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原形

第28章 原形

姜曲喊了幾聲,卻見顧長生卻是沒有反應,依舊在東張西望。直到他走到她跟前又喊了一聲,她這才反應過來是在叫她。姜曲道,「你是怎麼了?喊你好幾聲都聽不到。」

長生依然有自己的意識,也能清楚的聽到那霸佔了她身子的妖怪的想法。那女妖怪凝著姜曲的俊顏,心想這小哥長得倒是俊俏,若非還有正經事,定是要引誘了吸了他的陽氣的。

長生罵道,「你若是敢傷害我朋友,我,我……」她還從沒要挾過人,一時也想不到該怎麼要挾人會奏效,「我跟你拚命!」

那妖怪似乎也感應得到她的意識,倒有些吃驚。凡人若是被妖物侵體,就算是魂魄沒有逼出體外,也會是意識渙散,那是因為身子本身的陽氣正氣抵不住妖魔的邪氣,被妖物控制,這時在外人看來,這個人便是性情大變判若兩人了。

這小丫頭道士雖也是修道,可她霸佔了她身子卻是感覺不到什麼渾然的修為,跟山下那些農婦農婦普通人也差不多,就是身子強健些,強健得像是頭牛。那妖怪喃道,「沒想到……」

姜曲問,「沒想到什麼?」

女妖笑道,「沒什麼,我一時自言自語罷了。」

姜曲覺得她今日好似有些不同,可將她仔細打量了一番,還是那個貌不驚人,溫和質樸的長生,一時也說不上是哪裡古怪了。「你不是才上山取了油鹽么,怎麼又過來了?」

那女妖頂著長生的皮囊,卻也清楚自己連這小道士叫什麼名字都不清楚,若是久留說多錯多,容易露出破綻,眼珠子轉了轉,道,「慎靈……」她看這俊俏的小道士似乎與這小丫頭頗為熟悉,故意欲言又止,露出很為難的模樣。

姜曲道,「你要找慎靈師叔?」

女妖順著姜曲的話道,「我有些話得要私下的跟她說,可我一個人去見她,卻是心裡很怕,你能不能陪我去找她?」這昆崙山上的道觀長得都差不多,她哪知道慎靈住哪,若是有人給他引路,倒是方便了。

「弗恃師叔讓你來的吧?師命難為,尤其你還不懂得拒絕。難怪你站在這裡動也不動了,估計是怕得腿軟了。我跟你去吧。」

姜曲給她帶路,女妖心喜,緊跟著往慎靈的道觀去了。她暗中將路給記下,姜曲邊走邊關心的問了她這幾日過得如何,她卻是心不在焉,糊弄得過去就糊弄,總挑些模稜兩可的答案來應對。

若是糊弄不過去,答非所問,答得牛頭不對馬嘴的。她也就以要見慎靈,心裡懼怕,若是思想混亂的理由搪塞。

姜曲也不疑有他,畢竟這昆崙山上還真沒幾個是不怕慎靈的,若不是陪長生,他也懶得過來,還巴不得遠遠看了那不近人情的師叔就躲。

錢如月正在道觀前清掃落葉,掃了一會兒就摔了掃帚,踩了幾腳來撒氣。

姜曲好笑,玉虛派中所有人都知道錢如月是跟著司馬鹿鳴屁股後邊來的,本以為做了同門能朝夕相對。卻是被分在了不同的師父底下修行,弗恃和慎靈不合,大伙兒都知道,慎靈自然不喜歡錢如月去找司馬鹿鳴。

結果原本希望的朝夕相見變成了,一年也不能見幾面。還要她這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跟其他師姐妹一般做雜貨,錢如月當然心裡不痛快。

錢如月聽到笑聲,抬頭就見姜曲和顧長生,口氣不善,「你們來幹什麼!」

「自然是來找師叔的。」姜曲和善說道,他對女子可用不來硬梆梆的口氣,即便對方那小姐脾氣,他實在是受不了,也不鐘意,卻還是保持了風度。

錢如月甩了甩手,「回去吧,師父不會見你們的。」

顧長生道,「我有要緊事。」

錢如月一見顧長生的臉就來氣,當初也不曉得那弗恃師叔是看上顧長生哪一分,竟是叫表哥跪了四日才肯收入門下。定是看在掌門面子,讓這顧長生靠了關係。

錢如月有意為難道,「師父正在休息,交代了誰都不見,你們若是有急事,那就在這門外等到她醒來好了。」

姜曲調侃道,「你雖是師叔弟子,不必連為人處事也學得她那般吧。」

錢如月罵道,「我說師父不見就是不見,你們怎麼這麼煩人。有本事,你們就衝進去啊,我倒想看看,你們若是擅闖,師父會不會罰你們。」

女妖笑道,「慎靈在休息?那我當真是要闖闖看了。」她一把推開礙事的錢如月,就要進去。

錢如月傻眼了,顧長生一直就是唯唯諾諾的,見了她都是要低頭輕語,底氣弱上幾分,今日卻是敢與她動手。錢如月馬上抓住顧長生右手,不放,「你敢!你以為這裡是你能撒野的么!」

女妖看著錢如月那粉嫩的臉蛋,邪笑,揮出左手,顧長生原本為了做事而剪得平整的手指甲,居然是突然就長了出來,彎曲銳利得像是尖刀,抓傷了錢如月的臉。錢如月吃疼不由的鬆了手。

女妖長袖一揮,就將大門被一道氣給打開了,女妖身形極快,一下子就竄進了裡頭。

姜曲這才反應過來,「那人不是長生。」

錢如月捂住臉,只覺得臉頰又麻又脹,她恨不得把那東西千刀萬剮了,居然傷她的臉,便是罵道,「還不追!」

女妖竄進了觀內,正中央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像,畫中就只有一隻老鼠,再無其他。女妖伸手想將畫像取下,卻是離畫像還有一寸,便被一道金光彈了回去,一瞬就被逼出了顧長生的體外。

錢如月進來便見那女妖現了原形,耳朵尖細生出了絨毛,身後露出一條灰色的老鼠尾巴。「好你個妖孽,居然不只死活敢上昆崙山來搗亂。看我今天不活活把你打死!」

女妖眼角一挑,「還不知道是誰不知死活呢。」她五指一曲,就見細長的指甲又是長了出來,「我剛才已是手下留情了只是花了你的小臉,你們玉虛弟子還真是一個個不識好歹。」

姜曲看到長生無事,似乎意識也算清明,那隻妖怪自她體內離開,她也一頭撞到了牆,腦門痛得很。姜曲抽出玉骨扇子,就見那女妖沖了上來。

鋒利的指甲好似想把錢如月另一邊臉也劃了來個左右對稱,姜曲用扇子幫錢如月擋了一擋,錢如月趁機抽出劍來,朝那妖怪身上刺。

女妖往左一躲避過,竟是直接用右手握住了錢如月的劍,錢如月本還想笑話那妖怪不自量力,用手來抓,也不怕她將她的手連皮帶骨的砍了。結果使力,卻是發現那妖怪的手掌心皮毛厚實,別說想把手斷了,就是想割出一道口子都難。

姜曲用扇骨去敲那女妖的右手,女妖輕蔑一笑,姜曲見她袖子動了動,十分警覺打開了扇子,扇面遮住自己後退拉開了些距離。

女妖笑道,「你這小哥倒是精明。只是這慎靈的弟子,還真是一個不如一個。」她手一收,把錢如月的劍給折了,笑容一斂,面容猙獰,「快把畫取下來,否則我今日就把你們都殺了。」

錢如月算是猜到了那妖怪的意圖,一進來就奔著那畫像去了,為了什麼一目了然,「那畫上有師祖留下的縛咒,就憑你這隻不倫不類的妖怪還想從昆崙山上把畫取走,別痴心妄想了!」

錢如月的道法雖還未在玉虛派弟子中能派上名次,她的美艷潑辣卻早在玉虛派里「聲名遠播」。

那一張厲害的嘴,總有法子在不超過十句話之內就把人給罵得有里而外透心的犯涼。一陣子沒見,她的嘴上功夫倒是又高出了一個境界,不止人,連妖怪都要被她的話給氣得七竅生煙。

女妖抬起腳來,一腳揣在錢如月的肚子上,錢如月飛了出去,後背壓在一張椅子上,把椅子都給壓垮了,她抱著肚子痛得一時站不起來。但即便是疼,倒還是嘴上不饒人的罵著。

女妖逼近畫像,不信邪的打算再伸手試一試。

結果勉強著自己碰到了畫軸,畫上又是放出金光阻了她的動作,駭得她以手做擋連連後退,直到金光黯了下去,這才停了步子。

再看到方才擋著眼睛,朝著光那一面的手心。本來是刀劍不入,卻是因為被那金光照到,而被灼傷。

畫像四邊隱隱有咒文浮動,若隱若現。只怕她越是靠近,那驅妖的咒文越是強烈清晰,她若是真來硬的,畫像取下來之前,她會被那光給燒死。

女妖環視四周,見一角里放著供奉鴻鈞老祖的香燭,胸有成竹的一笑,使出了一道氣擊中了那插著香燭的爐子,爐子飛起落在了畫像上,畫像上竄起了火星,從邊緣的咒文處開始燒了起來。

姜曲對長生喊道,「別讓那咒文被燒了,否則裡面的妖怪會逃出來的!」

顧長生情急下將畫像取下,扔到地上踩上幾腳將火星給踩熄了。女妖想向前,卻是被姜曲由后偷襲,她只得轉身應付,心想著只得速戰速決的將姜曲打退了,再搶畫。

姜曲自知在場三人都不是那女妖的對手,又是朝著錢如月大喊,「你還不喊人來幫!」

錢如月抱著肚子跑到門口大叫了一聲,女妖心知若是驚動了慎靈,定是沒有半分勝算,長尾巴一掃,將姜曲絆倒。

顧長生雖是救火救得迅速,但咒文還是被火星燒去了幾個,留下三個燒焦后發黑的小洞。

畫上的老鼠原本是靜止不動的,卻是因為縛咒的能力減弱,簡單得似乎只是用幾筆勾勒的鼠頭,好似突然鮮活了起來,像是要躍然紙上,她甚至看到畫中老鼠的眼睛在動。

顧長生不知所措。此消彼長,就見那老鼠除了眼睛能漸漸靈活轉動,連四肢也開始能活動了,對著那被燒出了小洞的畫紙的邊緣,迎頭撞了起來,好像要撞破邊上的咒文衝出畫來。

顧長生抱著畫想躲到角落,那妖物被鎖在畫里,也不曉得是不是曾經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會被玉虛派中不曉得哪一位道法高深的前輩給收了去,若是又給它逃了,說不準又要出去為禍害人。

那女妖一個箭步,嗖的一聲就到了顧長生跟前,伸出皮膚上布滿了灰色皮毛的手抓住她的肩膀,恐嚇道,「再不給我,我就把你的胳膊給卸了!大不了我就連你的手和畫一起帶走。」

「大言不慚!」就見一個人影撲了進來,甩了一甩手中的拂塵,拂塵手柄前端上的麈尾纏上了女妖的手腕,慎靈一扯,便將那女妖往前拖了過去。

姜曲見是慎靈來了,終於鬆了一口氣。這位師叔再凶,被她打一頓罵一頓處罰也比被那女妖給弄死的好,師叔來了,至少他們算是安全了。

他見長生緊緊拿在手裡的畫卷,原本薄而平坦的畫紙,卻是因為畫中妖物的掙扎,出現了圓形凸起的形狀。姜曲趕緊跑了過去,急道,「把畫給我。」

他拿過畫來,將其展開平鋪在地,畫里的老鼠正鍥而不捨的撞著,每撞擊一次,感覺那閃著金色的咒文就微弱一點,那畫紙就像是一面高牆,阻隔著畫里和畫外的兩個塵世,如今這「牆」被那老鼠撞得凸起又平復,凸起又平復。

像是被拉扯的麵糰,居然能很清楚的看到老鼠要衝破障礙,往前撞時,那凸起的十分立體的輪廓。

姜曲知再不想法子阻止,這畫封印的能力很快就要消失。姜曲看了一眼那供奉過鴻鈞老祖,被那女妖施法,整個香爐砸在牆上,以至爐子碎裂而撒了一地的香灰。

他對長生道,「幫我把香灰拿來。」他說完咬破自己的手指,開始在畫紙上畫符。

顧長生則是立刻起身去先是用手撥了撥地上的香灰,卻是沒注意,灰里落了碎瓷瓶,結果手指被割了一道小口子,緊要關頭,她也顧不上傷口,捧了香灰回去。

姜曲則已經動作迅速的畫了顧長生看不懂,不曉得到底算是字還是算是什麼圖案的東西,「我爹也就教過我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死馬當活馬醫吧。」

姜曲是豁出去了,用血在那老鼠的的身上畫了一個圈,將它圈在了圓圈裡頭,然後又用香灰撒在老鼠身上,兩掌相疊。嘴裡念了幾句模糊不清的話,手指對著畫中的老鼠喊了一聲,「定!」

顧長生目不轉睛的看著,就見那畫里的老鼠被定住了一樣,鼠頭就頂著畫的邊緣,動也不動了,她才要誇讚姜曲真是厲害。卻又看到那老鼠的眼珠子又轉了,姜曲又是一連的喊了好幾,「定,定,定。」

卻是無一奏效。

姜曲失望道,「果真是道行不夠,用不了么。」

女妖試著用蠻力掙開慎靈的拂塵,卻是發現不過是白費功夫,她眼珠子一轉,翻身在半空變回了原形。慎靈的道法雖高,那女妖自知自己不是她對手,便懂得揚長避短,不正面交鋒,而是四處躲竄。

且都往些狹小的地方去躲,往椅子下,茶几下藏,慎靈一時也無從下手。

顧長生鼓勵姜曲道,「你再試試。」那女妖不急著逃而是躲,估計就是拖延著時間。等畫中的鼠妖衝出封印。

姜曲道,「也只能再試一次。」

姜曲閉起眼來聚精會神,錢如月則是看著自己師父拿著拂塵在打地上到處亂竄的老鼠,只有顧長生是盯著那幅畫的,她看到那畫紙好似在鼠妖持續的碰撞下,好似被裂開了一條縫,一根老鼠須探了出來。

顧長生大吃了一驚,也沒多想,傻傻的想著用手把那縫蓋上,結果碰到了傷口,滲出了血印在了畫紙上。姜曲專心的念完了咒,又是大聲道了一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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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仙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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