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倫
?瑪爾斯號裝甲車的輪子在混凝土路面上「咣咣咣咣」地行駛著。
確如蘭德上士所言,惡魔們無法破壞裝甲車堅固的外殼,瑪爾斯號安全地護送安妮女王離開了西鐵鎮。
按照蘭德上士的計劃,他們打算到離這裡最近的灰月鎮去避難,並與易北郡的軍隊取得聯繫。
可倒霉的是,瑪爾斯號離灰月鎮還有一半的路程,發動機就莫名其妙的故障了,蘭德上士傷透了腦筋也沒有修好發動機,他們不得不在這裡停下。
「見鬼,這破機器不動了……」蘭德氣惱地踹了踹瑪爾斯號的鋼板,上頭的格林機槍都差點掉了下來,「原諒我,陛下,下次我絕不改裝二手貨了!」
安妮攙扶著藍雪的手慢慢下車,看到外面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平野,一條幾乎乾涸的小溪流過他們的附近,幾棵又瘦又高的樹木稀稀拉拉地立在溪流旁。
長風漫卷過亂草,黃銅色的裝甲車就如同是茫茫草海中的一座小小孤島。
安妮心情複雜地望著遠方已經幾乎無法看到的城鎮,落得個這樣倉皇逃跑的結局還真是意想不到,究竟,計劃中哪裡出現了問題?
她覺得一定是有人背叛了她,致使計劃出現了缺口,才導致了惡魔的提前蘇醒。
——而且,還是可恥的集體叛變!否則,光憑几個人絕無可能破壞計劃!
那麼,也許這次惡魔在城鎮里出現,會不會也是……想到這裡,安妮只覺得一陣恐懼與心寒,她果真就如同是孤島一般孤立。
「來,我的女王陛下,不坐下來休息一下么?」蘭德坐在了泥地上,把一塊平坦的大石頭留給了安妮和藍雪,他又把從裝甲車裡翻出的啤酒和肉乾擺了出來,「看,今天的午餐,雖然簡陋,但味道還是不錯的。」說著,蘭德已經就著啤酒啃起了肉乾,吃得津津有味。
「你不吃嗎?」藍雪看到安妮抱著自己的雙腿,坐在石頭上,眉毛低垂著,眼睛里閃過一絲淡淡的憂鬱。
藍雪也許是第一次,或者說是她從成為女王開始第一次地,像個少女一般,會憂鬱,會難過,也會抱緊自己,覺得那樣就不會受到傷害。
轉念一想,安妮她本來不就是個少女嗎……只是披著女王的外衣竭力偽裝自己罷了。
「雪,我不信任他們,我懷疑他們。」安妮終於吐露出了自己的心聲,「我覺得是我的王爵和大臣們想要奪走我的一切。是他們處心積慮要我死。」她的聲音在顫抖,她何曾如此低迷過,「就像五年前謀殺我父親一樣,借事故的借口謀殺我!」
藍雪急忙按住了安妮的肩膀,她看到安妮額頭上流出了冷汗,機械手臂「喀喇喀喇」地響。
「別這樣!都會好起來的,蘭德上士會送我們回到王都。」藍雪在她耳邊低聲安慰。
「我懷疑這次計劃是有人從中作梗破壞掉的。」安妮冷靜后思考道,「目的是為了讓我死。地獄的呼喚,其實我都知道,如果當初黑霧出現的時候我們早到了幾分鐘,那我們就已經葬身地獄了,還有這次鎮子里的惡魔襲擊……」
「可究竟是誰會這麼做?」
「親王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蘭德上士已經來到了兩人的身旁,「盧修公爵,蒙哥馬利親王,鄧肯親王,都有可能。」
安妮聽后,反而長吁了一口氣,就好像自己一直不敢確認的事情得到了別人的肯定,「我不能被他們打敗。」她握緊了拳頭,「不管是誰,他想要我死,那我就偏要活到最後,看著希望我死的人死!」
「如果這是您的願望,那我蘭德也將會與您並肩戰鬥。」上士拿起了螺絲刀和螺絲釘,開始了對瑪爾斯號的維修,「對了,關於第一計劃,陛下能告訴我一些嗎?或許我能從中看出一些蹊蹺的地方。」
「告訴你?」
「請陛下信任我。」蘭德俯首半跪,畢恭畢敬地說道,語氣堅決而誠懇,「我願用劍為陛下戰鬥到最後一刻,也願與陛下平擔煩惱。」他拔出近戰用的寶劍舉過頭頂,陽光在劍刃上留下金色的閃光。
安妮也不知道為什麼,很想要信任他卻又不敢,也許是太多太多的叛變,她已經對信任感到了麻木。只有一個人,藍雪,是可以信任的。
因為,藍雪是她在易北城唯一的朋友,也正是她在五年前的轟炸中及時救了安妮的性命。
換作五年前,安妮願意信任任何一個人,而現在,她寧願不相信任何人。
「第一計劃是皇家機密,不是我不信任你。」安妮說道,「而是因為,我擔心走漏風聲。」
蘭德臉上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神色,但僅僅是一瞬而已。
「如您所願。」他說道,繼而爬到了裝甲車的底部開始了維修工作。
安妮和藍雪平分掉了肉乾,也勉為其難地嘗了一口啤酒,只覺得苦澀而又不解渴,相比皇家酒窖里拿出的冰鎮葡萄酒,味道實在差了太多了。
可是在這荒郊野外,沒有軍隊,沒有封臣,安妮的女王頭銜就是形同虛設,哪裡有什麼皇家特供呢?
原來,在身臨險境的時候,無論國王還是平民都是一樣的。
「惡魔就在你我身邊,我的安妮陛下。也許在這樣的荒野里,比在喧鬧的都市裡更安全。」藍雪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可我也明白,你一定要回去的。」
是的,的確是。安妮從來不會安逸於現狀,她已經思考著回去后該如何收拾爛攤子了。現在最大的擔憂就是親王可能背叛,以及與北帝國的戰爭。
「陛下。」蘭德忽然邊修車邊說道,「我提供給您一個思路,假如惡魔襲擊西鐵鎮是有組織有計劃的,那麼他們的目的很可能是來謀殺您對吧?」
「有可能。」
蘭德笑了笑,取下幾顆釘子,「那麼就是有人希望您死了。」他用鎚子敲了敲變形的鐵板,「原諒我,您大可以思考,假如您死了,誰的好處最大,那麼您就知道是誰可能想害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