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英雄的晚餐。74
「許是正直血氣方剛的盛怒之下,我父親和他且真且誠的話,他全然用一句怒吼你怎麼也不消停強做回應。或許他權當是些稚嫩的賭氣話了吧。
就在我爺爺轉過身向家裡方向疾奔而去時,他又突然停止住了步伐回身遙望著我默默流淚的父親。兩人隔著夕陽餘暉的餘暉相互映襯,也不知是因我父親眼淚有淚而所見之人便是淚眼婆娑,他只覺在那一刻他父親似乎通透了他當時處境,悲憫卻又哀莫無奈。
那晚的那個家裡,紛擾爭吵喧嚷不休,像一個個不斷爆炸的核彈,以尖銳的辱罵和哭泣為輻射方式,玷污著這個本就浮躁的世界。
伴隨著細膩綿長的小雨,屋后那片空地上,我父親一個人躲在用生活垃圾和柴棍堆砌的粗糙小棚里瑟瑟發抖。
那夜未眠也未曾有人來尋,我父親不得不強行在心裡慰藉自己,即便是他們來了,自己也絕不回去。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勉強的不讓心寒滲透到身寒。以免更加嚴重自己風雨無依的凄涼和孤獨。
從那一日起,心死成灰的他每日去礦山渣場早出晚歸的從一堆廢料中挑選尚可使用的煤炭,一來用做生火,二來用做售賣以為自己換些連飽腹都成奢侈的吃食,儘管他當時還沒有那個破背簍高。
我爺爺後來也去喚了他好些次數,他統統都以難以承受的倔強姿態給拒絕了,而他的後母也因為對他心有餘恨而從未前來照看過他,就連出門打上照面也都各自昂頭走各自的路。
一口拾來的破鍋一袋鹽,這些便是他最珍貴的財產,枕風宿雨苟且度日,可我父親從不質問造物主自己究竟做錯什麼以遭此不幸,他覺得自己只要活著便有機會再見到自己姐姐。
我爺爺來時的哀嘆聲越來越大,神情體態也愈發萎靡消瘦,我父親越發見不得這下世壓抑的光景刺的自己雙眼生疼,於是他便尋了一個風和日麗神清氣爽之日,將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當背在自己稚嫩的肩膀上,準備徒步從廣元走回重慶老家。
他想著老家那位格外寵愛他的幺爸,只記得前段時間還聽說他一把年紀也未曾娶妻,雖然大家都是窮的一無所有,但至少彼此興許會因為孤獨而相依為命。
一個瘦小的孩子又沒有多的生存手段,這一路漂泊風雨更甚,睡的是天地日月,吃的是百家飯菜,喝的是溪水玉露。
受盡世間磨難,閱覽天下百態。萬里之遙,步步堅定。可再是堅強靈利,他終究只是一個連十歲都不及的幼童,本就善於感恩施捨的他面對羊皮下的狼終究只有被俘虜成食的命。
有日他在路上遇見一位衣著光鮮富貴的中年男子,慈眉善目笑容可鞠。他叫下我父親先是從兜里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遞到他手裡,見我父親吃的津津有味他又開始就我父親的身家背景詳細打聽。
那個年代的大白兔可算的上是珍饈美味香甜濃郁,在曾經那個家裡別說吃了,就連看都沒他看的份。
我父親沉醉在奶糖帶來的幸福感和滿足感里,關於那個男人的問題他也都一一作答毫不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