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舊宮館
古都的寒冬臘月，正值北風凜冽。
這日清晨，天上的日光顯得有些慘淡發白。
舊宮招聘場館外，熙熙攘攘的擁塞著近千人，全部都似乎籠罩著一層略顯迷濛的輝光。
舊宮館的四個入口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守在門口維持秩序的幾個保安都穿著厚厚的長羽絨衣，呼嘯的北風時常肆虐侵擾，凍得人脖子直往羽絨衣裡面縮。
往那隊伍里仔細看去，只見站著的都是一水兒的青蔥，配上一張張故作成熟、稚氣外溢的面龐。
女孩們一律都化著淡妝，彷彿臉上戴著統一頒發的標準面具，時常能看見一些睫毛畫得倒有點神似「蒼蠅腿兒」的生手。
男孩們的羽絨衣裡面都套著熨得筆挺的正裝，由於荷爾蒙作祟而常常冒頭的胡茬都已被仔細剃掉了。
這些男孩們一個個身姿挺拔的站立在寒風裡，眼神炯炯，顯得極為精神。
此時，舊宮館外只有零下二十多度，而館內卻一副摩肩接踵、熱火朝天的場景，真可謂冰火兩重天！
整個大廳人滿為患，如同早晚高峰時被塞滿了乘客的地鐵車廂。
這次招聘會是專門針對國內各高校的綜合性招聘會，總共有上百家公司，故而吸引了眾多求職者。
由於人數眾多，還須得分為好幾撥才能進入館內，這才有了舊宮門口大排長龍的一幕。
場內每個招聘單位都有一方狹小陣地，包括三張小桌子與一幅落地海報，海報上面簡單羅列了所需的崗位名稱和要求。
三張小桌前各坐著一位面試官，桌上都擺著幾厚摞簡歷，不時有後勤人員上前來收走簡歷，再統一分類、堆放到後面的大紙箱里。
三位面試官均是統一規範的動作和流程，一面掃讀、圈畫簡歷，一面簡單提問、快速審視著眼前的年輕求職者。
這些剛剛學會接納成熟的年輕人們，一個個眼神堅定而無畏，人群里偶爾可見幾個容貌出眾的男孩女孩。
此刻，瀾華公司隊伍里就有這麼個身材高挑、十分白凈的姑娘，穿著修身的黑色呢大衣，褐色微卷的長發束成高高的馬尾，黑色雙肩包斜跨在身側，裡面依稀露出了一摞彩色列印的簡歷，簡歷抬頭依稀可見岳小蠻三個字。
瀾華是國內互聯網行業的領軍者，這次的招聘包含了研發、銷售、策劃、市場等熱門崗位，因此全場就數瀾華這裡聚集的求職者最多。
三列長長的、曲折的隊伍，大概總共有二百多人。
隊伍里的一張張年輕面孔都那般生動活潑，充滿了生命力，寫滿了對未來的渴望與熱情。
岳小蠻被內心的微微緊張和擁擠現場帶來的一絲煩躁感而有些暈紅了臉蛋兒，彷彿撲了天然的腮紅，顯得朝氣又有衝勁兒。
排在岳小蠻前面的是一位短髮的女孩，看起來十分活潑開朗，她不時回頭與身後的姑娘低聲耳語著些什麼。岳小蠻低聲喚那女孩「安雅」。
她們兩人是同校同專業的，平時甚是熟稔親密。此時兩人相伴有說有笑，倒是能將這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
她們這排隊伍的面試官是一位中年女性，妝容精緻淡雅，身著深寶藍色絨面正裝，衣袖隨意地挽起，帶一副銀色細邊框眼鏡，看起來十分知性優雅。
時間一分鐘又一分鐘的過去了，瀾華這三排隊伍的人在逐漸減少，三張小桌上的簡歷也疊的越來越厚。
眼見著隊伍前面的人越來越少了，岳小蠻和安雅的心裡都敲起了小鼓，心情也由最初的激動到微微的有些緊張起來。
不知何故，緊張之餘，岳小蠻心中隱隱感到，排在隊伍前面的那些人，在離開的時候似乎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但究竟哪裡不對，她又說不上來。
她仔細瞧了一眼那位面試官，只見她全程都十分知性優雅的與她們這些年輕人們交流著，倒也很普通很正常。
岳小蠻輕輕搖了搖頭，努力將這突然冒出來的奇怪雜念從腦海中清除了出去，將準備好的介紹又在心裡默默溫習了一遍。
終於輪到了她們，安雅回過頭來沖她俏皮一笑，接著就趕緊遞上簡歷落座了。
岳小蠻在後面聽了個大概，詢問倒也正常，大概問了一些基本情況。
大約過了三分鐘，那位面試官說了句回去等通知，便結束了簡單的初面。
安雅起身後，面無表情的看了岳小蠻一眼，然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岳小蠻心中奇怪，安雅平日里十分活潑，怎麼突然這般安靜，甚至還有些冷漠。她似乎還看到了那位面試官的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饜足的笑容。
情況不容她細想深思，按下心裡的諸多疑問，岳小蠻趕緊遞上簡歷，迅速落座，努力調整好狀態與面試官打了個照面，自我介紹道：「您好，我叫岳小蠻，畢業於東華大學……」
那位面試官眼神很深邃，她微笑著打量著岳小蠻，卻似乎在不經意間微微皺了下眉頭，她快速地將簡歷上的名字圈起來，打斷了岳小蠻的介紹，直接發問道：「東大的，想報什麼崗位？」
精心醞釀的自我介紹才剛開口就被面試官打斷了，岳小蠻不由有些微微發愣，但還是趕緊收回心神，回答道：「我想報貴公司的研發崗，研發與我的專業和個人興趣相符，在校期間我有一些參與項目研發的經歷——」
說話間，岳小蠻的一雙美目靈氣十足，小巧的鼻子精緻且挺翹，唇紅齒白，微笑時會露出兩顆潔白的小虎牙，白嫩的小臉上兩個梨渦可愛動人。
岳小蠻娓娓道來，但那位面試官似乎卻在不經意間眉頭皺的更深了，頓了一下，她看著岳小蠻，眼睛里泛著有些奇異的光芒，微笑著問道：「研發項目方面有什麼獲獎經歷呢？」
面對凌冽直接的發問，岳小蠻顯得有些難以招架，但她還是認真回答了。
眼前這個面試官雖然在微笑，但眼神卻有些怪異，那種樣子看起來像是——飢餓？
岳小蠻被她盯得心中有些發毛，不由得泛起了一陣寒意。
面試官暫時停下了提問，低頭看著簡歷，迅速將簡歷里證書技能的幾項勾圈起來。
岳小蠻繼續介紹道：「我英文較好，承擔過過一些國際型活動的翻譯工作——」
那位面試官低著頭時，那雙眼睛里驀地涌動著一片漆黑，在抬頭時卻又恢復如常，只見她微笑看著岳小蠻，問道：「你對人事工作了解多少？是否能接受調崗呢？」
這面試官簡直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岳小蠻猶豫了一下，認真回答說：「我對人事工作的相關內容了解較少，如果有機會的話，願意多學習一些。」
突然間，那面試官的眼神從大廳內某處飛快的掠過，她的眼睛里似乎閃過了一絲驚懼。
岳小蠻下意識的順著那面試官所看的方向瞥了一眼，人群里似乎有個身影，當她仔細看時，那身影卻又消失了，只剩下了前來面試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很快那位面試官就神色如常的對她說道：「好的，回去等我們通知吧。」
岳小蠻心中滿是疑竇，但還是禮貌道謝，隨後趕快起身將位置讓給下一個人。
她回頭環顧了一眼大廳，滿滿都是擁擠的人群。
這些年輕的人們都小心翼翼捧著簡歷，奉若至寶的遞上，卻不可避免地被埋沒在一厚摞一厚摞相同的紙張堆里。
岳小蠻嘆了一口氣，人在角斗場，不得不強大啊！她趕緊收起滿心疑問，麻溜地跑到其他公司的求職隊伍里排著隊去。
排隊等候的間隙，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安雅的號碼，電話那邊，安雅的聲音很是平靜，毫無波瀾的說道：「今天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這也太不正常了，安雅平時可是最能咋咋呼呼了。岳小蠻正想細問緣由，安雅那頭卻已經掛了電話，她耳邊已經響起了「嘟嘟嘟」的聲音。
岳小蠻皺了皺眉，為今天這場招聘會，光是她們學校的好多人可都虎視眈眈呢！
她們兩人也都準備了蠻久，計劃要投遞簡歷的公司大概就選了幾十家。
說好的要和這些公司硬戰到底呢！可這才剛剛開始，安雅就回去休息了？
岳小蠻心中十分不解，但是她再撥號時，安雅的電話卻已經關機了。
岳小蠻本想找個熟識的同學到安雅房間去看看情況，但想來想去，問了一圈，今天似乎所有人都很忙，要麼在外面奔波著找工作，要麼泡在圖書館寫論文，要麼就是在準備考研衝刺，好多人的電話根本就打不通。
岳小蠻只能給安雅發了條信息，讓她先好好休息，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去校醫室看看，如果有事就電話聯繫。
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日子？
怎麼會有這麼多說不上哪裡有問題，卻總感覺奇奇怪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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