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上元佳節
涼亭一處,微風習習,亭下是魚兒遍布的水池,水池裡遍布著蓮花燈,上面還有附帶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密密麻麻的祝福語。
知玉和旭華在一旁商量著什麼,畫錦插不上話便只好靜靜地看著河裡的魚兒和水池裡的蓮花燈了。還別說,此情此景當真比忘川好看多了。
「忘川河裡能見到的只有魂魄,還有骷髏頭,人間的河裡還多了這麼多的東西!」畫錦垂頭感慨,卻被一旁的旭華聽在耳里,於是開口:「今日是上元節,你若想留在人間……」
「好啊好啊!」還未等旭華把話說完,畫錦就已經迫不及待表明了自己的意願,難得來一趟人間,這機會可不多,怎麼能辜負了呢!
高興之餘,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戾魂攙扶著一位男子從亭子前面的街道走過。看那男子病殃殃的樣子,應該是得了什麼重病。
「知玉,切莫驚擾百姓,把她帶回來。」
「是!殿下!」
話畢,知玉已經消失了。
畫錦收回騰在半空的手,有些低沉地坐在旭華的對面。她本來是想要攔住知玉不讓他去的,沒想到那傢伙一下子就消失了。
「怎麼,你想攔著知玉?」
旭華知道她剛才的舉動意味著什麼。
畫錦趴在桌上,抬頭瞅了他一眼,然後試探性地問他:「旭華,你們是不是真的要抓她回去?」
「當然。」旭華心裡偷笑,略帶戲謔的表情回答她。
畫錦聽了他的回答,猛地直起身子忙解釋道:「其實她也沒那麼壞……」
「你怎麼知道她不壞?她不是將你打暈了帶到人間了嘛!」旭華繼續說道,眼底的笑意被他強行掩蓋住。
話雖這麼說,但她確實本意不壞!
「她只是想要護靈衣而已,而我當時又和你在一塊,她不好下手這才偷偷擄了我……」
畫錦偷偷瞄了旭華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說道:「她說,護靈衣能救她相公,我心善嘛!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將護靈衣給她?」
畫錦沖他嘿嘿一笑。旭華卻頭疼了,她到底知不知道這護靈衣有多珍貴!竟然將他送給她的東西轉送給他人!
旭華慢慢地從座位上離開,負手背過身去,不再理她。
遭了遭了!他生氣了!
畫錦從座位上起身,繞到旭華跟前,拉著他的衣袖就搖啊搖地:「你別生氣了……我錯了,其實她挺愛她的相公的,你看,她都冒險來到人間了!多有勇氣啊!」
旭華拽開自己的衣袖,讓畫錦的手落了空,然後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她的腦門道:「誰跟你說護靈衣能救人的!」
畫錦愣住了,抬頭望著他,一臉疑惑道:「不能嗎?」
說完,旭華又繼續說:「那是她對護靈衣有了誤解,護靈衣只會認定第一次披上它的人,那個人就是你。」
畫錦又愣住了,所以護靈衣根本就救不了她的相公嘍!這麼慘啊!
「那那怎麼辦?對了,能不能讓他們倆一塊入輪迴?這樣她們又能在一起了。」
畫錦剛說完就後悔了,亡魂怎麼能入輪迴呢!
「她前世是殺手,殺了很多無辜的人。所以註定過不了忘川,更無法入輪迴。」旭華解釋道。
畫錦有些失魂落魄。
難道真的沒辦法了嗎?
「即便我給她一次入輪迴的機會,他們兩個也無法在一起。」
「為什麼?」畫錦心想,這一定是旭華胡亂說的。
「她的相公是天界的玉衡星君,因為幾千年前得罪了父帝故而下界歷經十世滄桑,這一世是他最後一世,今夜他就會回天界。歷劫結束……他便不會再記得人間的事了。」
歷劫結束,他就不會記得她了嗎?
「我想,她之所以逃出來,是想要阻止玉衡歷劫結束。以為只要有護靈衣就能免他一死,這樣他就可以繼續留在人間,也不會忘了她。但其實只是徒勞,因為玉衡星君與耀夜仙子已有婚約……而且今日,耀夜便會來接玉衡,若是讓她看到戾魂,耀夜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畫錦聽著旭華敘述著這的一切,頓時心生憐憫,覺得戾魂好可憐。等了幾千年,如今才與玉衡星君重聚,卻又要面臨分離。
還未等畫錦回過神來,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原本忙碌的人們見到此等現象,紛紛抬頭仰望天空,驚嘆夜晚來得如此之快。畫錦順著旭華的視線,能看到天空中一道亮光緩緩朝著某處飛下去。
「耀夜仙子來了。」
「知玉為什麼還沒有將她帶回來?」畫錦著急地抓著旭華的衣袖,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幫幫我。」這是戾魂姐姐的聲音。
畫錦趁著旭華不注意,感受著戾魂的方向飛了出去,旭華擔心她衝動作出什麼出格的事,隨即追了上去。
片刻,趕到現場的畫錦看到了他們,除了知玉、戾魂他們,還有一位來勢洶洶的耀夜仙子。
「你一個小小的戾魂,竟也想破壞玉衡歷劫!」耀夜仙子手持一把黑色羽扇,羽扇邊緣滿是尖銳的利器,話不多說就朝著戾魂攻過去。
知玉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一情景,他剛要把戾魂帶走之時就被她的相公攔住,費了多大的口舌都沒能把戾魂勸走,一直僵到了耀夜仙子下凡。
畫錦見到滿眼殺氣的耀夜朝著戾魂攻過去,慌亂之中,來不及多想就直接跑到了他們的面前,雙手擋住了耀夜的那一擊,耀夜驚奇地看著赤手空拳的畫錦,竟然一擊就擋下她的法器!
怒火騰升的耀夜仙子往後一躍,蓄足了力量再一次向畫錦攻去。畫錦沒想到她還會再來一次,雙眼瞪大,看著耀夜的羽扇散發出的黑氣,那是靈力積聚的表象。剛才擋下那一擊她已經很費力了,再來一次恐怕會被耀夜直接打飛出去。
畫錦雙手顫抖,別過頭,害怕地閉上了雙眼,僵在原地,就在羽扇即將觸及她的那一刻,幸好被旭華及時拉開。旭華單手將耀夜的羽扇彈了回去,耀夜一抬頭便認出了旭華,隨即收回扇子作揖賠罪。
「耀夜冒犯了殿下,還望殿下莫要怪罪耀夜。」
「仙子暫時先冷靜。這是玉衡星君的情債自有他處理。」旭華負手在背,嚴肅地告誡耀夜仙子。
耀夜看了看畫錦身後的戾魂,在心中暗罵,若不是因為三殿下,她怎會姑息玉衡留下的情債!最後只得礙於旭華的面子,忍氣吞聲,暫時到上空等著玉衡星君。
耀夜離開后,畫錦胸口懸著的那顆心才得已平復。
旭華恢復了被耀夜施法定住的人群又恢復到了之前的熱鬧景象。
街上的燈火漸漸被點亮,熙熙攘攘的人群臉上掛著幸福美滿的笑容,有不少相戀的人提著蓮花燈有說有笑地朝著水池邊走去。周圍的人似乎看不到他們,偶爾有一兩個凡人從畫錦身旁穿過去,把她嚇了一跳,最後還是旭華將她拉近身旁,凡人過路就繞著他們走。
天空中突然綻放出七彩的煙火,畫錦驚奇地指著天空,又看了看旭華,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眼裡滿是好奇的目光。只可惜這麼美的煙火在忘川是不常見的,再加上此情此景,所有的好心情都煙消雲散了,畫錦收回心情,看向戾魂姐姐和玉衡星君。
「紫一,能再見到你真的很開心,但這一次,我怕是不能陪你了。」玉衡虛弱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他伸手撫了撫紫一的臉,為她拭去臉頰上的淚。
原來戾魂的真名叫紫一。畫錦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話,就像在忘川一樣,靜靜地聽著那些痴情男女述說著自己的愛情故事。
「若不是你,我怎會悔悟?我從未後悔與你相遇,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世時間。」紫一哽咽著把話說完,嘴角卻還保持著笑容。他說過的,不想看到她哭的樣子,喜歡看她笑。
煙花再一次綻放,玉衡最終還是躺在了紫一的懷裡完成了他在人間的所有劫難,最後化成一束白光與耀夜一同上了九重天。
紫一癱在地上望著天空哭成淚人,畫錦看著紫一傷心的樣子心裡一股莫名的滋味。
人間的上元節很熱鬧,綻放在空中的煙花也很美,唯一讓人不滿的就是,在這麼美的景色之下卻不得不上演一場難捨難分的離別戲碼……
畫錦慢慢走向紫一,屈身向前,伸出一隻手輕聲道:「我們回忘川吧,紫一姐姐。」
紫一抬頭望了望她,把手伸了過去,兩雙手觸碰之際,一份溫暖蔓延至紫一的內心……
當夜他們回了冥界,畫錦把旭華從紫一那兒拿回來的護靈衣又交還給他,並且沒有讓他跟隨,而是獨自一人回到忘川,獨自忍受著忘川靈力的灼燒一步步踏進忘川河。
她生氣了!非常非常的生氣!
生氣的原因是因為紫一姐姐,紫一姐姐不過是為了自己的愛人私逃忘川,而且最後她也失去了她的相公,明明都已經這般傷痕纍纍了,為何還要單獨關押她,還讓知玉看守!一想到她就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跳入了忘川河裡,興許被忘川河水泡一泡能降一降身上的火氣!(距離旭華擔任冥帝還有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