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南宮媞灰心返回,靜坐嘆息,忽然想到陳根或許能說服上官翎回來,即刻派人去通傳。
早在一年前,陳根被凌連雄派去監修陵寢,幾乎和上官翎斷了聯繫,受到南宮媞的急召,感覺宮裡出了大事,急忙偷偷潛回進來。
見到陳根,南宮媞就向他傾訴,說:「陳根,殷妹妹一直對之前傷我的事耿耿於懷,不肯回來,你和她相熟,去勸一勸吧!」
陳根不知上官翎去庵里做尼姑的事,大驚失色,忙問:「娘娘,發生什麼事了,她不在這裡嗎?」
南宮媞猛然想起他已經不在宮裡當差,急忙解釋:「忘了對你說,上次宮中失火,她無意使我毀容,我都不計較,而她反倒不能饒恕自己,苦求皇上同意,去了靜香庵代發修持,已經有大半年時間了,現在宮裡人心渙散,各自為政,而皇上卻……」提起這事,不由得落淚傷感。
陳根疑問道:「我知道那場意外,當時也勸過她,但隨後被派去監修陵寢,一時斷了聯繫,娘娘和她情同姐妹,怎麼也勸說不動呢?」
南宮媞長嘆一聲,苦笑道:「皇上獨寵左氏,早已淡忘了我們這些故人,唉,世事難料,沒想到左氏爬升得這樣快,而且最近又誕下阿哥,有了龍鳳孩子,難怪皇上對她這麼偏愛和徇私呀!目前,太后和鄭皇后銷聲匿跡,宮中只有李皇后能與左氏一爭高低,張宸妃死於非命,落得一屍兩命下場,在我看來,其中定有陰謀和玄機。」
陳根聽懂了她的意思,但也有不少顧慮,忙說:「或許翎姐姐有她自己的看法,之前早有遁形隱世的念頭,這次好不容易落得清靜,恐怕誰也勸不了吧!」
南宮媞堅持道:「陳根,在我看來,現在也只有你能勸服殷妹妹下山,左氏孩子還小,而且太后和鄭氏還被圈禁起來,應該及早趕回來和左氏一爭高低,我有很強的預感,左氏這麼絞盡腦汁,必然覬覦皇后之位,李氏的危險在一天天增加,如果等到左氏把持後宮,我和她甚至你都沒安身立命的機會了。」
陳根聽她隨意猜忌,滿心疑惑,追問:「娘娘何出此言?李皇后深得人心,就算左氏再有能耐,恐怕也不是李皇后的對手。另外不是還有吳貴妃嗎?沒聽說她們兩姐妹鬧過矛盾,再說翎姐姐已不是昔日的身份和地位,再回來恐怕會身處險境,還不如躲藏於靜香庵落得相安無事吧!」
南宮媞冷冷嘲諷:「陳根,你太幼稚了。我早看出來,左氏對當年府衙選秀抱以怨恨,後來被殷妹妹幾次超越,心中多有敵意,雖說張宸妃死於難產,但我總覺得另有蹊蹺,只是找不到相關證據而已!你想想,她們一同入選,後來還同處一室,形影不離,親如姐妹,後來兩人境遇如此不同,難道真是命數嗎?」
陳根犯難道:「娘娘,或許你的懷疑是有幾分道理,但你都勸說無果,我去恐怕也是白費功夫,目前只有皇上能說服得了她。但既然皇上忘卻故人獨寵左氏,我們何必拉翎姐姐入水呢?」
南宮媞有些惱怒,斥責道:「陳根,恐怕你是被連雄蒙蔽了心性吧?我聽府上丫頭說,左氏和連雄走得很近,私下還以父女相稱,難道你以為這次過去監修陵寢真是肥差嗎?哼,我在宮裡這麼多年,什麼事沒見過,什麼事沒聽過?我父兄一直在朝為官,難道也看不清目前的險惡形勢嗎?」
陳根見她突然扯到凌連雄身上,不由得被嚇出一身冷汗,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南宮媞繼續提點:「你作為連雄的徒弟,自然不會懷疑,但我作為旁觀者看得清楚,左氏藉助連雄接連獲得侍寢機會,而且從才人迅速提升到賢妃,難道他們之間是一般的陌生關係嗎?陳根,你醒醒吧,上次要不是殷妹妹出言懇求,恐怕你早被太后治以死罪了。現在殷妹妹負氣出家躲避,和皇上越走越遠,再這樣繼續下去,恐怕會將他徹底推向左氏,到時再想扭轉局勢,已經為時已晚後悔莫及了。」
陳根自然很難相信,又問:「娘娘懷疑我師父有何證據?師父待我很好,而且對皇上忠心耿耿,或許是哪個多事的人故意栽贓他們,恐怕是有險惡用心吧?」
南宮媞惱羞成怒,突然發火叱責道:「陳根,你這是在懷疑我嗎?難道你就這麼信任凌連雄嗎?我這樣做難道不是為殷妹妹爭取機會嗎?」
陳根急忙解釋:「娘娘息怒,你誤會小的了。只是我覺得師父不會和左氏互有往來,而且不會違反宮禁!想起當年,要不是師父暗中與我們會合一同找匈奴求援,我和翎姐姐早被太后和皇后追殺而死了。」
南宮媞緩了一步,忍住氣繼續勸說:「陳根,人心是會變的,就像皇上,之前那麼寵愛殷妹妹,可現在呢?他們中斷聯繫已有大半年時間,可曾見過兩人來往交流?你外出將近一年,自然不知這一年宮中所發生過的大事,張宸妃難產而死,左賢妃又孕阿哥,李皇后阿哥多倫被立為儲君。左氏在一年時間從昭容瞬間上升為賢妃,已不是常人所能想象到的。宮中接連發生這麼多稀奇古怪的罕見事,難道真不該引起注意徹查到底嗎?現在,皇上被左氏所魅惑,夜夜尋歡,幾乎不理朝政,我父兄多次諫言反遭驅逐,難道這不算異常嗎?」
陳根苦笑一陣說道:「既然翎姐姐已無意爭寵,而且對皇上心灰意冷,我們又能做得了什麼呢?她有心結,要害在皇上身上,而且正如娘娘所說,現在後宮已是左氏的天下,你們又能阻擋得了什麼呢?以我的想法,順其自然吧!」
南宮媞還不放棄,接著勸說:「陳根,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不如這樣,你親寫書信,我再去勸說殷妹妹,相信能有一番作為的!」
陳根見她不死心,又違逆不得,只好嘆口氣答應下來。
南宮媞使人拿來紙筆,說明大意,就去門外看守。
陳根猶豫一陣才提筆書寫。
「翎姐姐,今聞南宮娘娘之言,你去靜香庵帶髮修行,得知宮中諸事,恐對你今後不利,勸你儘快下山早做打算,弟陳根靜候佳音。」
等送走陳根,南宮媞派親信連夜趕去靜香庵。
上官翎見到陳根的親筆書信,心中激起不小波瀾。
信中雖未直接說明宮中情況,但她已從南宮媞口中得知不少內情,一時間變得猶豫不定。
宋巧玉見她為難,從旁勸說:「主子,在我印象當中,你始終在躲在藏,之前還以為那是明哲保身的上上之選,但現在看來,事與願違,之前陳根險遭驅逐,現在你和南宮皇后都成皇上的故人舊識,張澤梅突然難產而死,左無雙卻平步青雲,當年,她們聯合起來陷害你,後來你一再超越她們,這樣的懸殊和改變,以我對左無雙的了解,只要等她坐上皇后寶座,一定會尋機報復。南宮娘娘的懷疑是有幾分道理的,張澤梅離奇死亡,左無雙又跟凌連雄沾染不清,不出意外是他們聯手害死的張澤梅,在我眼裡她越來越像鄭皇后和齊昭儀了。」
上官翎也有這樣的懷疑,因為沒有證據,不敢妄下定論,想了想說道:「小玉,內監和妃子以父女相稱,是宮中大忌,相信凌總管不會那麼大意,或許只是容姐姐的一番臆測當不得真呀!後宮本來就有很多是非,容姐姐遭遇打擊疑神疑鬼也是有可能的,陳根在凌總管那裡受到提攜照顧,如果左無雙真有意跟我們過不去,一定絕不同意陳根去監修陵寢。現在李皇后阿哥多倫被立為太子,她大權在握,就算她再有本事,很難對付得了皇后和貴妃呀!」
宋巧玉見她還不為所動消極避世,有些著急上火,「主子,難道你忘了當年在府衙待選,差點被左無雙算計失去進宮機會的事嗎?後來又慫恿張澤梅去查你的底細,容皇后不能生育,加上毀了容,對皇上已經不抱希望。現在,左無雙有了兩個孩子,而且獨受皇上嬌寵庇護,你已經很被動了,再不回去主動爭取一些利益,恐怕真如南宮娘娘預料的那樣,等她站穩腳跟地位穩固,你們再也沒有撼動的機會了。」
「小玉,知道你在為我的將來擔心,但皇上已經移情別戀。我來庵里將近半年,他卻不聞不問,而且從未派人過來探望,這些足以說明我在他心裡已經沒有份量,已到了可有可無的地步,所以我回去只會自取煩惱自取其辱,容姐姐的心思我懂,但我們已經沒有名位,再也做不了什麼了。」上官翎灰心地說。
庵里師父聽到她們議論,悄然走近。
上官翎很快覺察到師父的存在,急忙給宋巧玉使眼色,兩人這才停止胡亂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