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落盡梨花月又西

第一百零一章 落盡梨花月又西

宮人走後,太子面容猙獰坐在龍榻旁邊,看著因憤怒而血色上涌,五官扭曲的皇帝。

「父皇,二十年前您將我作為人質交給蕭年時就該想到今日。

二十年前你奪顏琤皇位之時也該想到有其父必有其子。二十年的恩恩怨怨,明日也可一筆勾銷了。

父皇放心,朕一定會是個皇帝,讓大虞在朕手中重振雄風,而非如今這般,日日被四境所欺,全賴仰仗權臣。

你可有想過,蕭澈的五萬神乾軍若要撼動金陵,如何招架?您為大虞千秋霸業留此禍患,就不怕列祖列宗興師問罪嗎?」

皇帝呼吸沉重,雙手死死揪著被褥,眸中已有血色,張口欲言,卻發不出聲,只能狠狠的盯著眼前之人。

太子見皇帝這般模樣,大笑道:「父皇,你想說什麼,我都聽了十年了。你定然是想說我大逆不道,不孝之子。可父皇若孝順,又怎會凌辱庶母,奪弟皇位?」

「噗~」皇帝一口鮮血噴出,濺在顏欽面上,染上血色之後的顏欽,愈發恐怖兇狠:「再留你幾日!」

言畢,便起身離去。未走三步,回身道:「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朕的二哥,那個傻子,已經暴斃身亡了,國庫緊張就不用養著廢人了。

還有皇後娘娘雖已春歸人老,可到底還是風韻猶存,伺候父皇多年,的確是比東宮那些稚子雛兒功夫了得。兒臣一夜銷魂,如醉春風,可惜了,娘娘剛烈,竟覺無顏苟活。哈哈~」

身後之人,緩緩閉目,神志朦朧,卻心志堅定,他不能死,他得等著蕭澈回來,還有顏琤,他要以死謝罪,求顏琤原諒。

過了呂州,便是金陵,神乾大軍卻遭逢暴雨,霎時烏雲密布,雷聲轟鳴,白日猶如黑夜。蕭澈不得不下令,全軍就地安營紮寨,待大雨停后再全速行進。

一個時辰之後,大軍才安頓下來。每逢雨日,夜幕很快降臨。顏琤和蕭澈用過晚膳之後,獨自一人打傘走出帳外看著大雨如注,不禁憂心忡忡。

蕭澈也出帳,從身後環抱著顏琤問道:「阿璃似乎有心事?」

顏琤借力倚靠著蕭澈不安道:「都說春雨綿綿,可今日這雨卻似脫韁之馬,傾瀉如瀑。我雖不信怪力亂神之事,可心中甚是難安。」

蕭澈聞言,將下顎輕靠在顏琤肩頭,寬慰道:「一切入京之後,自然會知曉,阿璃不必現在杞人憂天。太子野心,人盡皆知,可他畢竟是儲君,皇帝歸天,必然是他繼位。無非是裁我軍權而已,無妨。」

顏琤不像蕭澈這般樂觀,太子與他也有舊恨。可他不知道的是,蕭澈早在東海就寫好了辭官奏疏,只待回京之後便遞交中書閣。

那日率軍出海,全軍覆沒,蕭澈迷離之際才知自己所想為何?

阿璃,天下和你,我選你。

顏琤衣領口傳出熟稔的清香,讓蕭澈一陣心馳。

蕭澈故意壓低聲音,魅惑道:「阿璃,你我從領軍離京之後,我有多久沒要過你了?」

顏琤未料到蕭澈如今還有這樣的閒情逸緻,他無奈道:「子煜,待回京一切安定之後,你想如何都行。」

蕭澈雙眼迷離,眸中已見慾火,雙唇輕舐著顏琤的皓頸,身體似漸漸蘇醒。

顏琤握傘的手猛然抖動,雨水淋下,身上因濕潤瞬起寒慄:「子煜,別,周圍都有人。」

顏琤儘管知道蕭澈意念已起,自己多言無意,可還是克制著,蕭澈沉淪,自己必得清醒。

誰知蕭澈猛然橫抱起顏琤,魅笑道:「阿璃難安,是我失責,為夫這就讓阿璃安心。」說罷,便抱著顏琤走回大帳。

將顏琤放在床上,正欲解衣,顏琤卻起身,無奈道:「子煜,馬上要到京城了,恐生變數,生死攸關,你我都得時刻保持清醒。」

顏琤腰間的細帶,卻忽然被解,蕭澈慵懶卻灼人的語氣,吶吶道:「有何變數,也是到了金陵,如今你我還在這荒郊野外,無需多心。本想著馬上回家,可如今卻被這大雨阻隔,阿璃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蕭澈的手探入顏琤的以下,故意揉撫著細腰,燙人的軟舌不斷舔舐著顏琤的耳垂。蕭澈比顏琤更懂他身體的敏感之處。

顏琤蹙眉咬唇抑制著反應,阻止著蕭澈越來越不規矩的手掌道:「那我們不必做到底,子煜,外面有你的神乾軍,有我的下屬,他們若有要事回稟,這樣會誤事的。」

蕭澈的反應卻不容他再忍讓半分,眸中跳動著慾火,倏然將眼前之人撲倒在塌,壓制身下。顏琤再竭力反抗只會讓蕭澈更加瘋狂,他索性一賭,賭今夜平安無事。

蕭澈見顏琤思緒散漫,略有不快,將身下之人最後一件衣物撕落,不羈的野性幾乎讓他失去理智。帳外電閃雷鳴似乎讓他更加愉悅,只覺天地之間只剩快意。

顏琤只能雙臂環著蕭澈回應,暴雨雷鳴之聲早已充耳不聞,尚未從慾火之中逃離,便墜落浩海,隨著風浪狂擺。

顏琤身上汗滴猶勝帳外疾雨。從未有過的痛楚讓其漸漸已有窒息感,連阻止蕭澈的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大口喘息。

帳外尚有士兵把守,顏琤壓抑著喉間即將溢出的呻吟,只能借著猛然震天的驚雷低吼,宣洩疼痛。

雷聲陣陣,似藤鞭猛抽一般,一道閃電裂天,黑夜乍如白晝,顏琤回神借著亮光,便看到蕭澈失控卻享受的面容。

顏琤此次本就不願,他無法投入,腦海足夠清醒,身上之人似烈火一般焚燃,而自己因難言的痛感只覺寒意逼人,一次次承接之下身體似已麻痹。他甚至毫不懷疑,自己會喪命於此。

就在此刻,帳外傳來江堯的聲音:「王爺,楊靖從京城來此,說有要事稟報。」

顏琤瞬間顫慄不已,此刻二人皆一絲不掛,交纏一處,若江堯撞見,後果不堪設想。蕭澈早已聞不到任何聲響,依舊未停。

「王爺,王爺睡下了嗎?」江堯不敢貿然進去,可楊靖所言之事也的確十萬火急。耳邊雖有暴雨之聲,可還是能隱隱約約聽到帳內有響動。

顏琤緊咬著下唇,不讓呻吟之聲溢出,竭力壓制語氣中的顫抖,高聲道:「還……」

顏琤大力吸氣道:「沒!等……,等一下!唔~」

蕭澈狠狠的吻上顏琤亂動的唇,似在不滿的懲罰他。在其身上的手不住的探下,讓顏琤越來越覺危險難抑。

顏琤咬痛了蕭澈的舌,這才讓他有些許神志:「子煜,快停下!啊~」顏琤痙攣的手將散落一側的衣物取過,他不得不自阻止這場荒唐。

顏琤忍痛狠咬蕭澈的肩膀,直到口中有了血腥,蕭澈因痛回神,這才停下。

顏琤緩緩吐氣,這場疾風驟雨終於停了。他忍痛起身不顧身上的汗液,浸濕的墨發,急忙穿好衣服。

蕭澈思緒歸位,坐起身來,看到床榻之上已有殷紅,詫異的看向顏琤:「阿璃?」

顏琤面容毫無血色,根本顧不得這些,將蕭澈的衣服遞給他:「子煜,京中恐有變故,楊靖來了,我不得不出去。你若此刻身體不適,我一人前去。」

說完,便站起身來,卻雙腿打顫,根本無法前行,顏琤因這一站額上密汗如雨,他咬緊下唇,緩緩挪步向外。

蕭澈此刻只覺懊悔莫及,立刻穿好衣服。拉過錦被將床上的斑點血跡遮掩,立刻上前扶住顏琤。

二人走至帳簾處,顏琤有氣無力吩咐道:「江堯,帶,帶楊靖進來。」

語音剛落,帶著斗笠的楊靖便已入帳,神色慌張,看到顏琤面色蒼白,詫異道:「公子受傷了?」

顏琤擺擺手:「有何要事?」

楊靖急切道:「公子,禁軍這幾日已經控制了整個皇城,各官員府邸門前也都換上禁軍把守。宮城嚴封,任何消息都傳不出。」

蕭澈問道:「那你是如何出來的?」

顏琤虛弱無力的解釋道:「禁軍里有我們的人。」

隨後對楊靖道:「按理明日神乾軍本應入京,所以今日下令封城。可此時因大雨阻隔,大軍必會延誤一日。可我們卻還是不知太子要有何動作?」

蕭澈憂心忡忡道:「那皇帝呢?」

楊靖道:「宮中對外界稱,皇上聖體違和,別的並未有異。」

江堯道:「有五萬神乾軍,太子定然不會衝動行事。為今之計,是聯合城外的御林軍,一旦禁軍有異動……」

蕭澈出言打斷:「聯合御林軍做什麼?謀反嗎?太子再有異動也是儲君,你我皆是臣民,更何況神乾軍乃大虞鐵軍,又非我蕭家軍。無詔不得妄動。」

江堯和楊靖難以置信的看向蕭澈,顏琤卻緩緩垂首,蒼白面容扯出一絲苦笑。蕭澈的選擇他早該料到,即使逾越百忌,也未敢捨棄忠義。

顏琤不懂家國之情,此生只心繫一人,而這一人卻心有天下。如今二者擇一,蕭澈終究還是選擇了後者。

江堯擔憂的看向顏琤,只見其苦笑不語,心下不忍追問道:「將軍,若此去王爺因此喪命呢?」

顏琤心頭一緊,一言不發,等著蕭澈開口。

蕭澈看向倚靠自己才能站穩的顏琤,一字一頓道:「動阿璃者,死!」

蕭澈不是不知顏琤的犧牲,這一段情緣,一直都是顏琤為自己一退再退。

心中有義父所教之忠義,因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心中也有眼前之人給予之情,因此絕境之中,也要護他安好。

顏琤內心湧起的情緒,此刻早已奪眶而出,似乎多年傾負終究得到了回應。

蕭澈將其抱緊,對江堯正色道:「後日大軍回朝,五萬神乾軍必然得帶入京城,可阿璃不能入京,江堯,你和歸雲他們將阿璃帶去城外鬼先生道小院安頓。京中局勢嚴峻,我須得探查清楚才能放心。」

隨後也略顯憂心道:「太子可能已將皇帝控制,只怕傳位之人也並非是他。」

顏琤虛弱道:「不行,你獨自一人前去,太危險了。整個皇城都在太子控制之下,你走去哪裡都是自投羅網,只怕到時你尚未見到皇帝,已身首異處。」

「阿璃,若皇帝傳位之人並非太子,他便是謀逆,到那時世叔,董懷等一乾重臣也不會讓他得逞,太子要的是我,我若不去,他如何能露出馬腳,你放心,為了你我也會事事小心。」

大帳之中,四人籌謀到天亮,暴雨已畢,江堯和楊靖才匆匆離去。

顏琤此刻根本無法端坐,無法行走,去哪裡都得蕭澈抱著。

蕭澈又特地命大軍休整半日,才又啟程。

第二日晨起,神乾軍遲遲不歸京,太子滿腹狐疑,心道,難不成被蕭澈察覺端倪?

就在此時,禁軍來報大軍再有一個時辰便抵達京城,太子這才放心:「吩咐下去,滿朝文武到皇城門下相迎。」

隨後,顏欽將自己擬好的聖旨拿給皇帝看,陰鷙冷笑道:「父皇,中書閣草擬的聖旨,您過目。」

龍榻之上,依舊緊閉雙目,一言不發,只是粗重沙啞的呼吸聲,表露怒意。

片刻之後,顏欽將玉璽蓋在黃絹之上:「兒臣這就代表父皇去城門外宣旨,一會兒就帶您的忠臣和御弟前來見你,去去就回,父皇可得挺住!」

言畢,便仰面大笑,離宮而去。

此刻城門之外,春風十里,飛卷旌旗,五萬將士,擐甲揚披,鐵馬長嘶,叱吒之處,風雲變色,氣壯山河之勢令人望之膽寒。

太子在城下眺望遠處,看著領軍之人緩緩逼近,暗下決心,今日便要為大虞開萬世太平。

蕭澈行至城門,立刻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抱拳作揖道:「臣蕭澈東征烏桓,大勝而歸,著令大軍,今日回城。」

太子爽朗大笑,並未扶起蕭澈,而是將聖旨拿出道:「蕭將軍英武忠勇,大虞得你,實乃大幸。父皇近日龍體欠佳,便不能出城相迎,特命本官來此相迎。」

隨後不疾不徐展開聖旨道:「蕭澈聽旨!」

「臣在!」

「蕭卿乃我大虞難得忠臣良將,獨自趕赴東海,驅除蠻夷,還我河山,朕心甚慰,加封其為二品君侯,著令愛卿即刻入上陽宮接受加封,面聖述職。

神乾軍英勇無比,先平定北境,而後南下助蕭卿征服烏桓,實乃我大虞第一鐵軍,朕已決定在城外為其造一座神乾軍衙,他日擴兵十萬。即日起便駐軍城外,接受加封恩賜。欽此!」

蕭澈聞后,心中略有不詳之感。身後季茗,李虎等人,也皆面面相覷。

太子卻依舊滿面堆笑道:「蕭將軍,接旨吧!」

李虎出言道:「敢問太子殿下,神乾軍中一應輜重皆在北郊營,我等不能進去搬個家嗎?」

太子笑道:「爾等皆是我大虞功臣,此等小事自有兵部與工部籌謀,無需擔心。爾等妻小皆在京中,不過如今也有禁軍照顧,定然安全。」

蕭澈雙眸緊縮,立刻抬首看向顏欽,眼神複雜卻目光如炬,犀利如刃。

太子見狀,立刻道:「耿庭大人和胡勇大人皆可作證,二位愛卿,本宮所言可虛啊?」

蕭澈將目光投向這二人,耿庭和胡勇攏在袖中的雙手不住的顫抖,依舊點頭道:「確有此事。」

太子得意道:「眾位愛卿看到了,兵部和工部也收到了這樣的旨意。蕭將軍快快接旨吧,父皇還在上陽宮內等候將軍。」

李虎等人此刻已知此事蹊蹺,正欲出言規勸,卻見蕭澈一把攥緊聖旨,義正辭嚴道:「臣蕭澈,領旨謝恩。」

言畢起身揚披轉身,朝季茗等人走去,上前扶起。季茗低語道:「太子恐怕有詐,將軍不得入內啊!」

蕭澈搖頭道:「我若不去,爾等妻小皆無法活。如今皇帝健在,太子不會妄動。就在城外安營紮寨,傳令各軍,蕭某定會保爾等家人平安。」

蕭澈重重的拍了拍季茗的肩膀,心照不宣。

太子側身抬手:「蕭將軍,請吧!」蕭澈拱手相讓,二人并行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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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道使君無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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