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哪個人在擋路
?林向晚是被斷續輕輕喚醒的,她轉悠悠醒來,緩緩睜開眼睛時,眸子里還有一絲倦意。「雪霽宮宮門到了。」斷續頓了頓才開口,「但是,向晚你去雪霽宮要做什麼?」難道是因為這幾天的宮宴?
斷續想起陸一已經在雪霽宮商談出使事宜好多天了,也有跟他提起過大概的流程。
「...」林向晚想了想,緩緩開口,老實交代:「奉旨進宮,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接到傳令。」
斷續聽到向晚說到傳令時卻是暗暗驚訝,一雙好看的眉毛緊緊擰著。
那雪霽的老狐狸竟是下達了傳令?傳令是一國君主授予使臣的令牌,而擁有傳令的人,則為國君特使,國君特使意味著代表國君身份,有著極大的特權,但是這特權,不同國家卻又是不同的。
傳令讓向晚進宮?宣女眷入宮需要傳令?不知道那老狐狸在耍什麼花樣。斷續冷笑了一聲,眉毛一挑,眼角和眉梢都浸著冰霜般的冷意。
林向晚看著斷續一瞬間凌厲起來的眼神,一瞬間就明白了他在為她擔心,但還是開口想讓斷續冷靜下來:「沒關係,我不會怎麼樣的,一切安好。」
斷續聽到林向晚的話語,微微收斂了身上散發出來的令人心驚的煞氣。他望向林向晚一雙安靜的眸子,裡面寫滿了對他的擔憂。
他心中一暖,朝林向晚點了點頭,但卻在心裡默默做了一個決定。
而這個決定在不久的將來,卻是成為了整個商朝的飯後談資,為人津津樂道。
斷續見向晚悄悄鬆了一口氣后,神色無辜,一臉理所當然道:「那好,我隨你進去。」
林向晚聽到斷續這樣說時卻是哭笑不得,連忙開口阻攔:「斷續你——」
斷續笑道:「我蒙了面紗,他們不會認出我的,向晚你放心。」說著他還撩開了一直蒙著的黑色面紗,露出光滑的下巴,一瞬間還可以看到他極為喜悅而翹起的嘴角。
林向晚的話語還未說完,就在這時,馬車外傳來一陣極為尖銳的女子聲音,高而刺耳,暗含著惱怒之意:「這破馬車是誰的!真是不識好歹擋住本小姐的路了,趕緊讓開,否則休怪本小姐把你們的破車撞的散架!若是耽誤了本小姐見王後娘娘的時辰,本小姐定要讓王後娘娘治你們的罪!」
此話語如平地一聲驚雷,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他們一齊朝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只見一個女子在一個侍衛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一落地便毫不淑女地插著腰,舉止沒有半分官家小姐的溫柔和得體,只是那衣裳一看就是絕色坊新出的套裙——蔥綠織錦小襖。
她的眼神緊緊盯著那紫檀木馬車,一雙柳眉因十分不滿而緊緊皺起,使得她原本算得上是清秀的臉硬生生添上了幾分惡氣,一派驕橫跋扈、盛氣凌人。而她言語中又特意強調稱呼王後娘娘為姑姑,卻是讓眾人當下就明白了她的身份——雪霽王后侄女,刑部尚書之女裴舒。
雖然在場的人都被那女子的身份所驚,但更多的人則是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的蔥綠織錦小襖上。
那是絕色坊昨兒個才新出套裙中的一套!能穿的上絕色坊的衣裳代表著什麼?——要麼你能得到絕色坊東家的賞識,或者是腰纏萬貫足以揮金如土,一擲千金買下自己心儀的衣衫,這還只是在絕色坊一樓展示的衣裙。
而那種由東家親手縫製的,則是更為寶貴,它們通常都在絕色坊三樓展示,一件衣裳的價格能比得上一年下來雪霽一座小城池的繳納金。
雖然絕色坊的衣裳價值連城,但那獨特的設計,精巧的手工,舒適的衣料讓京城中不少女子趨之若鶩,而正是因為絕色坊的名聲太盛,不少官家小姐,宮中后妃都以擁有一件絕色坊出品的衣裳為傲,誰若是穿上絕色坊的衣裳,絕對是眾人目光焦點所集之處,這也極大地滿足了那些個小姐、妃子的虛榮心。
眾人看到那蔥綠織錦小襖上深深淺淺的綠色在在衣裙上暈染開來,隨著裴舒的移動,那綠色似乎在流動,遠遠望去,一派生機盎然,讓人身處春之林野間。在場的人都被那衣裙驚艷。而那些個官家小姐十分眼紅,則是嫉恨地恨不得咬起手帕。
若不是王後娘娘的侄女,我馬上就派人把你身上的衣裙扒下來!
而殿門的侍衛暗暗叫苦,心想怎麼遇上了裴舒,但也不好發作,他們小小的守衛,哪敢得罪眼前的裴舒。他們想,裴大小姐可是有王後娘娘撐腰的,若是這位裴大小姐在王後娘娘面前告他們的狀,他們可擔當不起!
想到這裡,守衛拱了拱手,「既然是裴大小姐,那就請先進吧。」
雖然他們的話語聽起來謙卑有禮,實則完全不是這樣,他們的一套行禮竟是十分標準,行雲流水,只是他們這舉動暗含膽怯卻不自覺地流露出來,讓在場自認為清正的人們十分鄙夷。
這可真委屈那黑檀木馬車上的小姐了,進宮遇見裴舒,也是十分倒霉。不得不說,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逢迎裴舒的,一時有幾個官家小姐眼眸似水,盈盈眼波輕送,給那黑檀木馬車上的人寄予同情。
更多的人只敢在心裡暗暗腹徘,一時沒人出聲。
而裴舒見殿門的守衛擺出一副畢恭畢敬的姿態,倒是給足了她面子。她臉上的自得之色更加明顯,把頭昂的高高的,冷哼了一聲,道:「算你們識相!」
你們,哪個你們?是指宮殿殿門的守衛呢?還是指黑檀木馬車上的人?
眾人面面相覷。
裴舒一轉身,她的衣裙下擺隨著她轉身而散開,如一朵花朵綻放,劃出美麗的弧線,衣裙上的絲線在陽光的照耀下,竟是映出了金色的光芒。
正當她在奴才的攙扶下抬腳重新登上馬車時,異變突起。
「哪個人在擋路?」從一直保持緘默的馬車中傳來低沉的男子聲音,眼前的沉默被那似乎蘊涵著無窮無盡冷意聲音所打破。
一時眾人竟大氣都不敢出,眼下的氛圍,卻是比剛剛還要寂靜。
車內斷續語出驚人,而他似乎沒有當成一回事,林向晚還沒反應過來,他卻轉過頭來對她笑了笑,低聲道:「沒事的。」接著一道紫色的身影從她眼前消失,他就這樣跳下了馬車!
林向晚因斷續突然的舉動而驚訝,這人是瘋了嗎?這樣子他會成為眾矢之的,只怕是明天會攪的滿城風雨,她急忙起身。
門口的守衛們也跟眾人一起驚駭了,但他們很快就冷靜下來,一道紫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從馬車上下來,他們十分警惕,卻也暗暗吃驚。
他們是宮殿的守衛,雖然比不得宮殿內的侍衛,但他們的感覺十分敏銳,而他們,竟是沒有感覺到那紫色男子半點動靜!
這個不明身份的蒙面紫衣男子,到底是誰!
想到這裡,他們更加警惕了,握緊了手中的劍,大喝一聲,「來者何人,可有令牌?」
翩然落地的斷續看到門前守衛一臉防備的姿態,極輕地冷哼了一聲,一雙眸子冷冷地掃了一眼裴舒。
剛剛還十分驕傲的裴舒也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但她不願被眼前的紫衣男子壓下鋒芒,丟了面子,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裴舒心中惱怒,要是被這男的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這不是自己伸手打自己的臉嗎?!於是開口道:「你是什麼狗東西?!竟敢擋本小姐的路?」
而斷續只輕輕眼風一掃,掠過在場的人。在場的人神色各異,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有一臉等著看好戲的,也有被驚艷的,也有迷茫的。而斷續根本不想搭理那嘰嘰喳喳的裴舒,只覺得耳朵生疼,他也不想理會兩隻老狐狸的看門狗和在場的人,他下車后只是專心致志地看著馬車的帘子,等待著林向晚下來。
門口的守衛見那斷續只輕輕冷哼一聲便再無言語,內心迷霧重重,也因為男子散發出來的強大冷意而驚駭,但他們畢竟是雪霽宮殿殿門的守衛,那覺悟哪是一般的守衛能比的?他們此刻也是盡職盡責,見到分明比自己厲害的斷續也沒有半點退縮,只是把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他們暗暗交換著眼神,確認著最好的進攻時機。
只是他們忽略了一個事實,劍神斷續哪能只有比他們厲害的程度呢?
一時間,蓄勢待發!
忽然那絲綢帘子被一隻纖纖玉手掀開,彷彿車上的人極為焦急,守衛往馬車望去,
是一個身著粉色紗裙的女子,她掀開帘子正打算下車,她微微俯下身子,用來束髮的玉白飄帶在風中微微拂動,但她蒙上了雪白的面紗,而那飄帶只堪堪掠過她的臉頰,眾人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只一眼便覺得眼前的女子儀態萬方,不可方物,但看她的身姿,莫約二八年華,她有這般風度,倒是讓人讚歎。
而一直在等待向晚的斷續看到她掀開帘子,他望向向晚焦急的眸子,她好像還瞪了他一眼,斷續微微一笑,不自覺向她伸出了手想要攙扶她下馬車,他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他就這樣朝她的方向伸出去,也不著急,眸子里都是笑意。
而林向晚心裡卻是十分無奈,誰來告訴她,這個人真的不是外頭傳的沸沸揚揚的劍神斷續!斷續已經刷新了她對劍神的認知,她猶豫了一下,低頭向斷續望去,如水的目光撞進含笑的眸子,他眸底卻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她微微一怔,朝斷續的方向伸出了她的手。
而斷續看到林向晚朝他伸出手來,在面紗下的嘴角勾起,便輕輕牽起她的手,他在觸到林向晚的柔弱無骨的手時,有一絲顫抖,而他的指戒盡融此時因琉璃珠離得極近而發出的柔柔綠色光芒,但是很快他的神色又恢復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