年同窗,竟然是個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
賈全負手遙望許仙的身影消失在雲端,倒也沒有露出艷羨之意。
一人有一人的緣法,漢文與他大不同矣。
許仙一路朝著金華縣行去。
還未到金華,只見半路之上有一高聳山川,橫亘在那前方。
在這江南之地,如此高山卻是少見。
那高山倒也稀奇,非是一般模樣。
從遠處看去,竟然是黑乎乎的一片。
許仙本打算飛過去,但卻見那一條長長的江水從那黑山旁邊穿過。
只見那江水之上,一漁家女正在撐船拉客。
本來不是什麼異常之事,只是當許仙的目光落在那船上之時。
突然感覺到一股極為熟悉的陰煞之氣。
許仙不由心生警兆,撥弄雲端,跟了那船一刻,只見那船上看起來都是普通凡人,都是些老弱婦孺,而那陰煞之氣就藏匿於其中,離的比較遠,許仙也難以分辨的那船上到底哪個不是人。
許仙復見遠處有一碼頭渡口。
便飛身而去,落在那碼頭上,收斂氣息,等待那船來。
不多時,那船從遠處飄搖而至,船上還有些許位置,許仙招手,那船便停靠在渡口處。
許仙跳上那船,見那搖船的漁家女穿衣打扮頗為幹練,到不太像是唐國之風,有些異域風情。
許仙與那漁家女拱拱手,看起來就和一個出門的書生無二。
那漁家女小麥色的皮膚,一雙眼睛明亮無比。
看到許仙朝著她拱手,倒也不認生,露出兩顆大白牙,與許仙笑道:「公子要去何處?「
許仙略有靦腆的說道:「金華。」
那漁家女聞言,不禁說道:「十錢。」
許仙點了點頭,從懷裡摸了摸,掏了十枚大錢給那漁家女。
那漁家女見了錢,態度更為客氣一些,與許仙道:「公子到後面坐穩了。」
許仙走到船尾,也看清楚了,船上連帶著他一共有九個人。
除了許仙還有那漁家女。
剩下的便是婦女和老太婆,還有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孩。
許仙反倒是成了船上唯一的男子。
許仙也不多言,只聽得兩側江水的拍岸之聲,還有那山上瀑布的落水衝擊聲。
近距離的觀察一番,許仙卻是發覺剛才還很明顯的陰煞之氣突然之間卻是不見了蹤影。
這讓許仙有些納悶不已。
他是決然不會感覺錯的。
只是這會兒突然沒了那陰煞之氣的落腳點。
讓他都有些狐疑。
他可以肯定那股陰煞之氣就出現在這船人的身上。
這會兒隱藏的深,定然是有自己所不知道的。
許仙索性便一坐到底。
他倒要看看這船上到底有什麼貓膩存在。
只見那漁家女搖船搖的極為穩當。
還在一展歌喉。
唱著不知何處的民謠。
俏麗的歌聲在山谷間回蕩。
在江水的呼應之下,多出了幾分空靈之意。
就在許仙欣賞著那漁家女的歌聲之時。
那漁家女的歌聲卻是戛然而止。
只見船停靠在岸邊的碼頭。
漁家女轉身朝著眾位婦孺喊道:「黑山渡口到了,該下船的下船了。」
那些婦孺聞言,紛紛起身,相互攙扶著,朝著岸上走去。
許仙皺著眉頭,朝著那遠處的岸上看去。
只見渡口不遠處,橫亘著一座牌樓。
那牌樓上寫著黑山渡口四個字。
那些婦孺盡數朝著岸上走去。
待船上只剩下許仙一人之時,那漁家女與許仙笑道:「公子趕時間嗎?」
許仙聞言,不禁回道:「怎麼了,姑娘。」
那漁家女笑道:「公子若是不趕時間,我想在這黑山渡口等上一等,看還有沒有看客人,若是公子趕時間,那便算了。」
許仙道:「無妨,無妨,我等的。」
那漁家女卻是說道:「公子應該不是金華人吧。」
許仙聞言,笑道:「姑娘如何得知。」
那漁家女道:「我六歲起就跟著阿爺在這條水路上討生活,看的人多了,本地人外地人,我自然一眼便能瞧出來。」
「瞧公子的模樣,應該是個讀書人才是,讀書人好啊,將來能當大官,不用像我們這樣風裡來雨里去。」
許仙聞言,不禁笑道:「姑娘說的哪裡話,我就是個窮書生罷了,當官什麼的,想都不敢想的。」
那漁家女聞言,道:「公子到是謙遜的很。」
許仙道:「姑娘常年走這條水路,可曾知道這條水路之上有什麼詭異之處?」
那漁家女笑道:「能有什麼詭異之處,這江水裡也沒有水怪,尋常時候連個大點的風浪也沒有,安生的很呢。」
許仙有意的回頭,看向那岸上漸漸消失的婦孺身影。
許仙道:「敢問姑娘這黑山渡口是通往何處的。」
那漁家女笑呵呵的說道:「從這黑山渡口上了岸,便是黑山,爬過黑山,便是金華。」
「到金華縣走水路還有些腳程,公子若是從這黑山渡口下,跟著那渡口旁的驢車走,要比走水路快上不少。」
許仙聞言,不疑有他,裝作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朝著那漁家女拱手道謝道:「多謝姑娘提醒,只是不知這下游可還有什麼美景?」
那漁家女笑道:「沒有了,過了這黑山渡口,兩邊都是光禿禿的,一馬平川,公子若是想瞧景緻,這黑山上倒是景色不錯,公子這般雅興,倒是可以去看看。
許仙聽了,不禁說道:「多謝姑娘提點,小生我雲遊四方,遍訪名山大川,就是想看看大好河山的美麗景色。」
「既然姑娘推薦我去黑山看看,那我便去看看。」
那漁家女聽了,咯吱咯吱的笑的更歡快。
「公子若是此刻下了船,那船錢,我可是不退的哦。」
漁家女朝著許仙說道。
許仙聽了,道:「那是姑娘的辛苦錢,哪裡能讓姑娘退錢呢,姑娘與小生我介紹美景,小生感激還來不及呢。」
漁家女聞言,不禁說道:「公子還真是個妙人。」
許仙起身,走到岸邊。
再與那漁家女拱手道:「多謝姑娘指點。」
那漁家女擺了擺手,示意許仙不用多禮。
許仙朝著那漁家女微微頷首之後,便朝著那黑山的方向走去。
只見不遠處,有幾間屋子。
外面還擺著一些攤子,在那塊黑山渡口的門樓下,還有人牽著驢車並排著等候。
似乎是在等候生意。
那船上的漁家女看著許仙的背影,嘴角掛起一抹弧度。
嘴中不禁冷哼一聲。
「可惜了,又是一個愚痴書生,若不是鬼母大人不許我傷人性命,我還真捨不得放走你呢,可惜了,這一身的細皮嫩肉,也不知道要便宜了哪個騷浪蹄子。」
「唉,這搖船的苦差事,不知何時才能遇到一個合適的接班的。」
漁家女看到許仙的身影徹底消失。
直接撐起竿子,划著船駛向了遠方。
並沒有如她所說那般,等候下一船乘客。
……
許仙站在岸上,遙望那碼頭。
只見那碼頭邊搖船的漁家女已經消失不見。
許仙不禁暗自嘀咕道:「這漁家女果然有古怪。」
本來許仙的懷疑對象並不在她的身上。
可是當那漁家女在有意無意的打探他的口風,和他攀談之時,許仙便覺得那漁家女有了問題。
應該那漁家女說話談吐,著實有些不太像是一個單純的漁家女那麼簡單。
她有些過於熱情了,而且許仙仔細看了剛才那些從船上下去的老弱婦孺,發覺她們似乎都有些獃滯,雙目之中神采皆無。
更加詭異的是,那些嬰孩。
按照常理來講,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孩,哪有安安靜靜的道理。
可是從許仙上船,再到那些婦孺下船。
許仙也沒發現,那些嬰孩哭喊了一聲。
許仙本來沒在意。
可是看到那些老弱婦孺都沒有什麼神采之時,許仙方才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與那些老弱婦孺形成了鮮明對比的漁家女本來不在許仙的懷疑當中。
可是那漁家女有意無意的想讓許仙上岸。
定然是有所圖謀,不過許仙也沒打算去尋那漁家女算賬,他倒是想看看這黑山之上到底有什麼。
許仙停步在一架驢車前,看到那駕車的車夫。
那車夫黑黑瘦瘦的,好似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
連聲打著哈欠。
許仙左右看了看,發覺附近的車夫都是那一副樣子。
好似都沒睡醒一般。
倒是只有個上了年紀的,頭髮都白了老車夫,顯的精神更為健碩。
老車夫手上還拿著一桿旱煙在抽著。
一臉的老年斑抖動兩下,長長的呼出了兩個煙圈兒。
許仙前方那車夫看到許仙。
不禁打著哈欠的與許仙說道:「公子,可是要用車。」
許仙看了看那車夫,沒說話,反而徑直走到了那老車夫的前面。
那老車夫看到許仙在他前面停下,把煙杆子在一旁的車架上敲一敲。
然後擠出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與許仙說道:「客官,用車?」
許仙笑著點了點頭,道:「金華走不走。」
老車夫聞言,立馬將煙杆子別在腰間,躬著要從那車上下來,與許仙道:「去,不過價錢有些貴,要一百錢!」
許仙聞言,不禁大為驚詫。
他先前坐船也不過十錢,而且聽那漁家女說,走黑山陸路,應該比走水路還要近一些。
這老車夫莫不是看他是生瓜蛋子,想狠狠宰他一筆吧。
那老車夫見許仙猶豫。
在一旁出言道:「客官,這山上的路可不好走,小老兒要你一百錢,可真不貴。」
許仙聞言,不禁從這老車夫的話語之中聽出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許仙不禁問道:「這山路有何不好走的?」
老車夫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黃牙,道:「客官一看就是外地的,不知道這黑山的名頭,不過你找我老杆子可就找對人了,跟著我老杆子走,我老杆子保准把客官你給全乎的送到金華去。」
許仙聞言,不禁裝出一副有些遲疑的神情。
一旁的那些個車夫不禁笑著調侃道:「老杆子,你就別嚇人家書生了,若是碰上膽子小的,這三言兩語就被你給嚇跑了。」
那老杆子卻是說道:「客官,你要快些決定,這眼瞅著就要天黑了,渡口也沒船過了,你要是不坐車,今夜恐怕就的在這渡口的客棧里住一晚了。」
許仙聞言,臉上露出為難之色,似乎幾經掙扎,才說道:「行吧,一百錢就一百錢,只要你將我安生送到金華縣去,我定然不會少你一個錢。」
那老杆子一聽,笑著說道:「得勒,客官請先付五十個錢,到了金華再給剩下的五十錢。」
許仙聞言,卻是乾脆的從懷裡掏出一串錢來,扔給那老杆子,道:「不用那麼麻煩,這錢我一次性給你,你好生趕車便是。」
那老杆子見狀,笑了更歡。
大聲喊道:「得嘞,客官你上車,咱們這就走嘍。」
說罷,老杆子揚起鞭子,瘦驢拉著車。
許仙跳上了那驢車,說是車,其實後面不過是拉著一個板子。
許仙躺在那車上,雙手抱著頭,嘴角彎起一抹弧度。
他之所以不自己獨行,其實是因為他上了這渡口,便發覺這渡口上的人都不太對勁。
個個都和霜打了茄子似的。
特別是那些男人。
只有這老車夫,精神頭好的很。
他想從這老車夫的口中,得知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