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作數的過往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作數的過往

眼睫愈發沉重,她強打起精神睜大眼睛,粘稠的血液從睫毛掉落,有光芒衝破阻礙落入眼球,天仍舊是昏暗的,她看到碎裂的玻璃窗外易澤然閃動的黑影。

咚咚……咚咚……

撞擊的聲音越來越重,緊閉的車門終於被裝出一條縫隙,連帶著周圍裂縫的玻璃稀里嘩啦地碎掉,蕭落被那巨大的聲響嚇到,連忙閉上了眼睛。

再睜眼時就落入易澤然堅實有力的懷抱,腦門上的血液已經半凝固,濕漉漉的一層糊在他的掌心,易澤然看到她滿頭是血的那一刻險些脫了手,好在她意識迷離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抱得那麼緊,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易澤然別過頭,手臂上的疼痛提醒著他要保持冷靜,即使如此,聽到前排傳來的痛苦呻/吟時他的眼眸還是一黯,刀鋒般的光芒幾乎能將人凌遲了。

葉辰終於從擠得變形的車身中脫身,瘸著一條腿過來查看情況,目光觸及到蕭落被鮮血染污的臉頰時腳步陡然加快,嗓子跟變了調的公鴨一樣難聽。

「快開車把人送到醫院啊,還磨蹭什麼?」

易澤然垂下眼瞼,收斂了眼中所有的情緒,彎腰把人從車廂抱起時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黑沉的眸子掃過從白襯衣中滲出的紅色,他咬咬牙,一言不發地把她從車廂中拖出來。

前面的人尚有意識,一下一下敲擊著車窗,被血染紅的眼睛盯著即將離開的人影,口中的痛呼聲越來越大。

易澤然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撞在樹上完全變形的車廂,喉嚨里發出一聲低哼,「打電話叫宋博遠過來處理這件事,你開車,先去醫院。」

葉辰視線朝前,幾十米外就是高高的斷崖,那車就懸在崖邊,一側車輪半邊懸空,車頭還因為巨大的衝擊力塌陷進去,只一眼他就脊背發涼,忍不住低頭抹了把汗。

這簡直是在拿命來搏,前面開車的人瘋狂,易澤然更瘋狂。

他拖著被門撞過的腿顫顫巍巍地往前走了幾步,再也不肯動一下了,「要不我們還是等宋博遠過來再說吧,這車怕是開不了了。」

易澤然的手掌輕輕落在蕭落的額頭,剛觸到粘膩的液體又驟然抬起,抬頭時黑色的眸子亮得嚇人,「開車。」

沉沉的嗓音,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量。

葉辰哭喪著臉,小心翼翼地摸上車門。

車輪晃動兩下,順利脫離危險邊緣,易澤然抱著蕭落彎腰鑽進車廂。

蕭落還是清醒的,一雙黑亮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易澤然看,從鬢角到鎖骨,用眼神描摹他身體的輪廓,每一筆都是神情。

易澤然冷不丁地撞進她的眼睛,被她眼中的流光惹得心臟震顫,懸在她腰上的手掌不自覺地緊了緊,嘴唇蠕動,終是悄無聲息地移開目光。

蕭落還是安靜地望著他的眼睛,似乎在數他低垂的睫毛,那目光像春天湖畔迎面吹來的風,每一縷都在撩撥著他躁動不已的心臟。

終於,他無法承受這樣的目光,抬手縛住了她的眼睛。

「易澤然。」她叫住了他,聲音也是溫柔的,「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易澤然飛快地掃了她一眼,眸中光芒閃爍,「聽葉辰說你請假回了老家,這邊的情況複雜,我有些不放心。」

蕭落咬緊了嘴唇無聲地看著他,那眸子如泉水般清澈,教他心跳狂亂。

「你先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剩下的事情有時間再說。」

易澤然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竟被她一個眼神看得晃了神,只能牽強地轉換了話題。

前頭開車的葉辰笑了一聲,惹得易澤然一個眼刀子甩過去。

蕭落扯住他的衣角,眼神固執,「為什麼會擔心我?」

易澤然攥緊的手掌又鬆開,偏頭看著窗外閃動的景色,眼眸深邃,「我答應過你母親好好照顧你。」

蕭落不說話了,閉上眼睛安靜地睡去,睡著時兩道眉還是緊皺著。

葉辰把車子開到了縣裡醫院,易澤然直接把人抱進了急救室,醫生看到滿臉是血的蕭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輕微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兩天。

蕭落很幸運,最後的撞擊沒有傷到她分毫,就是腦門上的傷口有些深,極有可能留下一道疤痕。

醫生處理傷口時蕭落就安靜地坐在窗前,外頭又下起了雨,雨勢很大,豆大的雨滴落在窗檯開出朵朵水花,她緊抿著唇,沉悶到醫生都不敢大聲喘氣。

旁邊幫忙的小護士時不時偷看易澤然一眼,瞥到他胳膊上大片的紅色時忍不住驚呼一聲。

視線全都落在小護士身上,小護士張著嘴小心地指了指易澤然的胳膊,「這位先生好像也受傷了。」

易澤然黑沉沉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眼中的鋒芒竟讓她不敢出聲,蕭落卻已經看到了他被血染紅的襯衣,眉毛皺得更深了。

「你們繼續,我去處理一下。」

蕭落咬緊了嘴唇不說話,但眼睛緊緊黏在他胳膊上,易澤然被她眼中的擔憂取悅到,揚起唇角轉身離開病房。

年輕的護士跟在他身後,慌忙跑回辦公室找醫藥箱,易澤然全程沉默地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胳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那疼痛連著血管一直傳到心臟,痛得五臟六腑都麻木了。

護士拿來醫藥箱手足無措地站在他面前,易澤然抬眸掃了她一眼,沉默地解開自己的襯衣紐扣,布料掀開,解釋勻稱的身體又讓那護士呆住,易澤然不耐煩地把襯衣丟到地上,黑色的眸瞳看著她,聲音也是意料之中的好聽,「去找個醫生過來。」

分明是嫌棄她的能力,那護士沒有一點惱怒,飛快地跑到樓下找來外科醫生。

傷口是車門上破碎玻璃划的,從小臂一直延伸到手肘,玻璃碎片夾在肉里,每動一下疼痛就加幾分,從抱住蕭落到來到醫院,玻璃碴走就鉗進肉里,醫生也是在上藥的時候才發現。

於是簡單的搽藥變成了更複雜的工作,易澤然全程都沉默地承受著一切疼痛,即使醫生緊張到汗流浹背,小護士看得眼圈發紅,他也是面無表情地盯著窗外的暴雨。

身後忽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他面部肌肉明顯一抖,俊黑的眸子抬起,被雨水澆花的玻璃倒映出蕭落模糊的臉頰,他的唇抿得很緊,臉白到嚇人,也是如此,讓他看起來像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回去休息。」

易澤然的聲音干啞得厲害,像是隨時會斷掉弦的大提琴,每一個音節都讓人心尖顫動。

蕭落沒有理他,安靜地坐在擺在病房的沙發上。

葉辰也來了,拖著被紗布層層包裹的腿慢悠悠地進了病房。

醫生終於取出了藏在傷口的玻璃碴,鑷子中的玻璃被白熾燈一照血色滲人。

「我的媽呀,你可真能忍。」葉辰沖易澤然豎起大拇指,目光掃過蕭落沉靜的側臉,唇邊掛著抹興味的笑容,「不過英雄救美,受這點傷也指了。」

「閉嘴。」易澤然回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其實沒必要這樣的。」蕭落站起來,平靜地看著他,「要是真的決定分開,那些過往,都可以不作數的。」

她扯了扯嘴角,發現笑這個動作實在太艱難,於是輕飄飄地轉身離開。

易澤然無聲地注視著她背影,胳膊上的疼痛還在不間歇地挑動每一根神經,他唇瓣開合,清晰地作出了兩個字的唇形——「休想」。

葉辰感慨萬千地嘆了口氣,又沖易澤然豎起大拇指,「就你這脾氣,怕是八匹馬都拉不回這段姻緣。」

「閉嘴!」

再次得到警告的葉辰不說話了,托著自己纏滿紗布的腿拍照,拍完笑眯眯地把照片發給蘇青,後面添了一堆賣萌求安慰的表情包。

兩分鐘后他如願以償接到蘇青的慰問電話,按下接聽鍵,那邊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通罵,葉辰眉毛跳了跳,心虛地回頭看了眼易澤然,那人眼睛黑亮,唇畔笑容陰森,像只匍匐在黑夜中的兇猛巨獸。

長達十幾分鐘的斥責之後蘇青終於想起來問他傷情如何,葉辰找到賣慘機會,捧著自己的傷腿痛斥易澤然的惡行,順便把當時驚險的情形描繪了一番。

蘇青從首都回來沒幾天,正想著找蕭落敘舊,聽葉辰說了這邊的情況立即決定買票到h城。

c城和h城相鄰,高鐵一個多小時就能到達,蘇青趕到時蕭落還在睡覺,下雨室溫低,露在杯子外的胳膊都是冰涼的,蘇青摸了一把,心疼地把胳膊塞到被窩裡,轉頭責怪葉辰。

「兩個大男人連一個病人都照顧不好,這腦袋還包著呢,要是感冒了可怎麼辦?」

葉辰抖了抖自己的腿,表情複雜,「我也是病號……」

需要照顧,四個字被蘇青吃人般的眼神嚇的咽進肚子。

蕭落睜開眼,最早看到的是站在病房門口的易澤然,他眼神閃躲,飛快地折身離開,心中某一塊隨著他的離開徹底空了下來。

「蕭落你醒了?」蘇青抓住她的胳膊,面露驚喜,「頭疼不疼?還困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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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我只剩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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