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義莊
白珞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這一頓問案下來,居然才剛過午時。
「姜信,你知道老仵作現在在何處嗎?」白珞想了想問。
「老仵作侄子死後,又被大家排擠,無處可去,現在就在郊外的義莊居住。」姜信拱手答道。
「姜信,讓何三何四一起護送張氏老婦回家,順便保護命案現場。你和王海一起帶我去找老仵作。」
「大人……」姜信欲言又止。
「?」白珞疑惑的看了姜信一眼。
「大人,你不見見雙方的家屬嗎?」姜信還是把心裡的疑問說了出來。
按縣令大人以往一貫的套路,暫時退堂以後,不就應該接見雙方家屬,開始在原告與被告之間左右逢源,好收取銀兩了嗎?
以前這個時候,自己就應該在一旁幫著大人恐嚇家屬,好訛詐銀兩了。
今天大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呢?
「見什麼家屬?案子還沒弄明白,哪裡有空去見家屬,等家屬找來再說吧。」白珞奇怪的看著姜信,爽直道。
「是,大人。是屬下多嘴了。」姜信只好躬身恭敬道,心裡想著,難道大人搜刮銀兩又想換什麼新花樣?
姜信心裡疑惑著,先退了出去通知何三何四護送何家老婦回家,順便保護命案現場。
白珞則和柴胡一起去後院換下官袍。
換下大紅官袍,白珞換上藏藍細布直裰,腰上簡單繫上一根黑色錦帶,左右各掛了一個深綠色的素麵荷包和一方田黃石小印。
柴胡替少爺整理好袍角袖口,退後一步仔細端詳。
只見少爺臉龐似春花照月,身材似秀竹挺拔。
好一個翩翩美艷倜儻少年郎,柴胡心中暗贊。
白珞命柴胡先去去借口租了一輛馬車,她在衙門口和姜信匯合后,一起上了柴胡租來的馬車,向郊外的義莊而去。
老仵作所在的義莊在安寧縣外的西側,在一座荒山的山腳下,離縣城並不太遠,可卻格外的荒涼。
白珞一行人本就是下午才出發,去往義莊的路又分外的崎嶇難行,等白珞的馬車到義莊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漸昏暗了下來。
馬車停住,馬車外駕車的柴胡和姜信率先跳下了馬車,柴胡麻溜的跑到馬車后,搬了踏腳凳過來。
姜信則守在馬車門口。
白珞素手挑開了車簾,彎腰出來。
她窩在馬車裡顛了一路,直顛得腰酸背痛,下車的時候,她都聽到了自己活動時,腰上的骨頭「嘎巴嘎巴」直響。
白珞右手扶著車框探身下車,姜信看縣令大人坐車坐得久了,動作都僵直了不少,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扶住白珞的左手手肘。
「大人,小心。」姜信邊伸手扶白珞邊關心道。
可當他的大手握住白珞的手肘時,他就愣了一下。
手中握著的手臂圓潤纖細,嬌軟撩人,竟讓他心中一顫,完全不敢使力握下去。
姜信小心翼翼的握著大人的手肘,分外小意溫柔的攙扶著白珞下車。
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的柴胡臉色古怪,從他的角度看來,姜信實在是有些古怪。
讓人看著,知道的,是姜信是扶著自家大人下馬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扶著的是自己新婚的嬌妻呢。
白珞借力慢慢的走下了馬車。
姜信有些不舍的慢慢放開了白珞的手腕,垂下頭,亦退後了一步站好,扶過白珞的雙手背在身後,悄悄捻了捻手指。
那嬌軟纖細的手感似乎還殘留在他的指尖之上。
白珞原地稍站了一會,腿上的酸麻感覺慢慢散去,她才抬起纖長的睫毛,漆黑澄澈的眼眸打量著眼前的建築。
這是一個白牆黑瓦的四方院子,馬車停下的地方正對著一扇笨重的黑漆木門,
木門上掛著兩盞白色的氣死風燈,上面寫著兩個黑字——「義莊」。
四周一片寂靜,就連蟲鳴的聲音也無。
白珞抬步向大門走去,姜信柴胡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四周是如此寂靜,以致於一行人走動間的沙沙聲都在眾人耳中聽得一清二楚。
這地方太安靜了,安靜到讓人有些心悸。
柴胡顫著雙腿,哆哆嗦嗦上前一步敲門。
「啪啪啪!啪啪啪!」
門扣擊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很遠,驚起樹上幾隻烏鴉,「哇哇」叫著飛遠。
門裡沒有任何聲響,一片詭異的寂靜。
想到這個地方是專門存放橫死和無主屍體的地方,想到這扇門后就是一具具的屍體,柴胡的膽都快要嚇沒了。
他慘白著臉,回頭看了姜信和白珞一眼。
到底才是個十三歲的小孩子,柴胡早已經嚇得聲音都哆嗦了:「大……大人,還……還敲嗎?」
扶在門扣上的細瘦瘦紙簌簌直抖。
白珞轉頭問姜信:「姜信,你確定老仵作是在義莊嗎?」
「前兩天我還給他送米送面過來呢,他年紀大了背不動,我都是隔幾天就幫他帶過來。不應該不在啊。」姜信納悶道。
「不過我來的時候都是白天,這快入夜了過來,這還是頭一次。」他補充說道。
姜信拉開柴胡,上前直接一推。
柴胡嚇得連忙後退,抓著白珞直裰的下擺,躲在了白珞身後,只探出半張小臉看著動靜。
白珞被柴胡這個傢伙扯得站立不穩,差點沒一個趔趄摔到地上。
黑漆木門晃悠了兩下,「吱呀」一聲,慢慢開了。
漆黑的院子就展現在了三人面前,裡面的所有廂房都緊閉著房門,房間裡面一絲亮光也無。
這黑漆漆的院子就如同一個張著大嘴的怪物,靜靜的等待著面前這三個人,靜寂得格外瘮人。
姜信又和白珞對視了一眼。
月光下,白珞的臉上亦顯得有些發白。
白珞沖姜信點點頭,壯起膽子,一撩衣擺越過姜信,率先抬腿往裡面走。
姜信握緊腰間衙役腰刀,緊隨在其後。
誰知白珞剛走兩步,突然後面有個人在顫巍巍的抓她的手,碰她的手指冰涼冰涼,如冰似雪。
「啊!」
心中早就發毛,卻一直強撐著的白珞一聲尖叫,剛剛的膽氣都駭得飛到了九霄雲外,轉身直接撲到了姜信的懷裡。
姜信眉頭一挑,丟開手裡握緊的腰刀,反射性的一把抱住了白珞,摟住了她的腰。
手中的腰身只有盈盈一握,卻不是瘦骨嶙峋的咯手,而是圓潤而有彈性的纖細。
這美好的感覺,讓姜信居然一時意識不到自己抱著的是個男人,溫軟到讓他捨不得放手。
可沒讓他體味這軟玉溫香多久,緊接著,又一個人撲到了他的後背上,因為他的懷裡抱著白珞,那人實在沒地方下手摟他的腰,只好死命的趴在他背上,摟住了他的脖子。
「救命啊,少爺!救命啊,姜爺。」柴胡驚恐的閉著眼睛,抱著姜信胡亂喊著。
姜信只覺得自己的喉嚨被勒得死緊,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背過氣去,臉被憋得通紅。
正當三個人尖叫著抱成一團的時候,一個蒼老陰森的聲音響起。
「你們都在這裡幹什麼?」
隨之響起的是「啪」的一聲悶響,和柴胡「哎喲」一聲痛呼。
柴胡捂著自己的屁股從姜信的後背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