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說動苗叔
白珞愕然,在姜信的懷裡抬頭看向出聲的人,只見一個花白頭髮,身著粗布衣褲的五十多歲的老人正目光陰厲的看著院子里的三人。
這老人顯然也認出來了白珞的臉,看著白珞狼狽的樣子,冷笑道:「不知縣令大人大駕光臨有何貴幹?恕老朽不才,屋舍簡陋,接待不起縣令大人,還請你們回吧。」
竟是聽都不聽白珞的來意,張嘴就直接趕人。
白珞尷尬的從姜信懷裡站直。
姜信先小心扶大人站穩,這才笑眯眯的開口對老仵作道:「苗叔,白大人確實是有事尋您,您先聽個來意再趕我們也行啊。」
語氣隨意自然,看來姜信與這苗叔確實很是熟絡。
那苗叔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看在姜信的面子上,終於沒有再出聲趕人,但也沒有請他們進屋去坐著,而是就這樣在院里站著看著白珞三人。
大有你們有屁就放,放完快走的架勢。
赤裸裸的不待見他們。
姜信臉色尷尬,不過他也知道苗叔的脾氣,能暫時不趕人,聽他們說話已經是給了他面子了,要是再諸多要求,擺縣令大人的架子,只怕立時就會惹惱了苗叔,馬上就被趕出去。
他為難的看了一眼白珞,示意自己也無能為力了。
白珞倒是無所謂,有才華的人脾氣大多古怪些,所謂恃才傲物,這也沒什麼。
她排眾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對苗叔行禮,肅然道:「苗叔,我是來給你賠禮道歉來了,前事都是我糊塗,竟然將您免職,現在我已經知道錯了,還望苗叔能看在百姓的份上,重新回安寧縣衙為百姓尋出兇手,為朝廷出力。」
白珞說完,自己心裡也在流淚,自己這是造得什麼孽啊?從醒過來到現在,每天都在為原來的白珞背鍋補簍子,自己都快成背鍋俠了。
姜信聞言一怔,意外的看著白珞。
他知道白珞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請回苗叔,但是,他沒有想到白珞認錯得如此乾脆如此徹底。
就連屋檐廊下站著的苗叔都愣住了,他沒想到一向貪婪擺官架子的縣令白珞能低下頭說出這樣懇切的一番話來。
為達目的,竟能放下自己的縣令架子,姿態低得直入塵埃,苗叔在心中嘆氣,這白大人也算是一個奸雄了,安寧百姓真是倒霉,竟然攤上這麼個狗官。
苗叔沉默不語的看著白珞。
白珞見苗叔不為所動,忙又道:「苗叔,現在縣裡出了一個命案,若是斷錯,連上受害者將是三條人命,白珞自知前事實在愧對苗叔,還望苗叔能看在百姓的份上,重新出任仵作,為百姓尋凶,為受害者伸冤,還安寧縣一個安寧。」
「呸!」苗叔實在聽不下去,朝地上啐了一口憤憤道:「就你這個貪官,也配為百姓伸冤,也配說要給安寧縣一個安寧?」
苗叔這話一出,姜信後背立時出力一身冷汗。
是,安寧縣無人不知這縣令白大人是貪官,可是,您老這樣當面的說出來,這膽子也太肥了吧?
姜信不安的看著白珞,生怕白珞惱羞成怒,命自己出手拿下苗叔。
這苗叔的下落可是自己告訴白大人的,這義莊也是自己帶大人過來的,這苗叔和自己交情也不淺,這要是真到那一步,自己可就左也為難,右也為難了。
姜信不由在心底罵自己,多嘴管這個閑事幹什麼?
柴胡早已從地上爬了起來,一直站在自家少爺身後聽著,當他聽到這個老頭這樣當面羞辱自家少爺的時候,不由氣得跳了起來;「兀你個老頭,竟然說我們少爺貪?我們少爺已經說了要退掉所有貪污的乾股和紅利,連一個銅錢買菜都不準了。現在我們都是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一個百姓的子都沒貪,你居然還說我們大人是貪官!」
「常言道,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們少爺以前貪,現在不貪了,你個老頭憑什麼還罵我們家少爺?……」
那苗叔聽著柴胡亂罵,怒極反笑:「哈哈哈,你看,白大人,就連你家書童也口口聲聲說你是貪官,哎呀呀,老朽真是佩服白大人刮地三尺,貪污有方啊,啊哈哈哈……」
苗叔譏諷大笑。
白珞毫不生氣的看著苗叔大笑,沉著臉低聲對柴胡喝道:「柴胡,退下。」
柴胡看到少爺生氣了,也有些怕,肩頭一縮,悻悻的住了嘴。
柴胡本被這苗叔笑得一肚子的氣,正要破口大罵替少爺出氣,沒想到白珞卻呵斥他退下,只好氣憤憤的閉上嘴巴,氣鼓鼓的退到白珞身後。
白珞扭回頭看著苗叔,面帶著笑容道:「若我真是貪官,苗叔就更應該重任仵作一職了。」
她笑岑岑道:「這樣您老才能更好的監督我這個貪官不去魚肉百姓啊。」
「苗叔,不如我們來個君子約定,只要您在我身邊發現我再有貪污受賄的行徑,我就自己辭官而去,還安寧縣一個清明,你看如何?」
苗叔停下譏笑,狐疑的看著一臉微笑的白珞,仔細的打量著白珞臉上的神情,正色道:「此事當真?」
白珞堅毅的點頭道:「可以立字為據。」
「好!」苗叔贊道:「若你真敢立字為據,我就立刻回縣衙當個仵作又如何!」
白珞便笑:「那苗叔,可以讓我們進屋了吧?」
苗叔正色道:「白大人,請。」
語氣中雖然還是沒有多少恭敬,但至少已經不再是譏諷輕視,他帶著三人往後院而去。
白珞一拂衣襟,瀟洒的跟在苗叔身後。
姜信跟在白珞身後,腦子裡還是一頭霧水,不是來請苗叔重新出山擔任仵作的嗎?怎麼一轉眼就變成了白大人要立字為據了呢?
要知道,這個字據要是真被苗叔拿到手上,日後白珞要是真再有貪污行為,以苗叔那耿介的性格,只怕真得會拿出來逼白珞辭官的。
進了後院,院里一如前院的破舊陰森,只左邊的廂房裡有一點昏黃的燈光,讓這個院子稍微有了一點人氣。
苗叔道:「老朽清貧,只有卧室一間,要是大人不嫌棄,就請進來一敘。」
白珞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道:「在下就叨擾了。」
苗叔看著白珞今日的談吐舉止,心中狐疑更深,他認識的白縣令便如那猥瑣小人一般,面貌陰柔,蠅營狗苟,貪得無厭,令人厭惡。
而眼前的白珞,面目雅緻艷麗,舉止說話爽朗直率,霽月清風,坦蕩如砥,幾段話下來,竟讓人無由得心聲好感。
這個白珞在他離任前後的差異,直如換了一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