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離長安遠朝堂
?長安書院漸入正軌,當朝幾大世家本來都已經安排好了人手,等著逮書院的錯處,對天下人散播書院的鄙陋,讓著書院一出來就夭折。
然而,誰能想到魏楚釜底抽薪,直接抬出了秦家這尊大佛。秦丞相灑在殿前的熱血還干呢,世人雖然忘性大,可也沒大到這個地步。如此忠義之家,正是口碑最好的時候。世家的打算落了空,即便他們努力宣揚書院的不好,宣揚魏楚不過一介女子、無知武夫,也不能阻止長安書院的名聲越傳越遠,越傳越好。
當魏楚收到書院那邊送過來的報名明年入學的人員名單的時候,正是一年裡頭最熱的時候,她穿著絲綢單衣,躺在樹蔭下,阿青抱著大扇子給她打涼。她笑著朝阿青晃了晃手裡的名單:「看看吧,咱們書院的報名名單。」
阿青笑著接過來,瞧著厚厚一沓紙上密密麻麻的學生的名字和個人信息,對魏楚笑道:「恭喜公主,這些學子可都是慕名而來,等過幾年,書院會越來越昌盛。」
魏楚笑著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滿意的神色:「也不枉我前幾個月忙成那樣,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不過這功勞倒還真不是我的,若是沒有秦家的名頭,咱們連這紙上三分之一的人都招不來,更別說長安城裡那些卯足了勁兒抹黑書院的……」
阿青笑嘻嘻地恭維魏楚:「那也是公主殿下慧眼識珠,能力非凡,秦先生才願意舉家支持您啊!」
魏楚好笑地瞥了她一眼:「你如今這恭維人的功夫倒是越來越好了,跟誰學的,如此油嘴滑舌。」
阿青隨是婢女,當魏楚一直拿她當下屬和心腹,她倒也不似旁的奴婢那樣對魏楚充滿敬畏,此時聽到魏楚這樣問,便笑著打趣:「公主殿下您聰明絕頂、智勇雙全,作為您的侍婢,奴婢怎麼能太過蠢笨?這不是在外頭丟您的臉嘛!」
魏楚佯作生氣地瞪她一眼:「好你個阿青,你這意思,你那油嘴滑舌難不成還是跟我學的?」
阿青笑著喊冤:「奴婢哪有那樣說。」
魏楚哼了一聲:「你這丫頭越來越放肆了,我看,要把你嫁出去,才能讓我耳根清凈些!」
阿青連忙道:「公主殿下,奴婢不嫁人,奴婢一直伺候您。」
魏楚好笑地看著她:「瞧你這緊張樣!難不成我還能把你嫁給什麼阿貓阿狗?總是要你自己答應了的。」
阿青聽到魏楚這麼說,倒是不似剛才那樣急切,卻依舊固執地搖了搖頭:「奴婢想要一輩子待在公主身邊,不想嫁給那些臭男人。」
魏楚頗為無奈地搖搖頭,知道阿青幼年那道坎還沒邁過去,遂也不多說什麼,改而談正事:「最近馬六有消息送過來嗎?我怎麼覺著已經很久沒收到他那邊的消息了?」
阿青回道:「馬六那邊的消息有些送到您這裡,有些送到駙馬那裡,想必最近是軍營里的事多,便直接和駙馬聯繫了。」
魏楚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自嘲地嘆了口氣:「也是……如今我除了練練手下的府兵,還能做什麼?軍營里的事便是告知了我,也沒用。」
聽到這話,阿青大驚,立刻單膝跪地,一臉肅容:「殿下,馬六和屬下絕沒有這種想法,請殿下
明鑒!」
魏楚垂眸看著緊張的阿青,睫毛微顫,神情有些晦暗不明:「起來吧,我沒說你們有這種想法……」
阿青依舊單膝著地,不敢起身,她低著頭,看不到魏楚的臉色,但她能感受到公主殿下那種不高興的情緒,遂繼續剖白:「殿下,奴婢立刻通知馬六,日後所有消息同時抄錄……」
「不用了。」魏楚擺了擺手,有幾分意興闌珊,「說了,不是怪你們。消息傳給我和傳給駙馬是一樣的,我只是有些不太習慣,軍營呆慣了,突然沒收到消息,有些不習慣罷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阿青低著頭,咬了咬唇,眼神有些糾結,似乎在想要不要開口。
魏楚卻沒等她說,就吩咐道:「沒什麼事的話,你先下去收拾東西吧,長安的書院既已步入正軌,下一步,我們就剛去其他州郡了。這兩三年,想必是不會回長安了,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起來。」
阿青點頭:「是。」
阿青退下后,魏楚正打算合眼小睡片刻,就聽到院外傳來腳步聲,她睜開眼,就見桓昱緩步而來。
她沖他笑了一下:「今天回來這麼早?」
桓昱還穿著上朝的官服,聽到她說話,微笑地看著她:「我最近可一直都是按時回家的,倒是你啊,自從上次參加完韋家的婚事,就一直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咱們都多久沒好好說話了?」
魏楚聽到桓昱這麼說,紅著臉瞪他:「咱們沒能好好說話,是因為誰?」
桓昱見她如雪的肌膚上泛起了紅暈,瞪視他的眼神更是惱怒中帶著羞赧,便知道她想到了什麼,頓時抬手輕咳,眼神卻藏著戲謔:「娘子,前頭你懷著阿康,後頭你又親自哺育,好不容易阿康長大些,你還同我置氣,把我趕出卧房,我這也是……」
魏楚飛快地打斷他,臉上紅得滴血:「桓昱!大白天的,你……你還有沒有節操。」
桓昱已經走近了她,繞到她身後,低頭湊到她頸邊,在她耳邊蹭了蹭:「娘子,這話題……可是你先提的……為夫一向都聽從娘子的心意,娘子提這個,難道想現在……」
「閉……閉嘴!」魏楚坐不住了,轉頭怒視某人,動作大得底下的搖椅都晃了一下,整個人更是不穩地向邊上倒去。
桓昱立刻收手將她攬住,臉上戲謔的表情也收了收:「好好好,不說了,怎麼這麼不小心。」
魏楚見桓昱臉上恢復了她熟悉的溫柔,心裡終於鬆了口氣,自從上次兩人吵架,她把桓昱趕出卧房之後,就一直心存愧疚。後來再把桓昱請回來,她總是覺得略對不起他,所以床笫之間,但凡他有點要求,她也都半推半就順著他……誰知道,某人行事越來越肆無忌憚,讓她招架不得,發展到後來,便是像現在這樣,連白天都……
魏楚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入了某人的套了,生氣地伸手掐住某人的腰。桓昱疼得嘶了一聲,立刻笑著求饒,表情也變得不正經起來:「娘子饒命,為夫以後再也不敢了,一定唯娘子馬首是瞻,娘子說一次絕不來兩次……」
「桓昱!」魏楚氣得猛錘他,「你閉嘴,閉嘴!」
桓昱知道她經不起逗,連忙攬著她:「我錯了,我錯了,阿楚別生氣,別生氣。
魏楚見他終於恢復正常,瞪了他一眼:「下次再敢……我就……我就再把你趕出去。」
桓昱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笑意溫柔:「好,都聽你的。」
兩人打情罵俏地膩歪了這一陣,終於想到說正事了。魏楚把書院的事和桓昱說了一遍,臉上帶著興奮,只是說到可能要外出,這份興奮稍稍淡了些:「你如果跟我一起走……就算計劃地再好,人手安排地再多……咱們在長安的勢力恐怕還是要受到打擊啊,到時候若是功虧一簣……」
桓昱笑了一下:「你放心,文有秦家,武有虎賁,明有杜格,暗有馬六,再加上你這麼些年來的情報網,有什麼風吹草動,咱們定然能立刻知曉的。你去州郡修書院又不像藩王去駐地,無詔令不得回,如果長安真有事,咱們快馬加鞭趕回來也沒什麼難的。」
魏楚凝眉:「我就把趕回來也來不及……」
桓昱抱著她:「若是不放心,咱們出城前,先除掉一些後患。」
魏楚詫異地回眸看他:「這……恐怕不易吧。」
「裴家也許暫時動不了,不過薛衍和韋道蘅,倒是有機會一併除去。」桓昱眯了眯眼,神情微冷,「薛衍娶了韋道蘅,倒是讓韋竣山的心思活絡了好些,若是讓他們丈婿混到了一起,姓薛的可就要重新得勢了。」
魏楚睨了他一眼:「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同意韋道蘅和薛衍的婚事?」
韋道蘅和薛衍早有結親之意,之前是礙於薛衍的丁憂未過,這不,薛衍出丁憂之後,兩家就訂婚、結婚一氣呵成。剛剛上個月,婚禮完畢。魏楚作為嫂嫂,本應該操持婚事,尤其在陸妙卿被韋竣山軟禁之後。
但是,魏楚顯然沒這個好心,她身為公主,是皇家人不是韋家人,她不主持於公無錯,至於於私嘛,整個長安都知道魏楚和韋道蘅不和,倒也沒人敢出來說些什麼。最後,韋竣山還是把陸妙卿放出來操持了。魏楚和桓昱都只是去露了個臉。
大約也是因為桓昱漸漸和韋家走遠了,韋竣山開始著急了,想著和女婿薛衍搞一起去了。
魏楚眯了眯眼,陰沉一笑,本來覺得薛衍已經翻不出什麼風浪,她都把這號人扔到犄角旮旯,不過既然這人還要蹦躂,那她也不介意順手把這兩個前世的仇人送上西天。
官道上,一列長長的官兵隊伍正在行進,不同於別的使者隊伍,這一支隊伍除了押送朝廷補給用了十數輛馬車,其餘人俱是策馬而行,因此行進的速度非常快。
魏楚扮作桓昱的侍衛跟在他的後方,興緻頗高地看著四周的風景,自她重生以來,就沒出過司隸,現下看著官道上熟悉的風景,竟還有幾分激動,雖然大部分都是塵土和荒山……
「二……副將,您累嗎?」阿青也扮成了小兵,騎馬緊跟著魏楚。
魏楚搖搖頭:「不累,你還好吧?」
阿青興奮地搖頭:「奴婢沒事,幸好在別業的時候跟著馬師學過騎馬,要不然,今天還出不來哩!」
魏楚一笑,她本來是打算把阿青留在軍營里的,畢竟長途策馬行軍,她怕從未經歷過的阿青吃不消。沒想到桓昱倒是支持把阿青帶上,說是多個丫鬟,方便照顧魏楚的起居,這次畢竟只是出使,不是去打仗。魏楚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等到了前面驛站,休息一會兒吧。」桓昱拉了拉韁繩,側頭對魏楚道。
魏楚點頭:「嗯,聽你的。」
正午時分,一行人按時抵達驛站,驛站長官已經站在門口恭敬地等著,見幾人下馬,連忙讓驛站的小官幫著牽馬。
「幾位裡面請。」驛站長官並不知道幾人身份,但他在這南來北往的驛站做了那麼多年長官,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所以對這幾人特別殷勤。
桓昱對蘇祁示意了一下,蘇祁點點頭,拿著文書上前,遞給驛站長官:「這是朝廷文書。」
長官連忙接過,打開一看,見果然是如他所想的貴人,態度更加恭敬:「上房已經給幾位準備好了,裡面請。」
魏楚跟著桓昱走進驛站,四下看了看,見到好些褐衣平民坐在一邊,好奇又膽怯地看著他們。
阿青也看到了這些人,小聲問:「驛站好多人哦。」
魏楚一笑,解釋道:「除了來往的各級官員,普通人只要付一定數量的錢,也可以在驛站暫住,這些人大概是過往行商。」
阿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驛站的上房不多,但他們隨行的人很多,魏楚對外的身份又是個小副將,本來該是跟另一個副將分配到一間房。
蘇祁一看驛站長官這分配,立刻咳嗽了一聲:「小宋,這間房換成我和你吧。」
那個小宋的副將似乎愣了愣:「長官,您不是單獨有一間嗎?」
蘇祁簡直想敲著二愣子,他用力咳嗽一聲:「我就是想跟你一間。」
小宋已經快傻了,結結巴巴地終於擠出一句:「好……好的。」
魏楚遠遠地站著,在一旁很沒良心地大笑。
桓昱笑著看她,拍了拍她的肩:「讓阿青去收拾一下你的屋子,你先來我房裡坐會兒。」
「哦。」魏楚跟著桓昱進了他的房間,忽然想起什麼,又開始「嗤嗤」地笑,笑罷才道,「其實不用那麼講究,隨便找的地方讓我和阿青擠一擠就行了,真打起仗來哪還顧得上這些。」
桓昱給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好啊,那你跟我擠一擠吧。」
魏楚的笑聲戛然而止,一張臉漲得通紅,在這方面,她老是被桓昱佔便宜,想到這個,魏楚立刻憤憤不平,腦子一熱就開口了:「好呀,你不介意,我當然不介意,又不是沒擠過。」
這下輪到桓昱傻眼了,半晌,他才輕咳一聲,相當不要臉地順桿爬:「那行,你讓阿青把行李拿過來吧。」
魏楚用力吸了兩口氣,一拍桌子站起來:「好!」
桓昱看著魏楚雄赳赳氣昂昂地跨出屋子,滿臉笑意怎麼也止不住,估摸著魏楚快要回來了,才把得逞之後的得意勁兒給收回去。
魏楚一跨出屋子就後悔了,整個人就像被針戳破似的,一下子就蔫了。但是她堂堂秦國大長公主,威名赫赫,一言九鼎,哪有把話收回去的道理!魏楚視死如歸地往自己的屋子裡挪動,好容易挪到門口,就見阿青已經在整理床鋪了,她支支吾吾:「阿青……那什麼……你把我的行李……搬到隔壁去……」
阿青下意識地答應:「哦,要換屋子嗎?奴婢現在就……哎?隔壁不是桓將軍的屋子嗎?」
魏楚轉了個身,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搬過去就行了,晚上你住這邊……」
阿青一邊收拾東西一邊還滿頭霧水:「娘子你住隔壁,那桓將軍住哪兒呀?奇怪了……」
魏楚逃似得竄出門,但又不想回桓昱那裡,只能從驛站後院,溜溜達達地往前廳走,前廳是吃飯的地兒,現下也差不多是飯點,有不少借住的平民已經坐在那兒吃飯了。魏楚一行人是不用到前廳跟人擠桌子,驛站長官鐵定會怕人單獨送飯。
魏楚一出現,驛站長官就看到了她,連忙笑著迎接:「副將,您的飯菜,我已經派人送到後院去了。」
魏楚擺擺手:「我知道,只是出來看看。驛站里平時也這麼多人嗎?」
驛站長官以為她對這些庶民不滿,連忙解釋:「驛站平日人不多,官府也不願讓驛站空置,所以有時也允許普通百姓停留。」
魏楚搖頭笑笑:「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隨便問問。」
長官放下心,就回話道:「平時人倒是不多,但是最近有行商很多,所以驛站也忙了幾分。」
魏楚微蹙眉:「最近行商很多,是往哪裡去的?」
長官心思活絡,一下子就明白了魏楚的意思:「是往荊州,但是……最後恐怕是去涼州。」
魏楚忽然很有深意地一笑:「去偽陳的地盤?偽陳不是沒有和大梁通商嗎?」
長官搓了搓手,尷尬一笑:「這偽陳雖然沒通商,但也沒明令禁止啊。只要有利可圖,商人嘛,鋌而走險的也不少。」
魏楚一聽這話,更感興趣了,直接請長官坐下,笑著問:「涼州不是剛剛經歷了蝗災嗎?當時可是寸草不生,怎麼這麼快就有利可圖了?」
長官一聽這話,愣了愣,又很快反應過來:「您不說這個,我倒還沒響起來,這些商人去涼州,似乎帶回來很多西域的東西,有特別大顆的紅藍綠各色的寶石、還有從來沒見過的酒和香料,這些東西可值錢了,最近交州、益州和荊州,很多貴婦出高價買!」
這是和西域通商了?魏楚皺了皺眉,又問:「除了寶石香料,可有皮裘、毛革之類的東西?」
長官仔細想了想,一擊掌:「有,還真有,不過現在開春了,這些東西賣得不多。」
魏楚勾唇一笑,眼裡隱隱帶上了幾分殺意:「原來如此,引狼入室,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魏楚的聲音極低,只有驛站長官聽到了,他忍不住顫了一下,偷偷地瞄了魏楚一眼,不再說話。
驛站長官如坐針氈,沒一會兒就找了個借口站起身。
魏楚剛想立刻,就聽到身旁有人問:「這位長官可是從長安來?」
她微微側頭,一看,是個面容俊美、身材高大的男子,臉上的表情很得體,看著就出身不凡,可違和的是,這樣一個人卻穿著粗布褐衣。
魏楚眸光一閃:「是,你也是長安人?」
那人笑著拱了拱手:「哈哈,長官好眼力,某確實是長安來的商人。」
「請坐。」魏楚指了指邊上的座位,「先生也是看上了涼州的西域貨?」
那人挑眉看了魏楚一眼,笑道:「可不是嘛,這西域珠寶和皮裘,在長安城可是供不應求啊。」
「先生這話可就錯了……」魏楚以指骨敲擊著桌面,面上似笑非笑,「珠寶自然西域第一,這皮裘可不是……」
「哦?」那人表情戲謔,一笑,「那長官以為哪裡最佳?」
魏楚親啟雙唇,吐出兩個字:「匈奴。」
「哈哈,長官真會說笑。」那商人忽然笑了起來,但眼神卻一下子銳利了。
魏楚勾了勾唇,將手邊的茶盞推倒那人的身邊,低聲道:「既然先生也要前往涼州,不妨與我們同行?」
那商人乾笑一笑:「長官如此抬舉,某愧不敢當。」
魏楚毫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肩:「我說你當得,你自然就當得。」
「長官說的是。」
「兩位這是聊什麼?」魏楚還沒說話,就聽見桓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驟然尷尬起來,轉頭一看,果然看見桓昱黑著臉看她。
戲要做全套,她連忙站起身,像個小兵一樣,對著桓昱行了個禮:「將軍,這位先生想要和我們同行。」
桓昱上下看了那人一眼:「官道只有一條,自然是一道走的。」
那商人笑著點點頭。
魏楚還想問點什麼,卻聽到門口傳來一陣喧鬧,驛站的小吏似乎在大聲驅趕什麼人,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桓昱和魏楚俱是一皺眉,兩人上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那小吏見是貴人來了,連忙行了個禮,特別無奈道:「將軍,這瘋婆子在這一帶特別有名,經常說些顛三倒四的話,還會發瘋傷人,我們也是沒辦法,放她進來,怕她衝撞了各位。」
魏楚凝眸看了看躺倒在驛站門口的蓬頭垢面的人,衣衫襤褸,頭髮結成一塊一塊,遮住了面容,一雙手滿是污泥,指甲更是長而漆黑,那女子嘴裡不知道在念叨什麼,嘀嘀咕咕,神神叨叨,確實看得人瘮得慌。
「這人是哪兒來的?」魏楚問道。
小吏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三四年前突然出現在龍岩縣,一直就是這幅樣子,靠著吃附近酒家的剩飯剩菜活著的,也有人把她送到官府,但是她瘋了,官府也查不出她的籍貫……後來就不了了了之。」
桓昱轉了個身:「走吧。」
魏楚多看了那女子一眼,心中始終有種怪異感,她側身掏一錠碎銀子給那小吏:「這些銀子,給她弄點飯,收拾收拾吧。」
小吏接過碎銀,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好。」
那小吏剛剛將碎銀揣進口袋,強忍著瘋婆子身上的惡臭,伸手去拉她,可是剛剛還蜷縮成一團念念有詞的瘋婆子,在小吏接觸到她的時候,卻突然極具攻擊性地跳起來,一邊用力地廝打著小吏,一邊高聲尖叫:「滾開!你們別想抓到我,你們滾開!」
小吏臉色不大好看,但是一想到口袋裡的銀子,還是耐著性子靠近:「我不是抓你,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帶你去吃好吃的。」
那瘋婆子頓了一下,忽然轉頭看向小吏,說不出地深情款款:「六郎,是你來了嗎?六郎,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那小吏看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瘋婆子說出這樣的話,雞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還要賠著笑道:「是,我是六郎,跟我去吃東西好嗎?」
小吏的手眼見著就要抓到了瘋婆子,瘋婆子卻突然暴躁,漆黑的手指狠狠地抓了小吏一下:「不!你要殺我,你要殺我!我不會跟你回去!我要在這裡等……我要等秦國公主,我要把一切告訴她!」
魏楚本來已經走遠,聽到這一句,猛然回頭,滿臉震驚,她和桓昱對視一眼,兩人眼裡滿滿都是不可思議,大梁朝的公主沒有秦國這個封號,那麼,這個瘋女人叫的是誰?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