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見

那日嘭的一聲，驚的小妖摔下了床，慌裡慌張的跑出屋子，此時憂心的還是早上剛曬出去的蘿蔔條，難不成是被哪裡跑來的山禽給拱了。甫到院子卻是沖鼻的血腥之氣，再看地上那一團紅黑相見的物什，莫不是個死人不成，小妖提著心尖靠近了，輕踢了兩腳見那物什巋然不動，只能戰戰兢兢的伸手探那鼻息，輕輕淺淺的倒還是個活人，小妖一屁股坐在地上舒了一口氣，是個活人就好，又看著烏雲密布的情形，趕忙的硬拉生拽著將那人拖進屋中，又打了水過來給那人清洗，這一清洗倒是看清了傷勢，橫亘交錯的傷口不像是刀劍所傷，更像是從山林之中荊棘所刺，雖然看著嚇人，可也不過是皮外傷，將養幾日倒也能痊癒，可看胸口一片紫黑於氣，恐怕內傷應是很重，加上左臂一道極深的傷口，失血過多恐也是其二。

拭去那人臉上的血污，小妖才驚覺此人面如冠玉，少不了是哪戶權貴之家的公子，五官雕刻立體，輪廓分明，鼻子英挺不說，斜飛入鬢的眉下那雙眼雖是緊閉著，可也能猜到睜開時該有多少灼灼其華。小妖嘆氣，這樣的男子落在自家門口，是自己何其的幸，又是那人何其的不幸，自己統共也就那麼幾分銀兩，恐怕連給他尋個郎中的錢都不夠，如何能將他治好。此時的小妖哪知這失落之意便是剛萌芽的情愫，初長成的少年匆匆的就將這心落在了還不知是死是活的青年身上。

屋外雷聲滾滾，雨勢磅礴，屋內之人卻是連呼吸都滾燙的，小妖取了所有的被子捂著那人，卻還是止不住他哆嗦的身子，小妖只能脫了外衣，鑽進被窩，靠在那人身旁，迷濛之間那人尋著熱源，將小妖緊緊的摟在懷中。不知為何，小妖覺著想哭，卻被那人摟的越發緊了。

小妖雖無妖力，本根卻也是株植物，山林間的藥草也多為熟悉，只不過原先總思量著同根生的情誼，不願妄加採摘，可如今為了這天降之人，小妖也只能昧著良心摘些未成精的，可總有些是被修成精怪的護著的，人它們是不敢招惹，可小妖就不同了，見他妄圖採摘，必是要幻出人形責罵羞辱的，動了手的也不在少數，如此能給那人服下的越加少了，不過兩日，那人便是要西去之勢。小妖悲切，只能掏出所有的銀兩尋了個郎中來，好在郎中心善，診費分文未收，可那每日的葯錢哪是小妖能付的起的，無法，小妖只能越加早的上山砍柴，駝著背的身子越加沉重，那遞給郎中藥錢的胳膊竟是細的比七八歲孩童的還要甚，上頭的傷痕更是不計其數，郎中嘆息「何必呢，一個不知哪裡來的半死之人」

小妖搖頭「能活下來，總是好的」轉身又去另個街頭行乞，空著的肚子卻也不知餓，只想著省下錢來熬碗薄粥給那人喝下也是好的。

也不知是小妖的心誠還是那人命硬，熬了七日那人終於睜開了眼，彼時小妖正端著粥水進屋，見那人竟是睜了眼望著自己，眸中明明爍爍，竟是將那粥水都打翻在地，忙不迭的上前詢問「你怎麼樣？感覺怎麼樣？哪兒不舒服的？胸口還悶嗎？」

「？？？」

「你說什麼？」小妖伏下身子側著耳朵靠近了些，

「水。。。水。。。。」

「水，水，你等等」小妖也不知是喜極而泣還是如何，又笑又哭的倒了一杯水喂進那人口中，那人囫圇的喝了三大杯才又躺下，混沌著睡去。

小妖趕忙的又去尋了那郎中來，郎中靜靜的診了脈「如今能醒來也是無大礙了，好生將養著便是」

「那他為何還不醒」

「昏睡了這幾日，哪有什麼力氣，你晚些再喂些粥水，明早或該能醒了」

小妖連連道謝，又送了那郎中出門，回屋時才見著床頭放著些碎銀子，那郎中臨走說的買些好的補補原來是這個理，到底是被這個少年給打動了，這世道，良心還在的人是不多了，可後來院門口每日總是捆的整整齊齊的柴火更是讓郎中嘆息不已，人道，妖道，這少年命終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