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相處

那女子在柳庄住下。

宋陌本來是來柳庄小住的，這下卻比在京都都要忙上許多。

那女子的湯藥，吃食，都要宋陌親自餵食，不然不肯入嘴。

宋陌無奈也就依著她了。這幾天，宋陌給那女子喂飯，喂葯，喂水的。不止是小武，全莊上下都覺得王爺撿過來個禍害。王爺這樣的人物，在他們心裡就是天人一般的存在，他們的王妃怎麼也該是天仙一般的人物。沒想王爺另眼相待的女子，卻是這樣……姿色一般的女子。甚至在景朝，女子以白為美，身形以瘦為佳的審美下，這女子甚至可以算是醜陋了。宋府的下人，心裡有種養大的白菜給豬拱了的不適感。

那女子更是不知廉恥地在公眾場合調戲他們王爺，為這個女子一再破例，他們左看右看，沒有看出這女子有什麼魅力。要說大膽熱情，那之前對王爺暗送秋波，明目張胆地獻殷勤的女子也不少。王爺一向是避之唯恐不及。但是這次，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王爺好像很吃這一套的樣子。

這幾天，那女子已經能下床走動了。宋陌指派了小青隨身伺候，照顧那女子。宋陌有時閑來無事，在亭中作畫，吹笛，那女子自然而然地陪伴在身側。

陽光暖暖的午後，宋陌身著白色長衫，頭戴玉冠，墨發如瀑。宋陌一手拂著寬袖，另一隻手落筆行雲流水，不加停頓，那女子就靜靜的坐在一旁。那場景，遠遠的看去，還頗有郎才女貌的氛圍。要是走近了看，那意境就全破壞了，至少在小武的眼裡，就是這樣。一個相貌醜陋的女子色眯眯的盯著自家主子。當初就不應該救她，真是引狼入室啊。

光線照射在宋陌的如玉的側顏，給他的面部度上了一層金黃，墨色的眸子里滿是專註。女子支撐著腦袋看著，倒是比南風館里的男人更有味道。女子猛然掐斷了自己的念頭，掩飾性地喝了口茶水，轉移思緒，南風館？她怎麼莫名起了這個念頭。

「姑娘，你還沒記起事情嗎？」

「沒有。」

「王爺，你不用叫我姑娘了。」那女子笑了笑，眼眸中星光點點，嘴角微抿。

明明是微笑，宋陌分明從那雙烏黑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狡黠。

宋陌微紅了臉，「什麼？」

「對啊。我是說九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一直姑娘，姑娘的叫，顯得我們關係多生疏啊。」

宋陌低了低頭，「那叫你什麼？」

叫娘子就好了，看著宋陌臉上暈紅的臉頰，襯得他的面龐越發丰神俊朗。女子不動聲色的暗想。「我現在連名字也不記得了。王爺，不如你給我暫時取個名字吧。」

宋陌看著她的笑顏，眼睛彎彎，似有繁星散落其中，嘴唇q彈飽滿，厚薄適中。這幾天，可能是生病的緣故，還可能是呆在屋裡，沒有出來曬太陽，宋陌驚訝地發現這女子的膚色似乎變白了一些。

宋陌看了她一眼，「就叫展顏吧」

「展顏，展顏，」那女子垂頭默念，好像把這個名字在舌尖繞了一圈，碾了一遍「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笑起來挺好看的。」

「真的嗎？哪裡好看了。」展顏注視著宋陌，得寸進尺，嘴角的幅度卻咧得更大了。

「這……你怎麼老是看著我？」宋陌垂下頭，雙頰泛紅，似乎連耳朵尖都染上了紅暈。

「因為你好看啊。」她的話語一如她的目光般坦然而直白。

宋陌羞澀地低下了頭，裝作沒有聽到這個這句話，掩飾性地說：「那個……展顏，我已經派人去找你的家人了，你不要擔心

。」

真是可愛呢。展顏笑眯眯的看著。

宋陌再抬起頭時，這女子更是目光灼灼。

小武在旁邊看著這女子恬不知恥的調戲自家王爺。完了完了，他家王爺謫仙般的人物，難道真的要被這丑婆娘拐跑嗎？小武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

展顏餘光正好瞥見小武不屑的神情，「武侍衛，你在這裡有事嗎？你妨礙到我跟你們家主子說話了。」

小武沒想到這女子竟然敢這樣明目張胆地趕人了，主子，你看到沒有啊，這個女子，用心之險惡，其心可誅啊。

小武看向自家主子，自家主子被弄了個大紅臉，但並沒有要出聲阻攔的意思。

「我在這裡保護主子。」小武撇著嘴，目光透露著不屑。

「是嗎？」展顏看著他，若有所思：「我看院落那個角度，盜賊容易進來，你就站在那邊吧。」

小武眼睛移向別處，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難不成她還懂這個？

「真的嗎？」宋陌接過話茬。

「是啊。你看。」展顏看向那邊牆頭，用手指著：「你看，那裡牆頭低矮，旁邊還有棵大樹。身手矯健的盜賊，一個接力就可翻牆而過，還便於隱藏身形，連鐵爪都不用。」

「鐵爪？」

「是啊？攻城時用的武器。」

「嗯，小武，你就去那邊站著吧。」

「主子。」小武不相信王爺這麼對待自己，一步三回首。

「主子，崔大夫，在門口等候了。」雪娘稟報。

「讓他進來吧。」

「是。」

崔大夫有條不紊地施針，展顏覺得自己活像個刺蝟般。施針的時間分外難熬。展顏沒話找話。

「崔大夫，你的葯太苦了點吧。能不能加點蜂蜜？」

「哼。還加蜂蜜，你以為是喝湯嗎？」崔大夫沒好氣地道：「你沒聽說過良藥苦口嗎？」

「你也要考慮葯的口感問題吧。」

病人還是昏迷的時候，比較可愛，崔大夫不想理她，轉移了話題：「今日你有沒有記起些事情？」

「沒有。」展顏說。

「一點都沒有嗎？」

「一點都沒有啊。崔大夫，是不是你的方子沒有療效。」

「胡說。」崔大父摸了把鬍子。那女子發現這老頭想要裝模做樣的時候，就開始擼自己的鬍子，裝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你身體已無大礙，應該是痊癒了，但是怎麼還記不起來事情。」

崔大夫看了看床上躺著的展顏，若有所思。「可能是你不想要這段記憶。這段記憶對你來說太痛苦了，你的潛意識裡想要忘記，這個都說不準的，再過段時間看看吧。」當然還有個可能，就是這小姑娘故意裝失憶了。回想起這小姑娘，眼神痴迷地看著那男子的場景。崔大夫想還是這種可能更大一些。

施了針后，宋陌端了碗黑慘慘的葯。

展顏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但還是就著宋陌的手，乖乖地一口一口喝下肚。末了，宋陌熟練地遞上一枚蜜餞。展顏趕忙吃了。那如釋重負的表情，惹的宋陌不禁莞爾。

「現在怎麼不嫌葯苦了？」崔大夫斜著眼睛看她。

展顏看著宋陌，面不改色地回答：「秀色可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