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識 第一章 初識
重慶,深夜,清幽的月光透過窗帘的縫隙照在少年的臉上。
韓飛羽自深夜醒來,伸出手擋在眼前。
他的心情很糟糕,因為他又夢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從頭紅到腳,將他生活攪得一團糟的非主流。
他坐起來靠在床頭上,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隨手拿過床頭櫃的礦泉水一股腦全喝下去之後終於覺得舒服了點。
這幾天發生了很多事,很多匪夷所思的事。
他看到的那些東西好像在接近他。
這是過往十七年的人生中從未出現過的事情。
他有些不安,又不知該怎麼解決。
總不至於找個道士來做法,他可是生活在新中國的三好青年,怎麼可能因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感到困擾。
耳邊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
他愣了愣,快步走到窗邊,尋思著是不是那隻該死的小鳥又撞破了他的窗戶。
可是窗邊什麼也沒有。
韓飛羽撓了撓頭髮,露出不解的神情,自言自語道:「幻聽嗎?」
可那好像不是幻聽。
身體的本能告訴他這個房間里有什麼東西。
他細細地掃視了一遍房間,終於發現了異常。
有根黑刺不知何時扎破了窗戶,伸進房間里,窗外卻又什麼都沒有。
這根黑刺就像是從窗戶中長出來的一樣。
韓飛羽快步走了過去,伸出手,想摸摸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想死的話你最好離它遠一點!」
韓飛羽猛地轉過身,淺藍色的身影卻擦過他的肩膀到了他身後。
那是一個女人。
很美的女人。
她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留著一頭淡藍色的長發搭配著淡藍色的漢服,化著淡淡的妝,臉上沒什麼表情。
既孤獨又冷漠。
韓飛羽看著那張堪稱完美的臉,心頭微動,甚至連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自己房間這種事都忘了計較,趕緊別過頭去。
有些莫名的味道。
女子也許發現了他蠢蠢欲動的內心,也許沒有。
她盯著那根黑刺,神情逐漸凝重。
片刻,她伸出雙手,快速的結出一個又一個手印,空氣中出現細密的金色線條。
那些線條相互穿梭,交叉,最終形成一個類似六芒星的圖案,將黑刺籠住。
這還沒完,女子動手伸入腰間,緩緩的拔出一把通體冰藍的劍!
似乎是察覺到了威脅,黑刺在六芒星中開始扭動起來,它的體型慢慢增大,金線隨著它的增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轉眼間,完整的六芒星竟只剩下微弱的一角!
女人並不驚訝,低聲道:「縛!」
隨著女人的話語,又一根金色的線從虛空中衝出,在黑刺剛剛突破六芒星時再次纏住了它。
黑刺的體形再次增大,幾乎達到水桶般粗細瞬間便將那根黑刺掙脫。
它從中化為兩端,猛地向女人和韓飛羽襲來,黑漆漆的尖端竟然莫名長出一張血盆大口。
韓飛羽嚇了一跳,連連向後退去,最後被床沿絆倒在床上。
可那個女人卻不為所動,借著黑刺停頓的那一瞬間,用劍刺在它的身上,低喝一聲:「雪蓮!」
迫人的寒氣順著劍身射出,將黑刺完全凍結,最終凝成一朵冰制的雪蓮花。
女人抬起手,再次低聲喝道:「滅!」
聲音傳開,空氣像水般泛起漣漪,一顆冰藍色的光球猛地衝出,轟在那朵白蓮上。
白蓮寸寸碎裂,落在地上化成光雨消失不見。
韓飛羽似是有些后怕,看著漂浮在空中的光點,怔怔問道:「姐......姐姐,這,這是什麼東西?」
虛空中傳來某個男人的輕笑聲,似乎在嘲笑韓飛羽的問題,又似乎是在嘲笑韓飛羽對女人的稱呼。
韓飛羽對那個男人的笑聲充耳不聞。
在他決定告訴自己他的身份之前,韓飛羽不打算理他。
女人收好劍,轉過頭來盯著韓飛羽,眉頭輕鎖,問道:「你看得見我?」
沒等韓飛羽回答,她又輕聲說道:「也對,你既然看得到『噬蛇』,自然也看得見我。」
她的聲音突然冷冽起來,將劍放在韓飛羽的脖子上,問道:「可是,為什麼你能看得見我?」
感受著脖間傳來的殺意,韓飛羽愣住了。
我為什麼能看見你?這是什麼見鬼的問題?
你就站在我面前,而我眼睛又不瞎為什麼會看不見你。
似是清楚韓飛羽所想,女子皺眉說道:「按常理說,我行走在第二位面,主位面的人是看不見我的。」
韓飛羽一驚,第二位面?
看著依舊困惑的韓飛羽,女子想了想,問道:「學生?」
韓飛羽老老實實的點頭
女子又問道:「你總能看到一些神神鬼鬼的東西?」
韓飛羽遲疑了一下,再次點了點頭。
女子似乎是明白了什麼,收回了架在韓飛羽脖子上地細雪,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白色戒指。
戒指很安靜,意味著重慶範圍內暫時沒什麼異常。
她可以花點時間和這個少年聊聊。
「你用過收音機嗎?」
韓飛羽心說我豈止是用過收音機,當年我可是用收音機通宵聽王剛講故事聽完了整部鬼吹燈的好嗎?
不得不說那傢伙的鬼吹燈說得還挺好……
不過他明顯缺乏膽子和這個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的女人鬼扯,只得顫抖著說道:「用……用過。」
女子說到:「就像收音機收台一樣,人的身體上也有類似的信號接收器,對於大部分人而言,他們所能接受到的山川,河流,都只是主位面的頻率;而有一些東西散發的頻率卻不能被常人接受,就像我,就像你剛剛看到的那個東西。」
韓飛羽似懂非懂。
女子看著他的神情,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韓飛羽還沉浸在女子剛剛說的內容里,下意識地答道:「韓飛羽。」
女子地表情突然變了,她猛地抓住韓飛羽地衣服,問道:「你姓韓?你的父親是不是叫韓謙?」
韓飛羽被女人地動作嚇了一跳,意識到她不會再將那把鋒利地劍架在自己脖子上之後鬆了一口氣。
他說道:「我父親的確是叫韓謙。」
女子露出嚮往地神色,又迅速收斂自己的表情。
她從懷中抽出一張白色地卡片,將它放在韓飛羽地床上,說道:「韓......韓飛羽是吧,我有點事先走了,過幾天我讓人來接你。」
接我?
要去哪兒?
開什麼玩笑我都要高考了!
可是女子甚至沒留給他反駁地時機,身影竟然憑空消失了。
韓飛羽看著女人消失的地方,拿起床上的白卡。
心裡有些竊喜。
原來自己並不是傳說中地陰陽眼,只不過身體對於頻率地接收範圍要遠遠大於常人。
「這小妞真不錯,膚白勝雪,面潔似霜。」韓飛羽耳邊傳來那熟悉的壞笑聲。
韓飛羽依舊選擇無視。
那個男人聳聳肩,很熟練地躺在韓飛羽地床上,翹起二郎腿。
韓飛羽額頭青筋猛跳。
男人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激怒了面前這個十七歲地孩子,拿起韓飛羽放在床頭的礦泉水對著嘴一喝到底。
韓飛羽怒吼道:「媽的,剛剛打怪的時候不敢出來,現在怪打完了冒你出來幹什麼?」
男人挑了挑眉,很無辜的攤開手,「打怪?什麼怪?哥布林還是哥斯拉?」
韓飛羽不想理他,逃離般的遠離了床。
男子晃動著二郎腿,看著天花板,「我不出現,是因為你沒有危險。」
韓飛羽心說難道你還會在意我的死活?這幾天是你一步一步地把我推向深淵!
可他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在戰鬥地時候這個男人就已經出聲嘲笑自己,可是房間里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噬蛇那般詭秘,女子那般強大,都沒能發現他的存在。
整個世界,彷彿就只有自己一個人能夠看見這個怪異的男人!
他輕浮的外表下藏著許多秘密!
那些秘密。
韓飛羽是絕對不想了解的......
知道地越多死得越快地道理,放在什麼時候都是適用的。
他開口,聲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
他問:「你,到底是誰?」
男人並不知道他這幾天給韓飛羽帶來了多少困惑和恐慌,閉上眼發出舒適的嘆氣聲。
他輕笑道,語氣一如從前。
「我是你哥哥啊!」
韓飛羽沒像以前那樣表示出不屑和憤怒。
他依舊顫抖著聲音,說道:「不管你是什麼東西,要麼趕緊說出你的來歷,要麼趕緊滾蛋!」
男人挑挑眉,有些詫異。
他坐起身,看向韓飛羽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裝著的全是堅定。
他突然笑起來。
很溫暖的微笑。
可轉瞬之間他的笑容卻又消失了。
隨之消失的是他一直輕浮的氣勢。
房間的氣勢隨著他的態度變化而變化,空氣像是被微波爐加熱了那樣變得緋紅而沉悶。
整個空間都在扭曲,桌子和床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他站起身來,長發無風自動。
他走向韓飛羽,行進過程中不知來自何處的盔甲一片片從空氣中浮現,然後貼在他的身上。
左臂,右臂,左小腿,右小腿,軀幹......
剎那間,西裝革履完成了向鐵馬金戈的轉化!
他面容冷酷,神似君王。
他看著韓飛羽,反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是什麼名字呢?」
聲音很輕,帶著一些......無奈以及疲倦?
韓飛羽扭扭頭強行將這個荒謬的想法丟出腦袋,面前這個男人,褪下了往日的怪異與荒唐之後竟然如此可怕!
他看著這個男人,有些吃驚,整個卧室的空氣彷彿被抽空了似的讓人難受.,他拚命的扭動身軀,想走到卧室外面去吸一口清新的空氣,可腳步卻像釘在了地板上似的完全沒有辦法挪動。
男人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在泥潭般的空氣中掙扎,神思平靜彷彿在劇院里欣賞小丑的表演。
看著男人的神情,韓飛羽突然覺得異常的憤怒,他的身體已經害怕到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可是他的內心卻在不甘的怒吼,彷彿帝王被下臣冒犯了一般,可他什麼也做不了,意識一點點逝去.......
他彷彿做了個夢,在夢裡他負著手飄在半空,平靜的盯著下方全副武裝的男人,看著他毫不猶豫的單膝下跪涕泗橫流,看著他痛哭失聲地訴說懷念。
可那個夢裡的他沒有說話......一個字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