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硝煙再起
?「此事可當真?」
「千真萬確!」
御書房內,皇帝的龍顏上彷彿籠罩著一層陰雲,他將手中捧著的一本古籍輕輕放下。
這些烏蘭人可真是令人頭疼,無論要教訓多少次都會想著入侵皇土。
看來這一次一定要給他們點狠的,將這些蠻子給徹底粉碎,把他們從世間給永遠抹去才行了。
皇帝東皇越在年輕的時候也曾參與過對烏蘭叛黨的鎮壓,他深知對付蠻子就必須要用比他們更兇殘的手段來對付他們。
以暴制暴,野蠻人害怕更野蠻的人,面對他們的領袖就是要以最殘酷的刑罰來折磨。用木牛釘死,凌遲、車裂,讓他們痛苦,讓他們恐懼,讓他們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因此,烏蘭人也非常痛恨東皇越,恨不得將他給生吞活剝。
「也就是說烏蘭郡王已經出事了么?」東皇越不經意間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但是太子宿並沒有發覺,「那麼,烏蘭叛黨的領袖是誰?」
「是旭烈兀。」太子宿的身後,左青雲當即回答道。
「旭烈兀?」東皇越的臉又一瞬間扭曲在了一起,「很好,虧朕還曾器重他。」
皇帝將手死死壓在了椅子上,手背的青筋一下子如同蚯蚓般凸起,而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我要親自抓住他,然後千刀萬剮。」
這樣的平靜卻更加令人恐懼。
聽著父皇這番話,太子宿全身上下都有一股森然的寒意,彷彿站在他面前的不是父皇,而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令他不自覺地後退。
「父皇……?」
東皇越此時斜眼盯了太子宿一眼,以絕對命令的口吻說道:「即刻派人讓輪蕃郡和日詔郡兩大郡王親自派兵馳援,朕要御駕親征。」
太子宿臉色頓時蒼白如紙,忙道:「此事萬萬不可,父皇不應該輕易離京赴陣!」
而東皇越卻堅定要這麼做下去,他極度自信地說道:「不過是一群烏蘭夷狄罷了,二十年前朕能擊敗他們,二十年後也是一樣!」
「父皇三思啊,這些交給韓將軍和宋將軍去辦也是一樣的!」
太子宿正要繼續順下去的時候,東皇越卻突然間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的筆硯都險些落地。
他臉上的煞氣越來越重,令人不安的是,愈是震怒,東皇越說話的語氣便愈是平靜得嚇人。
「你,知道朕是怎樣的人。」東皇越輕輕拍了拍太子的肩膀,低聲在他的耳邊說道,「朕要誰死,他就必須死,而且要死得比誰都難看。」
太子宿在惶恐之餘甚至忘了如何答覆,侍奉左右的太監們都低下了頭,壓根不敢直視東皇越逼人的目光。
左青雲咽了咽口水,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在烏蘭人中間傳開的傳聞:帝國大皇子東皇羽其實是被皇上給毒死的。
以前他還不相信,現在想來,這個可怕的皇帝也許真的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即便是親生的兒子,只要威脅到他的統治,他什麼都能做得出來。
所以小王爺生前如此痛恨東皇越。恐怕這二十年來,這個暴君就沒少派過刺客,最後不得已才將小王爺送去邊塞,這也使他能夠勉強保住了將近二十年的性命。
那麼,又是誰提出了這個變相流放,實則是為了保命的主意?
左青雲腦海中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個烏蘭人的影子——是旭烈兀!當初是他向皇帝提議將東皇胤送去烏蘭郡。
可他究竟為什麼這麼做?
皇帝重重踏出了御書房的門坎,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多希望……這世界上沒有所謂的陰謀和爭鬥。」過了很久,太子宿才哽咽著說道,「三位皇兄都走了呢……為什麼我們和烏蘭人、浪人、輪蕃人就不能共處一片天下,為什麼人與人之間就沒有信任,為什麼呢?」
左青雲苦笑,因為從一開始,人生就是一場博弈,一場致命的博弈。君王與君王之間,陰謀家與陰謀家之間,你退卻了你就輸了,你輸了,要付出的可能就是死的代價……
一切都是為了生存,每個人都被死亡的獵刃所驅使。即便是皇帝也要每天膽戰心驚地防備篡位者和入侵者,因為爬得越高,就會有越多的人希望你掉下來。
因此,為了生存,人可以變得殘暴,可以變得貪婪,甚至喪失一切人性。
「走吧,殿下。」左青雲機械地站了起來,神情黯然,「至少這樣,我們拯救了那些長城附近的百姓……皇上的話,對付敵人一定沒問題的。」
「不,我們沒有拯救那些人。」太子宿說道,「仇恨會越來越多,戰爭……永遠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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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肉餡的白麵包味道不錯。」靜心閣內,瓦蘭廷的騎士們邊喝茶邊用手抓包子來吃,「就是能不能弄把叉子給我?」
在場的西洋老外,有的人擺弄著怎麼用筷子,有的人是虔誠的公會信徒,還忙著飯前禱告,甚至有人吃東西都有些困難。
「他媽的,這白麵包怎麼這麼燙!」
「這是肉包子啦,白痴瓦蘭廷人,這麼燙竟然還用手抓,真是愚蠢。」哈桑伸長了脖子,沖著那被燙手的騎士豎起了中指,氣得後者差點想揮起拳頭干架。
隨侍的大理寺執事們看了不免覺得好笑,彼此眼神相視,個個都憋足了勁才沒笑出來。
「你這沙漠里騎駱駝,還是被駱駝騎的薩爾斯鴕鳥,小心我叫你身首異處!」
不料,事情的發展有些不受控制,一個相貌粗獷,鬍子拉碴的瓦蘭廷人直接抄起盤子就準備砸過去!
「糟糕!」執事和公公們異口同聲,齊刷刷臉色一變,剛準備去制止,盤子便已脫手而出,連帶著幾個蓮蓉包子飛了出去!
里爾萊特默默捂住了額頭,只道自己怎麼帶出了這麼一些笨蛋。
而另一邊,陸肆風眉頭也跟著一皺,心說這些夷狄還真是不知好歹。
那麼最倒霉的就應該是長脖子的哈桑了,盤子就像一把回力標,照著腦門就是一個猛擊!
「啊哈。」哈桑吐了吐舌頭,眼看就要腦袋開花了,誰知這傢伙卻眼疾手快,前腿一蹬,椅子向後微微一仰。
盤子像被頃刻間定格了一般,停在了他的眼前,只見哈桑露出了招牌的壞笑,他將盤子牢牢拈在了指間,三個蓮蓉包子也整整齊齊落在了盤子上。
執事和公公們都鬆了口氣,瓦蘭廷的騎士們則大感遺憾。
只有里爾萊特和陸肆風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覺,他們兩人之前都沒有看出這薩爾斯人竟如此深藏不露。
「哎喲,還好我小時候就是蘇丹(意為君主)宮廷里玩雜技的藝人,不然我小命不保喲!」
哈桑將盤子直接一擲,平平穩穩地落到了桌面,上頭的包子也只是微微一晃,但依舊停留在原本的位置上。
難怪他能夠無聲無息地偷走大家腰間的錢袋,里爾萊特心想,真是危險的傢伙,即便是小丑,也不能小視。
「這次算你走運,我以瓦蘭廷人的榮耀發誓,還有下次的話,我保管扔出去的不是釘鎚就是利劍!」那鬍子拉碴的騎士憤懣地說道。
「嘿嘿,那我真是期待了。」哈桑不以為然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唔,和咖啡一樣有些苦呢……」
騎士們沒佔到便宜,個個都悶悶不樂。這裡的每個瓦蘭廷人都討厭薩爾斯人。
況且,這兩個國家平時也經常發生戰爭。大到宗教聖戰,小到村莊械鬥,在這之前兩國人民就已經結下樑子了,現在餐桌上一見,水火不容也實屬正常。
「真是該死,這種時候不應該來點音樂緩解氣氛嗎?」大鬍子騎士把筷子當叉子用力捅進了包子里。
陸肆風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但他還是竭力剋制,對著部下使了個眼色,後者不情願地拍手喚上了那些歌女和舞姬。
「陸先生。」里爾萊特此時舉起了茶杯,像每一位正常的西方貴族那樣,彬彬有禮地說道,「儘管這不是葡萄酒,但我先敬你一杯,權為了我們貴族之間的友誼。」
「你太客氣了。」陸肆風跟著回敬,「那我這杯便是為了兩國的友誼。」
「很好。」里爾萊特很快話鋒一轉,壓低聲音問道,「那我們兩國之間的友好往來為何多出了一個沙漠來的小丑?」
陸肆風也不忙著回答,只將劍眉微微一挑,反問道:「你們來這裡的主要目的是什麼?」
「逮捕罪犯。」里爾萊特不假思索。
「那就是了。」陸肆風提起茶壺親自給里爾萊特的杯子斟滿,「這個沙羅珊人聲稱自己的商隊在烏蘭郡被一夥馬兵給劫了,而那些馬兵當中就有一個女巫。」
「哈?這傢伙也能被女巫搶劫?」里爾萊特乾笑了幾聲,想到自己曾被這傢伙給偷去錢財,也許,這就是報應。
轉念一想,原來那個女巫並沒有從萬象或莫邪兩國渡海,而是走了最危險的高原北麓,從步六孤族和烏蘭族的草原潛逃。
怪不得追了這麼久都打聽不到這個妖女的蹤跡。
「那現在我們來商量一下意見,」陸肆風雙手合十撐在桌上思考,「也許我們要去一趟烏蘭郡,搞不好犯人現在已經和當地的響馬串通一……」
還未等剩下的這個「氣」字說出口,桌面突然猛地一震,茶杯里滾燙的茶水一下子溢了出來,把陸肆風的思路全都給打斷了。
「怎麼回事?!」
回神的時候,他發現一群瓦蘭廷人舉著筷子乒乒乓乓地敲打桌面或茶碗,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響。
「你們東方的音樂就好比是喪魂曲似的!」
「對啊,大夥唱起來,給東方人聽聽什麼叫音樂!」
十幾個瓦蘭廷人,十幾個吟遊歌手,他們很有默契地敲打碗筷,比事先排練好的人還要心有靈犀。
其中一位聲音嘹亮的小夥子帶頭出來領唱道:
「西方天際黑幕沉沉,
瓦蘭廷騎士踏上征程。
他有一把寶劍,一面盾牌,
他的使命是貢多萊亞的未來。
來啊,弟兄們!
舉起你的劍,
跟隨英勇的騎士之王,
跨上天馬,
擊敗邪惡的古之帝王!」
接著,大夥興奮地把饅頭包子、糕點酥餅扔向唱歌的小伙,其中一塊煎餅還險些砸到周圍的公公。
瓦蘭廷人是高興了,太監和執事們則是苦不堪言,他們壓根聽不懂這幫傢伙在唱什麼,「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這下連哈桑都被逗樂了,跟著打起節拍哈哈大笑,「繼續啊,瓦蘭廷人!」
騎士們當即跟著附和:
「是的,我們是勇敢的瓦蘭廷人!
今生誓死追隨正義,
邪惡是我們的敵人。
女巫啊,巫師啊,惡魔啊,
統統都他媽見鬼去吧!
我們迎著寒風進擊,
我們吹響星辰號角,
信仰是我們的武器,
誰也不能將我們打倒!」
這群歡樂的傢伙們只差跳起舞來了,他們將茶會變成了狂歡典禮,將靜心閣當做馬戲團的舞台。歌女們花容失色,執事們終於忍不住按住刀柄,公公們則躲到柱子之後以求自保。
里爾萊特對陸肆風聳了聳肩,好像是在說「他們天性如此」這般。
陸肆風示意部下們忍住,儘管自己也是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而也就在這時,一個突如其來的事件打斷了瓦蘭廷人的狂歡。廳堂外,一名御前司的金戟士忽然掀開帘子,焦急地快步走了進來。
騎士們先是一愣,只聽其大聲說道:「陸大人,烏蘭郡我們去不了了!」
陸肆風趕緊追問:「發生什麼了?」
金戟士神情惶恐地回答說:「烏蘭人……烏蘭人他們反了,而且還攻破了長城!皇上正要集結大軍去阻止他們,並要求您即刻通知其餘影刀侍,隨陛下出征,討伐烏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