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蝶兒滿天飛

英龍依然記得，學校有次期中的時候，搞了一次文藝匯演。

這是英龍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演出，覺得既有些新鮮，又有些緊張。

每個班上都要派出二十來個學生搞大合唱，要求每個男生穿白襯衣，黑褲子，系紅領帶。

女生要穿小黑裙，是裙子緊緊的那種包臀裙，這也正是當年最流行的款式。

英龍和幾個男生被選中參加演出，這讓他有些意外，畢竟他也不太喜歡唱歌，更別說參加這樣的比賽了。

可是既然老師要求了，他也不好拒絕，只好聽從老師的安排，回家準備了演出需要的服裝。

冰蘭與其他一些身材相貌姣好的女生也同樣被選中了，英龍不免覺得好笑，看來這次演出還是需要看長相的，不然這些如花似玉的女生怎麼會被老師選中了呢？你看那些長得品相一般的女生不是被眼光挑剔的老師給撂在一邊了嗎？

看來參加比賽的同學還真的不是一些歪瓜裂棗，英龍不免佩服，咱們老師的眼光可真是挑剔。

留下的準備時間不多，班主任老師心急火燎領著大家排練了幾次，緊接著就要上場演出了。

其實排練時間才是大家最覺得無聊的時候，重複了一遍又一遍地唱著傳統歌曲，還被老師挑三揀四的挑剔，一會兒說這沒唱好，等下又說那沒唱好。

弄得大家緊張兮兮的，擔心一旦上了場后，是否會出洋相。

直到老師說行了的時候，大家立刻鬆了一口氣。

臨到上台表演的那天，大家超水平發揮，拿了個不尷不尬的名次后，班主任老師心裡的石頭這才落了地。

「大家表現不錯啊！同學們辛苦了！」

「老師辛苦了！」

大家看著緊張不已的老師都笑了。

在台下休息的時候，同學們三言兩語議論著剛才台上的表現，甚至評論起其他班同學的表演來了，這一比較才知道誰唱的好，誰才是在出洋相。

散場以後，同學們仨仨倆倆走出校園。

英龍上了趟衛生間，出來得有些晚了，同班同學都不見了蹤影。

英龍今天沒騎單車，只好沿著回家的路慢慢走著。

他東張西望看著路邊的店面，正好一家音像店的音響大聲播放著小虎隊的《青蘋果樂園》。

聽著小虎隊朝氣蓬勃的歌聲，英龍不覺有些入了迷。

當他走到街道拐角的時候，突然望見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冰蘭。

或許因為穿了緊身短裙的緣故，冰蘭的步伐看上去有些邁不開，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走著。

英龍看見了，眼前一亮，緊跟幾步趕上冰蘭：「冰蘭！」

冰蘭轉頭看見英龍，莞爾一笑：「嗯，怎麼啦？」

英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聲說：「我看你走得這麼慢，是不是穿著緊身裙不好走路呀？」

英龍也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跟冰蘭說，於是隨口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語。

冰蘭聽了，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不屑地說了句：「哪裡啊，我走得蠻好的啊！」

她一邊眼睛望著地面，一邊心中埋怨道：「你怎麼就知道我穿著短裙不好走路呢，難道你不清楚這是最新款式嗎？」

英龍似乎若有所悟，繼續沒頭沒腦道：「哦，我還以為你穿著短裙不習慣呢！不過我知道這是今年的最新款式，你穿著還是挺好看的！」

說著英龍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冰蘭一眼，原來以冰蘭的身材穿著這身時裝還真的挺好看的，非常有女孩子的青春韻味，他忍不住想要讚美幾句。

冰蘭沉吟一下，很爽快地回答：「還算一般般，不過我穿著走路沒問題，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可是英龍張了張嘴，還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感覺有點尷尬，但英龍覺得，在冰蘭面前是不是要說些什麼才好，這樣的機會並不算多。

他們在一起走了幾分鐘，聊了些常見的話題，剛好到了十字路口，英龍趕忙說：「冰蘭，那我先走啦！」

說完搶上幾步跑到馬路對面，這時英龍感覺臉上有點發燒，但是隱隱約約聽到冰蘭在背後小聲說了幾句話語，可是在嘈雜的聲音下，英龍基本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

而英龍突然覺得大腦有些空白，可兩條腿還是加快了步伐向家中趕去。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在女生面前如此羞澀，可是又有些心有不甘，難道他就這麼害怕在女生面前說話嗎？

英龍不免心想：既然我這麼不會說話，不如下次準備好話題，再跟冰蘭聊上幾句，剛才我都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顯得沒頭沒腦的。

然而此刻又覺得如同身處花叢，蝴蝶漫天飛舞。

英龍記得莊周夢蝶的故事，莊周夢見蝴蝶，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化身為蝶，還是蝴蝶化為自己。

但他知道，在夢中與心愛的蝴蝶雙宿雙飛。

因此英龍覺得莊周是不是在夢中與心上人化身為蝶翩翩起舞。

雖然故事中沒說，但是依照英龍的理解，故事中的主人公應該是這樣的情形，只是不方便說出來而已。

英龍在那一刻，也覺得花香似乎撲鼻而來，而他也願意化身為蝶，在花叢中紛飛起舞。

他見過在芬芳的花叢中，蝴蝶漫天飛舞的景象，也可以想象得到莊周的蝴蝶夢究竟是如何的美妙，以至於不知道身處何處，究竟是為何物。

英龍感到莊周是如何的浪漫，甚至身後留下如此的典故。

他也想作一隻自由自在的蝴蝶，將來與自己的伴侶雙宿雙飛，享受大自然的浪漫情懷。

只不過那是一種情懷，他還不知道自己身後將托胎為何物，是否如願化蝶，還是托生於另一戶人家，成為別人的兒女。

可是在與冰蘭說話的那幾分鐘，英龍確實很開心，儘管有些拘謹，但是壓抑不住他奔放的思維。

因此，英龍覺得雖然與冰蘭只有幾分鐘的說話時間，可他卻覺得陰霾的天空似乎變得晴朗。

但英龍覺得時間太短促了，他無法找出更多的話題去說，也因為自己太過拘謹，不知道該如何去說。

可是在高中的學習時間裡，英龍沒有太多心思去想那麼多，因為學習實在太緊張了。

他拘謹的個性也無法得到舒緩，一直是緊繃著神經熬過每一個日日夜夜。

英龍回到家中，來到自己房間。

他覺得有些累，便躺到床上休息。

英龍閉著眼睛，依然可以看到剛才的情景。

而之前文藝演出的經過只是在腦海里稍瞬即逝。

文藝演出，他雖然感到有些緊張，但是相比剛才那幾分鐘，或許他自認為更加令人緊張。

但他也懷疑，平時自己不言不語的，是不是會有些讓人討厭。

「是啊，我平時那樣，甚至有時候衣著都不整齊，有些不修邊幅的樣子是否會讓人覺得厭惡呢？」

英龍自言自語，不免懷疑起自己在大家面前的形象來了。

可是家裡並沒有多少錢，他也不好意思向父母要些錢去買些時尚的新衣服來穿。

英龍手頭一直緊巴巴的，父母沒有多少零用錢給他，他也就沒多少積蓄去購置服裝了。

反正他隱隱覺得只要成績還過得去，或許一個男生的穿著打扮並不重要。

「可是如果我的衣著太差勁的話，是不是會給別人不好的印象？」

英龍在懷疑自己，假如這樣的話，別人肯定不會理他，當然冰蘭也不會是個例外。

他知道，就算是蝴蝶，也必須有繽紛的外表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不然的話，只是一隻白色粉蝶的話，別人是不會注意到他的。

英龍這麼想著，他忽然覺得今後必須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然別人真的可能看不起自己。

他的眼皮開始打架，慢慢閉上了眼睛，進入短暫的夢鄉。

在夢中，英龍看到漫天飛舞的蝴蝶，一隻只扇動著靚麗的翅膀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是其中一隻，於是便閃動著一雙五彩斑斕的翅膀飛向鮮花之中。

突然，他看見一隻清秀而靚麗的蝴蝶從眼前飛過，英龍便舞動雙翅追隨而去。

他可以聞到從那隻蝴蝶身後傳來的陣陣花香，這花香吸引著英龍緊緊跟隨。

英龍可以看到那蝴蝶鮮艷的翅膀，細細彎曲的觸鬚，模樣是那麼的好看，簡直就是蝶中的皇后。

他不離不棄，伴隨那隻蝴蝶在花叢中翻飛起舞。

而那隻蝴蝶的舞姿竟是如此吸引他的目光。

英龍想讚美她，可是他無法說出一句話語，畢竟此時他只是一隻與她一樣的蝴蝶，只好跟隨著她的舞步，亦步亦趨。

當他抬頭仰望，發現在不遠的天空中，竟有無數的彩蝶跳出多姿的舞步，彷彿那天空就是他們的舞台，而柔和的陽光，如同燈光一樣，將他們投影在花叢間。

英龍此刻很想大聲呼喊：「這是真的嗎？我是一隻蝴蝶，還有這麼多蝴蝶在我周圍，難道我真的化蝶了，而且還有這麼漂亮的一隻蝴蝶在陪伴著我，我真是太幸運了！」

英龍覺得很走運，他的夢想竟然實現了，但不知道這是不是在夢中。

可是不過片刻，英龍睜開朦朧的雙眼，當他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時，那盞再熟悉不過的頂燈時，英龍失望了。

「原來真的是夢，剛才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場夢。只是我剛才真的以為自己變成一隻蝴蝶了，還有另一隻漂亮的蝴蝶在陪著我。」

英龍發現一切不過是場夢而已，一個如同莊周夢蝶般的奇境。

在夢中他可以自由自在的與另一隻蝴蝶雙宿雙飛，然而在現實中，這一切不過是個冰冷的現實。

他依然是他，一個毫不起眼的高中生，必須按部就班地完成枯燥的學業。

可是英龍覺得有幾分幸運，他畢竟體會了一次在夢中化蝶的經歷，夢境如此的真實，如此的浪漫。

甚至他在夢中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化身為蝶，還是自己本來就是一隻蝴蝶。

對於夢中的情景，英龍會心一笑。

原來夢蝶這回事居然如此的浪漫，怪不得莊周夢蝶要寫成一個典故。

可是如果真的有一天，他化蝶了，那這中間最浪漫的事情，或許只有他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