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澡堂里丟的孩子】

「那個，局裡還有點事，我還要回去一趟。」楊樂撓著頭自言自語，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看老楊的臉色，就知道他的心情不太美麗。

「你回來。」老楊掐滅手裡的煙，語氣平靜的說道：「搬個凳子，坐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楊樂無奈找個凳子坐下，坐的離老楊遠一點。

老楊看了楊樂一眼，二十齣頭的年紀，風華正茂，眉眼之間像極了那個女人。

嘆了口氣。

「去酒櫃里拿瓶酒出來，咱們爺倆喝點。」

「……」

喝什麼酒啊真是，楊樂都搞不懂這個老頭今天到底要說什麼了？照片的事？我拿我自己老媽照片看怎麼了，礙著你什麼事了就。

他翻了個白眼，想了想，還是起身去把酒拿了出來。

順路又去廚房拿了倆酒杯。

倒上。

白酒在杯子里蕩漾出晶瑩的酒花。

「咱爺倆多久沒在一起喝酒了。」老楊感慨萬千。

楊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是挺久的，應該是前天吧。」

你有話你就說吧，瞎雞兒鋪墊啥。

老楊的臉皮今天似乎格外的厚，也不在意楊樂的揶揄，放緩了語氣，問道：「你是不是去過我的房間？」

楊樂搖頭，說道：「沒有。」

「你覺得我會信？」

「真沒有。」

「……」

老楊心想，照片還在桌子上放著呢，這孩子怎麼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你看看這張照片。」老楊把照片往楊樂跟前一推，說道：「這張照片你打算怎麼解釋？」

黑白的照片，溫婉的女人。

楊樂的眼皮跳了跳，坐著沒動，看了一眼照片，說道：「這張照片……我倒是第一次看到，她，是她嗎？」

睜著眼睛說瞎話。

老楊點點頭，說道：「是。」

「怎麼突然想拿照片給我看，又是喝酒又是看照片的，搞的這麼煽情，不會有什麼企圖吧？」楊樂說著話，把照片拿在手裡仔細端詳起來，儘管這幾個夜晚每晚都會拿出來看看，可這個時候看還是會心底一陣空蕩蕩的。

裝傻吧就。

「你第一次看見這照片？」老楊白了他一眼，這孩子從什麼時候開始說話都藏著掖著了都，這讓老楊很不滿意，搞得自己像個外人，無奈說道：「你去過我的房間，拿走了這張照片，放在你的枕頭底下，照片我是在你枕頭底下發現的，照片是我不在的時候拿走的，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怎麼可能！」楊樂堅決不承認。

「你不承認沒關係，放心，我沒打算追究你拿照片的事，有個事我想了幾天，本來不打算問你的，可是我糾結了很久，還是想問清楚。」

「你問。」

楊樂鬆了口氣，只要不問照片的事就好。

「這個問題其實不複雜。」老楊不經意的時候看了楊樂一眼，說道：「就是……你是怎麼拿到照片的？」

「……」不還是照片的事么？

楊樂一臉苦笑，看著老楊說道：「我都說了我沒拿，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照片你說是在我枕頭底下找到的，會不會是你自己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忘記了，我一直聽說老人年齡大了會得那個什麼阿茲海默症，你不會得了吧。」

前幾天老楊被劇團裁了，一直在家休息，不過沒跟楊樂說。

楊樂忙著談戀愛，忙著查案，自然沒時間關心老楊是不是每天都在家。

老楊每天都在家，照片卻丟了。

怎麼丟的？

他想不通，地板上莫名出現的水，挪動的板凳，丟失的照片，他只能想到那一個可能。

可是楊樂不願意說他又有什麼辦法。

總不能不要這個兒子吧。

「我得個屁。」老楊把酒一口灌進肚子里，他知道楊樂打定主意不肯說了，「行了，你局裡有事就去忙吧。」

「突然，局裡不忙了。」楊樂尷尬的笑了笑。

開玩笑，外面零下的溫度，閑的沒事鬼才去局裡呢。

「對了，小區南門是不是開了一家澡堂子，一會喝完酒咱倆去泡個澡。」楊樂說道。

「不去。」

老楊心情不好，懶得去。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了。」楊樂一口喝完杯中酒，到屋裡收拾了幾件換的衣服，冬天喝點酒泡個澡是一件特別愜意的事情。

老楊看著楊樂出了門，低頭看看桌子上的照片，搖頭苦笑。

小區南門的澡堂剛開沒多久。

呃，

有的地方也叫浴室。

買了票，換了衣服，泡進大池，那酸爽，簡直不敢相信。

幾個小孩子在水池裡噼里啪啦的一通揮舞，水花四濺。

洗過大池的都知道，小孩子在水裡撲通撲通的玩耍其實挺討厭的，但是大人又不能跟小孩子計較，所以一般也都任由小孩子玩。

楊樂倒也沒說什麼。

水霧升騰，汗珠順著額頭留了下來。

一轉臉，看見一個肉嘟嘟的光頭胖子在他身旁泡著澡，楊樂頓時不想洗了。

尼瑪的，

你一個豬妖，跑澡堂泡個屁啊。

就好比吃飯的時候，突然看見米飯里有隻蟑螂，噁心不噁心人，最噁心的是看到半隻蟑螂，就像楊樂這樣，洗一半了看見旁邊蹲著一隻光頭豬。

膈應。

他從大池裡出來，走到淋雨底下沖了沖，就走了出去。

光頭豬的眼睛還在滴流滴流的打量著那幾個孩子。

楊樂走到換衣間，擦乾了身子，換上衣服，要了一瓶汽水，一盤蘿蔔，躺在躺床上，去過的應該都知道，澡堂里是有那種躺床的。

順便叫了個按摩技師幫忙按按，最近坐的久了腰疼。

技師的手法很嫻熟。

也很善談。

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楊樂聊著天。

楊樂嘴上聊著天，腦子裡卻在盤算著老楊今天問這些話的目的，按道理一張照片不應該讓老楊這個反應，他到底是在懷疑什麼？

這麼多年他閉口不提照片上女人的事，明明無比珍惜，卻裝作毫不在意，又是因為什麼？

正在思量的時候，

猛的澡堂的池子里傳來一個男人的驚呼，

「我的孩子呢，孩子怎麼不見了！」

楊樂連忙回頭，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技師眉頭微皺，似乎不是很確定的說道：「好像……是有個人的孩子丟了……」

孩子丟了？

在澡堂里丟了孩子？

剛剛那個豬妖？

他的左眼微動。

十分鐘前，大池裡水霧瀰漫，人潮湧動，豬妖趁著男人不注意，一把擄住小男孩，妖術一出，周圍的人卻沒發現一絲異常。

楊樂伸手，想把小男孩拽下來，

誰知道，竟然撲了個空，他看著自己的手掌穿過小男孩的腳，怔住了。

汗，

不是可以拿走過去的東西嗎，怎麼就抓不住了小男孩了這次？

難道活的不行？

豬妖並未發現楊樂的存在，他用衣物裹住男孩出了門，向右走去。

楊樂連忙關閉血瞳，

此時澡堂里已經一片慌亂，他急忙穿好衣服，把技師的錢付了，追出了門。

出門右拐，

豬妖油膩的身影消失在一條小巷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