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個傻子
暴風雨過後的青山村，顯得格外死寂。
一種獨特香氣混淆著芳草與泥土的清新氣息籠罩在各個角落。
人們嗅著這股香氣既覺得神清氣爽又矛盾的感到心裡不安，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即將出現，故而才會這般寂靜。
青山村地處華夏南疆，又逢雨季，像是剛才那等狂風驟雨的天氣原本並不少見，可是這一次風雨來的過於突然。黑雲壓境令白晝如夜，猩紅色電光將天地之間渲染成血色，就連終年被雲霧包裹的大青山也難得露出短暫真容。
「啊——」
隨著一聲痛苦的喊叫聲沿著村北一處民宅中傳出，青山村的寂靜被徹底打破。
香風消散，人們開始紛紛走出家門。
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有的望向村北頭聲音傳來的方向，交頭接耳聊著一個叫張重陽的少年。
有的在說著剛才的天氣，尤其是青石鋪就的道路被沖刷的乾乾淨淨，好似鏡子一般可以照人。
村裡最年長的老人張五爺捋著他那枯黃的山羊鬍，又開始顯擺他的見多識廣，說剛才那等天氣很多年前也曾經有過，那一年雷光四射甚至劈中了山上那座荒廢依舊的山神廟，也劈碎了廟裡那座早已看不出真容的山神像。
這事村裡很多人都知道，張五爺還沒說完就被人爭前恐后的做出補充。
為此他感到十分不悅，非常不喜歡自己說話的時候有人插嘴打斷自己這老學究的課堂講座。
「你們知道個屁？！那次極端天氣你們都知道，難道你們也知道重陽就是那年嚇傻的？
當年他哥哥重林背著他去山上砍柴，遭遇這等天氣不得不躲進山神廟裡躲避，結果雷電劈中山神廟，導致他高燒不退燒壞腦子成了傻子。
那孩子可不是一出生就是傻子，你們這些也知道？」
民間傳說，每個村子里都會有個傻子，而這個傻子是村裡的守護神，可以庇護一方水土平安承載各種厄運，積攢功德下輩子會擁有大福氣。
青山村也有個傻子，名叫張重陽，今年二十歲。
打破青山村雨後寂靜的那聲喊叫便來自他。
張五爺緊了緊身上破舊的衣衫，渾濁老眼望著村北頭的方向，不多時深深一聲嘆息，「真是個命苦的孩子，張志武這老小子下手可真狠，和一個傻子這般斤斤計較幹什麼。
這都已經是什麼年代，當了村長就能為所欲為嗎？
欺負人家孤兒寡母和一個傻小叔子，真給我們張家列祖列宗丟臉！」
圍在他身邊的幾個上了年紀的人提醒他小點兒聲，不敢對此加以附和。
其中有人希望趕緊翻過這個話題，因為這種事情不是他們一群老骨頭想管就能管的。
「這孩子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麼孽，自幼父母雙亡，和哥哥相依為命靠著吃百家飯長大。
好不容易重林有出息考上一所好大學，也帶回來一個漂亮的老婆，原以為這個貧苦的家就能從此過上好日子，結果一場車禍帶走了重林，丟下剛過門沒多久且已經懷有身孕的萱萱。
萱萱是好樣的，重林臨死前把重陽囑託給她，這孩子沒辦法把重陽帶回娘家，硬是留在我們村裡。
就這樣的一個孩子，張志武還要欺負人家，這還是人嗎？！」
周圍幾個人趕緊提醒張五爺住口，因為看到張志武的兒子張弛正帶著一群人吵吵鬧鬧的向著這邊走來，看樣子好像是去張重陽家。
張重陽神情獃滯雙眼無神，痛喊一聲坐起身來后就一直在發獃。
無暇顧及撲在身上的女人是誰，也顧不得理會倒在一旁正怯怯看著自己的女嬰又和自己是什麼關係。
此時此刻他只想儘快弄清楚一件事情。
「我竟然還活著？！」
張重陽捫心自問，對此有些不敢相信。
片刻之前自己遭遇眾神追殺踏入虛無深淵，接連遭受摯愛與下屬的背叛陷入絕境。
縱是如此，他仍舊不辱神域最強神王的威名血戰八方，拼盡一切取得最後的勝利。
正打算質問被自己深愛了數十萬年的女人為何要背叛自己，跟隨自己征戰數十萬年的下屬又出於怎樣的原因與自己反目成仇。
結果遭到更大的背叛。
在他眼裡最不可能希望自己死的父神也對自己動了手，引來遇神殺神的滅神炎將自己吞噬。
自有神靈以來，不論是多麼高等的大神在滅神炎面前下場就只能是被焚毀身軀煉化神魂最終歸為虛無成為散落在宇宙間的星雲。
可是此時此刻，他竟然還活著！
且借屍還魂般重生在了一個低等生靈的體內！
大量訊息與神魂相融，令他終於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一切皆有神意，卻是自己的安排！
作為執掌九幽星海四十六萬年被稱之為神域最強神王的他，為父神征戰各個宇宙樹敵萬千。
平神宇各處叛亂，死在他手裡的神靈數以萬計，因此也得了一個殺神的名號。
也正是因為他這樣的存在，幽冥宇宙里那些老東西才不敢貿然入侵神域。
這樣的情況下，也讓他好似變成了神域和冥域共同的敵人，幾十萬年來不知有多少人希望置他於死地。
直到各處星海施壓神宮，張重陽從父神的些許變化中推測到了一些什麼，於是早早做了一些安排。
將含有自己意志的神血散在宇宙各個不被人關注的角落裡，以免真的遭遇不測。
這幅身體的主人含有神王血脈，形同他的分身。
怎奈他忽略了凡人的壽命太短，經過幾世輪迴，這個分身體內含有的神王血脈已經不夠純凈。
「沒關係，不過是從頭再來罷了！待我重修為神殺回神域，凡是背叛過我的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想到這裡，張重陽忍不住露出傻傻的笑意，隨即被這笑意所嚇到，一臉愕然。
查看這幅身體主人的記憶，漠然神色攜帶著高等神靈的不怒自威溢出一股威壓，將緊緊抱著他的林若萱嚇得接連後退幾步，也讓倒在一旁的女嬰發出難過的哭泣聲。
自己竟然是個傻子？！
懷有神王血脈的分身竟然淪為一個傻子？
這事要傳回神域......
好吧，自己還活著的事情暫時絕對不能讓神域的人知曉。
仔細查看成為傻子的原因，張重陽忍不住扭頭望向身後。
神魂之眼穿過厚厚的牆壁與層層阻隔落在大青山上。
半山腰處有座荒廢依舊的山神廟，山神廟後面有片廢墟，廢墟中藏著一座洞府。
洞府門前荒草叢生，跪著一個瑟瑟發抖的老人以及一隻長毛老山羊。
蒼老的身影時隱時現，被他神魂鎖定后，更是好似即將散去的雲霧變得更加不真實，也變得更加模糊。
「重陽，你，你沒事吧？」林若萱撐著內心裡的恐懼重新回到他面前，她不知道內心裡那股莫名的恐懼源於什麼，但她覺得自己沒有必要畏懼張重陽，畏懼這個和自己母女倆相依為命的傻小叔子。
張重陽收回視線，暫時沒有心思理會山上人。
「沒事，這小東西是我女兒？」
「說什麼胡話，小橘子是你的侄女......」
「那她體內為何流淌著我的血脈？」
林若萱怔了怔，不懂他到底要說什麼。
又為什麼會這樣問。
張重陽平靜的看著小橘子，想了想伸手握住她那柔嫩的小手，確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小橘子體內的確流淌著自己的血液，可分身記憶中他是個傻子，雖然平時和林若萱很是親密，但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出格的事情。
林若萱也一直把他當成個心性只有幾歲孩童的傻弟弟，哪怕守寡也不可能會和小叔子做什麼不軌之事。
那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想問問小橘子知不知道這個事情，聽到院子里傳來呼喊聲。
視線穿過牆壁落在張弛等人身上，張重陽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記憶已經徹底融合，他也已經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夜裡村長張志武借著幾分酒意翻牆入室打算欺負林若萱，被吵醒的張重陽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若是平時，張重陽看到張志武完全就是老鼠見了貓，恨不得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以作躲避。
張志武起初並不把他這個傻子當回事，也低估了林若萱在張重陽心目中的位置。
扭打過程中張重陽不是對手所以只能撕咬，差點兒將張志武的耳朵咬掉。
情急之下張志武抄起條凳狠狠砸在他頭上，以至於讓他昏迷到現在才醒來。
之前沒能力守護這對母女，現在已然不同。
哪怕尚未恢復神力，但落魄的鳳凰仍舊是鳳凰，瘦死的駱駝仍舊比馬大！
「今後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們，滿天神佛來了也不行。」
說著張重陽下床，赤腳向外走去。
林若萱傻站在原地，嬌軀難以克制的劇烈顫抖著，淚如泉湧。
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事實好像是自己這個傻弟弟......恢復正常了？
院子里傳來張弛囂張至極的怒喊聲，緊跟著怒喊聲變成了慘叫。
林若萱回神，嚇得趕緊跑了出去。
小橘子可愛的嘟起小嘴兒，痛恨自己還不會說話，丟了高等大神的臉。
要是會說話，說什麼也要告訴自己媽媽，她也想出去看看自己爸爸痛打壞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