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又不瞎
第二天醒來,一片陽光明媚,房間里很暢亮。林綰煙四處張望,並沒有見到蕭禹文,她想起昨晚自己的所作所為,有點臉紅。
她從來沒有這麼失態過,就那麼在他懷裡一直哭。蕭禹文將她抱到床上,她還拉著他的手不讓他走。他坐在床邊,一直說「不哭,我陪你」。直到她自己哭得沒知覺了,才慢慢睡去。
林綰煙從床上走下來,感覺今天身體要好些了,疼痛感沒有那麼明顯,整個人也有力氣了。正看著衣架上的衣服不知道該怎麼穿,門口有人敲門。
「小姐,你可是醒了?」門外傳了女人的聲音。
林綰煙走過去將門打開,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清秀女孩端著一盆水出現在眼前。
「小姐,奴婢踏雪,來伺候您洗漱。」踏雪笑臉盈盈地屈了屈膝,算是給林綰煙行禮。
林綰煙聞言一愣,看著眼前人,這是回到古代無疑了,難道就是因為取了腳上的銀鐲子?
「有勞姑娘了!」林綰煙微微一笑說道。
「小姐客氣了,這都是奴婢應該做的,小姐叫奴婢踏雪就好!」尊卑有別,踏雪心裡很清楚。
林綰煙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由著踏雪幫她換上一套素凈的裙子,坐在銅鏡前梳妝。
林綰煙看著鏡子里自己的那張臉,跟之前沒有什麼差別。素凈的鵝蛋臉,光潔的額頭下卧著兩道柳葉眉,婉轉動人的丹鳳眼,小巧精緻鼻子,最後點上一抹朱唇,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如今換了個髮飾和著裝,另有一番氣質,只是臉色略顯蒼白。
「小姐長得真美!」踏雪由衷地讚美,她從來沒有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女子,而且自帶一股高貴的氣質。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林綰煙淡淡一笑,她從來不會因為別人誇她的外表而高興,可能是一直就因為這張臉總是會被多看幾眼,所以也有些厭煩了。
踏雪笑笑不再說什麼,認真地為林綰煙梳發。
「昨晚那個人……」林綰煙忍不住冒了句,她好像想看到他,又不想看到他。現在在這個地方,林綰煙除了他,也就認識踏雪,而她想知道更多關於自己的事可能只有通過他了。
「你是說我們公子嗎?」踏雪笑了笑,這也是她第一次來寒月山。「公子應該還在休息,這幾天都是公子在照顧小姐。小姐一直沒有醒來,公子十分擔心。」
「我睡了幾天?」林綰煙只知道自己昏睡過去,但是沒想到會睡那麼久。
「三天。」踏雪才剛剛到寒月山,就見蕭禹文一臉愁容地將林綰煙抱進來。「這裡沒有女侍,奴婢也是匆匆趕來,又無經驗,除了貼身事宜,其他還是公子親自在照料。前兩日公子寸步不離地守著,完全不顧自己身上的傷。第三日見小姐燒已退,無大礙,才去睡了幾個時辰,昨晚我說我守著小姐,公子還是不放心。」
「他受傷了?」林綰煙心裡閃過一絲擔憂,那怕就是救她的時候受傷的吧?他幾天沒好好休息,昨天她還硬拉著不讓人家離開……
「嗯,公子身上有多處受傷,但是他都說無妨,還叮囑我不能告訴夫人。」踏雪擰乾毛巾,幫林綰煙擦臉。
「夫人?」林綰煙一愣,難道他已經結婚,那昨晚他們……
「夫人是公子的生母,我是夫人身邊的侍女。等我回去,夫人一定會問這裡的情況,公子不讓我說,也是怕夫人擔心。」踏雪知道蕭禹文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冷漠,但是是極其孝順的人。
林綰煙不再說什麼,洗漱完,由踏雪伺候著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些小菜,吃完還有一碗難聞的中藥等著她。林綰煙最怕喝中藥,可眼下也只能硬著頭皮喝下,踏雪貼心地遞上蜜餞。
喝完葯,林綰煙不想坐也不想躺,生怕一剋制不住就將葯吐出來。於是,便讓踏雪陪著她去走走。
天氣很好,陽光照在身上,不冷不熱,偶爾吹來一陣風倒是有點涼。踏雪這幾天都在這裡轉悠,比林綰煙熟,就邊走邊介紹。
沒走多遠,一個體型高大的男子追上來,將一件披風交到踏雪手裡就走了。踏雪馬上會意,將披風披在林綰煙肩上。
林綰煙看了看,正是昨晚蕭禹文披在她身上的那件,抿抿嘴笑了,若有所思。
遠處的閣樓上,蕭禹文看著林綰煙披上披風才轉身走到書桌前坐下。
「三爺,我怎麼聞到一股春天的氣息!」李木川舒舒服服地躺在書桌旁的軟塌上,嘴裡啃著個蘋果,陰陽怪氣地揶揄蕭禹文。
蕭禹文拿起手邊的一本書就砸了過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三爺可憐香惜玉些,那姑娘瘦弱的小身板可經不起你折騰!」李木川單手瀟洒地接過書,又朝蕭禹文丟回去。蕭禹文是怎麼個冷血的人,他還不知道?活了十八年,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
倒不是沒人願意給他摸,就三爺往那一站,光靠那身臭皮囊,排著隊想送上門的女人能繞南櫟城好幾圈。只不過三爺性子冷淡,根本不允許女人近身。這突然帶了個女子回來,那不是很明顯嗎?更別說親自照顧。
蕭禹文也是單手接過,將書放回桌子上,李木川那嘴,他恨不得撕爛。「查得怎麼樣了?」
「對於三爺來說是個壞消息,三爺要聽嗎?」李木川一臉壞笑,敢在蕭禹文面前如此欠揍還能活到現在的人,除了他,沒了。
「說!」蕭禹文看李木川那副德行,真想抬腿將他踢翻。
「這個姑娘是東陵來和親的綰煙公主。」李木川一把坐了起來。
「和親?」蕭禹文眼眸更冷了幾分,之前他就聽說和親的事情,根本沒放在心上。
「現在整個南櫟城都在找這個公主,誰也沒想到會被三爺金屋藏嬌,哈哈哈!」李木川笑得要多賤有多賤,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
「仔,細,說。」蕭禹文一字一字咬得很清楚,那眼神就想把李木川給剮了。
李木川自然知道這個時候該正經了。
「這綰煙公主是東陵皇帝唯一的女兒,其他五個都是皇子,也是最小的一個孩子,從小寵愛有加,聽說除了長得漂亮,還古靈精怪,一身歪本事。把如此疼愛的女兒都拿出來和親了,也真是捨得,不過確實也體現了和親的誠意。
在東陵國之前,玄慕國也來談和親的事情,由於玄慕國一直不安分,總喜歡搞些小動作屢次來犯大神越邊關,皇上對於和親的事情不置可否,沒有答應,也沒有正面拒絕,接待了前來的使臣,卻沒同意接待和親的公主,事情就這樣擱著。
東陵國一直恪守本分,與我們大神越也算友好相處,同樣派來使臣談和親,皇上大手一揮就答應了,聽說和親的是東陵皇帝十分寵愛的獨女,當即備了一份厚禮讓使臣帶回送給綰煙公主,更是邀請綰煙公主來大神越遊玩,表面上是遊玩,實際上就是讓她挑選皇子。
這樣一來事情就好解釋了,玄慕國在大神越碰了一鼻子灰,東陵國卻如此受待見,而且,兩國一旦和親意味著什麼大家都知道,他們又豈會善罷甘休?合著東陵國就一個公主,要是這個公主在大神越死了,不僅和親不可能了,東陵必定與我們反目成仇,這樣,玄慕國的選擇就多了,可以恬不知恥地再次找我們大神越和親,也可以找東陵國結盟,也可以坐山觀虎鬥。
而且,大神越有一部分人是支持與玄慕國和親的,也參與了追殺的行動,否則,單憑玄慕百花宮的人還翻不了那麼大的浪,查這些消息費了那麼長時間,全是大皇子和皇后搞的鬼。」
蕭禹文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一時間他的腦袋要去分析太多東西。
「皇上也是焦急萬分,禁軍和大內侍衛全部出動了,東陵和玄慕百花宮也是同樣有大批人馬在搜查。東陵來和親,皇上是從未有過的重視,傳言東陵公主看上哪個皇子,那勢必就是太子人選。所以,三爺你是捷足先登啊!」李木川又開始不正經地調笑蕭禹文。
蕭禹文冷冷瞪了李木川一眼。他無意皇位,甚至找萬般借口拒絕回宮,而如今無意中救回了一位和親公主,將會發生什麼變化均未可知。
「三爺,此事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李木川在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對策,本來也沒多大的問題,可回來聽說蕭禹文幾日來反常的行為,他就知道這個事情難辦了。「最簡單的就是,直接送一個功勞給小六子,讓他把人接回去,剩下就跟我們沒關係了。只是未必太便宜玄慕的狗了,想著我們的人落入他們之手,被折磨成那個樣子,我氣不過!」
蕭禹文點了點頭,他很理解李木川的心情,玄慕百花宮的人如何讓他的手下生不如死,他一直記在心中。如今這樣的機會,肯定不能輕易就放過他們。雖然救人是偶然,也從沒想過要回報要利用,可只要能安全地把人送回去,還能藉機挫挫百花宮的銳氣,又何樂而不為?
李木川見蕭禹文那表情是同意了,又開始一臉壞笑。「不過,若是東陵公主安全進城,那麼和親的事就算完成了,只不過是選哪個皇子的事情。這樣一來,三爺如果喜歡東陵公主,那可就要公平競爭嘍。」
蕭禹文抬腿就是一腳,李木川倒也機靈,一下就閃到一邊。
「我有說我喜歡她?」蕭禹文冷冷地丟出一句話。如果那日不救她,這些明爭暗鬥的事他大可一笑置之,問題就是現在他無法置身事外,喜不喜歡是另外一回事,而是他已經卷進這個事情中了,如何全身而退才是他要想的。
「滿眼愛意,需要說?我又不瞎!」李木川簡直不想揭穿他,什麼都可以假,可眼神假不了。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