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生死場三
「今天心情好!哈哈……咱們正陽門前過溜溜,溜溜!」早晨起來大喝一聲。
無邪無意中從玲琅郚主那裡打賭弄得幾滴靈血,讓陳瑞祥萬分忌憚。
他一時有點弄不清楚狀態。
本來宮裡的孩子是沒有父親的。通常他們與母后是一個陣客。母憑子貴也好,反過來子憑母貴又有何曾不可。
天泛起微光,四處陰風陣陣,禿鷲和一些枯黃如葉子的小鴉,使天空遍布著像紙張一樣的東西。
「嗯哼……應該……應該。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啦……關鍵??子還瘸了一條腿。瘸了腿的猴子,安生點成嗎?城門前的廣場那麼好去呀……」無邪邊幫花粥整理那副柺,一路調侃她。「娘親,這半日一條腿可好使?也不耽誤掏鳥蛋,也不耽誤你跑高竄低……」
這條腿瘸得太過蹊蹺,以至無邪都要好好研究一下,該怎麼派個人看住她些比較好。
最後決定那個陳度和伍長,跟著,下了死命令:「見有危險,不顧一切給我按住才對。」
這才放了心,城牆根兒方向鼓搗什麼去了。
原來理尚山其實只是一個小山丘城牆東邊綿延入了絕壁,一部分山體高度下降,出了城門外,再之那時情急之中,引了護城河水沖入匆忙之中挖就的河道里。
一岸之上聚集了那幾萬流離失所的各國難民。
而另一岸則是陳瑞祥的瘟疫鬼。這瘟疫鬼似乎不需要什麼給養,也不見他們開灶吃飯。一晚上冷冷靜靜,只是空中魂幡翻滾,若干幾個白衣祭司花了白臉,手持拂塵轉了幾圈,就回去了。
而花粥這邊卻是日理萬機,一眾人等的吃喝拉撒睡,全要管。事無巨細,哪一件管不到,就要出問題。
比如這幾次周旋,李副帥命令他軍中的士兵,熬了粥,還空投了糧食乾糧。從空中搶運粥水時,需要梯子上傳送,這不,花粥要搶著上。
梯子折翻,花粥摔了個狗吃屎,就這樣了。
「咱們偷偷去端氏都城玩吧?倆都換上小廝衣服,應該沒人知道!反正爹爹不在,那邊也不在。爺爺和木心哥哥也出去辦貨了……」鏡子中的兩個小生亮瞎你的眼:面色紅潤珠圓,眼睛雋秀放著光。
「去年磁器口,遠遠你看一人,雙手叉撒著,十個手指頭之間放了糖葫蘆,臭豆腐,麵人兒,糖……吼吼……那個人就是我。」花粥那份粥給了俊兒,有些餓,說得卻是各種好吃的。
陳度和從來只有專業背鍋的份,哪裡是攔得住人的人。
河水湯湯流淌。風卷著樹葉從左邊吹到右邊,再從右邊吹到左邊……
「怎的!河上有船?」
「不是,應該是這邪靈太子在搞什麼……難道這是要進攻了……」陳度和不自覺看向身後山坡掩體之後,人雖然多,無耐只是老弱婦孺,風中殘燭而已。
「花將軍你先走,末將斷後……」
迅速不及掩耳之勢……
「呵呵,登徒浪子有什麼不好,登徒子好色……這兩個肥而不膩,瘦而不柴——不錯,不錯哦……瘸子那個尤勝……」一人騎了乘了一葉小舟,五顏六色中穿靄而來……
登舟上岸……一下到了眼睛。
關健是這人,應該算是個男人,細滑吹彈可破的蒼白的臉,眼睛眨巴眨巴懼光,斜拉穿著一件紫色的絲光綢衣,歪斜坐於個馬上,懶癌晚期患者。
「登徒子?看你可有登徒子的本事……」花粥避之不及,一隻拐卡住了地面,撲通的一聲,四腳八叉摔倒……
「哈哈……哈哈……」那人一手拎了個馬鞭子左右?盪了兩圈,蹲於地上另一手順勢上去打了花粥的屁股,不多不少,兩下……
陳度和撿到地上的一隻拐倒頭劈過去,那人腳下受挫,奮鼻楊鬃,一陣瀟瀟然風煙四起……塵土飛揚跋扈張揚中迷了眼……
「——呵呵,姐姐近日可好,弟弟一直發愁,我要是立馬攻過來,你可怎麼辦——」那陳瑞祥返身回到舟上,居然忽然間厲聲厲色,氣質高雅一下轉了畫風……
「歡脫,這情景!我一來,人群四處散去。可比山呼萬歲真實得讓人興奮!」三兩個女孩子跑得太緊丟了鞋也不顧,拎著裙子忙不疊跑裡面報信去了……
「誰會山呼萬歲?這是哪兒跟哪兒,誰跟誰呀?天子腳下也敢胡言亂語,小心火燭唷……」兒時花粥與這個弟弟都是這唯恐天下不亂的人,鬥爭先從鬥嘴開始。
「陳伍長,叫人拿前日蘇浚河道挖得的石盤來……」
陳度和不明就裡,這花將軍一個人迎敵,怎麼辦?
「陳伍長,聽令。拿那個石盤來,本將軍要贈與舍弟,他定是喜歡……」
幾番折騰。
後山上的看熱鬧的人群就像一鍋熱油里放進了一條水淋淋的魚,闢辟啪啪,轟隆隆作響……
一個石盤,八個軍士抬來,被安放在河岸上。
「來,來,你看!」
一顆瑪琅珠子,從一個玉石口裡被吐出來,骨碌碌滾進反方向的風馳電掣般的輪盤之內,紅色的和黑色的格子閃過……一流水的數字零到三十六……
「來,今天咱來豪賭一把……知弟者,姐姐我也。」那陳瑞祥本崩了臉,後來船上的邪靈本已一一到岸,每個臉上白紙覆面,低頭含胸,一片殘白。
十幾個巫儺黑衣玄紫色袍子一字兒排開,「魂歸故里兮,戰死疆場兮,阿尼嬤嬤轟……
「不急,賢弟。一看彼此彼此,同道中人也……蒼天呀,大地呀,你讓我找得好苦呀!」
於個喧囂中,花粥中氣十足,聲音吐納之間,悠哉傳入耳中。
幾個兵士和陳鍾和立在花將軍背後。
「你怎知我就要聽你的……人沒人,銀子沒銀子的……如何賭的?」陳瑞祥先未置可否,搶了花粥一條拐扙拎了出來,把眼前桌上各色物品一應掃了,然後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別是搗鬼吧?」
「歡脫。我喜歡……你說。求你……千萬不能不跟我玩!你以為我找個賭友容易嗎?沒有賭友就像生活在孤島上一樣,你知道的!……你肯定知道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花將軍居然死皮跪著伏於陳伍長開始哭,哭得稀里嘩啦撕心裂肺地哭。
陳伍長一愣,什麼,這花將軍還好這一口?
「大家歡脫,是吾輩唯一生存目標。加強訓練,萬般統籌,誓將歡脫,進行到底……噢?!」四二得八,八個軍士一字排開,齊聲高喊。
猶豫不決間,陳瑞祥環顧四周,奇怪的是除了他和陳度口兩個目瞪口呆,其餘諸色人等,人山人海的,一摸色的男人們,居然處之淡然。
「他們就當我們不存在……難道我們是鬼……」可是事情並非如此,荷官模樣的四個男子俊朗清秀,舉了茶水點心籌碼,一轉眼清場完畢……
「老弟,那誰,登徒浪子。我叫你老弟,想要賭,好說!賭資沒有,條件倒是有一個。」
陳瑞祥眼冒金光,面上雖還崩著,但手上食指中指一搓,心想:「到嘴的鴨子他能飛嘍,賭就賭。我後邊這些個趕屍人可不是吃醋的。」
一個長方形大桌被扛過來立在中間,被分成三部分,荷官中間白手套舉個權仗;他特意讓陳瑞祥看了,還另挑了個隨從監官。
花粥和陳瑞祥各守一端。
桌子上綠?白條描金彩繪上面畫好了格子:單雙,小中大,單注號碼、兩碼押注、豎排三碼押注、方形四碼押注、二豎排六碼押注、十二碼押注等等。
「賢弟,我知道你不慣叫我姐姐的!好。我是個瘸子,你叫我子瘸,可好……條件隨便開……不怕人開條件的人,全天下除了真……真沒見過第二個……」
花粥雙腳蹲在椅子上,陳瑞祥瘦弱直接向後轉了一圈,蜈蚣一樣越到了桌子上,臉和花粥的臉直接對著,距離太近,裡衣都被看見了,揚眉問我:「賢弟,惺惺惜惺惺,你不知道真真是喜歡你……條件隨便開……」
「子瘸兄,既來之則安之的道理我是懂的。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既稱上我為弟,我便認你為姐。你既對子瘸喜愛有加,我便對你亦當姐弟重逢……可是……不妥,非常不妥……」陳瑞祥一陣胡亂言語,一條腿蹬在椅子上,起身一個諾道,喘息一聲才說。
「你,『既』『既』『既……』了一堆,條件,快說條件就行……」花粥又蜈蚣一樣縮回了座位,兩手搭拉在椅扶手上,小廝忙不疊拿個茶壺嘴對著她的嘴,「吱溜——」一口。
「哈哈哈哈哈……哈……花將軍咱還是回去吧。」看陳度和的樣子真不敢故意笑出聲。她胳膊肘一直捅他,輕聲嘀咕:「笑惱了那貨,看你怎麼耍滑頭……」
「不準走——真不准你走……」陳瑞祥急赤白臉的手一揮,有八個巫儺呼拉拉把花粥和陳度和幾個迅速圍了個水泄不通。
其餘荷官看官們臉上均是吃驚不小的感覺……
「條件——條件……真真不怕條件……」陳瑞祥一個撲倒在地,一把摟住花粥那四條腿,??無辜的小眼神看她,這她才看清他的眼睛,混沌中赤腫異常,骨碌碌轉。
心下已知道此事已成了個七八分。
花粥終於說出來她的條件,一吐為快的感覺好爽……
問題是,這條件倒是不難完成,但是較為複雜繁瑣,說起來太拗口,一時有些語無倫次。
最最重要的是,全場聽完,一片呱噪嘩然……我花將軍一貫特立獨行慣了,可也不致於到萬人景仰應者雲集的程度吧……
就連慣見她為非作惡多年的陳鍾和腿腳發了抖,非要拉著她快跑,不停她身邊說:「使不得,將軍,使不得……」
「——我的條件,咱們要成為賭友,要賭一局。賢弟必須要先受『笞教』,具體來講就是,子瘸兄要打賢弟的屁股。區區二十下。不足掛齒,不足掛齒……」
她粑他耳朵邊上小聲說道。
那個陳瑞祥,先是一愣,一把奪過對面軍士小廝手裡的那把茶壺,嘴對嘴兒,咕咚咕咚喝了個乾淨,順手朝地上一扔。那個小廝一個猛子扎過去,海底撈月般順滑柔軟細膩地上一鋪,把個茶壺墊底,收到了手裡……
「咦……好陣仗——……」陳度和兩股戰戰,幾欲先走……他幾乎能想像自己和花將軍身首異外,被瘟疫鬼咬,變成瘟疫鬼的畫面了……
陳瑞祥悠悠然吐了一口氣,輕聲細語笑道:「就知道你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呀。打屁股嘛?好說!好說呀……來,現在開打……」
那八個小廝前前後後猶豫了半天,一時唯唯諾諾不知所以然……他們啰啰嗦嗦哆哆嗦嗦半天也不知道打誰。
什麼,打邪靈太子,不可能吧?
他們慣見花將軍思路異於常人,想來瘟疫鬼壓境,人們魂飛魄散還來不及,哪裡還有可能先打對方將軍一頓再說的道理。
他們個個還是左右環顧,面面相覷,等將軍的進一步示下。
「我等的好累呀!你……到底是打還是不打……你們要我等著不累嗎?」桌子上蜈蚣一樣爬著,眯眯著眼睛養神半天,睜眼不耐煩道。
「主子歡脫,是吾輩唯一生存目標。加強訓練,萬般統籌,誓將歡脫,進行到底……噢?!」四二得八,八個小廝一字排開,全體下跪又唱了一遍。唱完忽拉一聲全體消失。一眨眼功夫不知從哪裡抬來四卷子厚敦敦的黑布,團團將花將軍、陳伍長和陳瑞祥,荷官和一個監官,另一個巫儺圍在個正方形幕布里。
「子瘸兄,咱輕點的,啊……」陳瑞祥斜身一個美人躺,身姿妖嬈,眼神迷離,無限享受地等著。
「不對呀!本來是為了脫身,就算是為報仇,痛苦的應該是花將軍才是……現在為什麼感覺是邪靈太子上趕子要賭,難道我陳度和糊塗了……」陳度和呢喃自語,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他一個勁兒的嘀嘀咕咕:「將軍,不要賭才好……邪靈太子可是號稱『賭王』。」
花粥當然知道,父帝的三個帝妃,一則仙妃是靈狐,二則鵝妃是星相師,三則就是這陳瑞祥的娘親,是魔珏國最大賭場老闆家女兒。
「來啊……子瘸兄……可不要讓我失瞭望噢……」陳瑞祥,半邊眉光一揚,倒像是在看笑話,意思是:「嗯!我看你怎麼打的!」
憑什麼!你說要打,卻沒人敢打……要不是你現在的爹封了你娘親給她建個功徳牌坊,父帝早就賜死了她……出賣父帝,出賣魔珏軍……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鼓作氣,揚開手掌狠狠打下去。
「這是又是誰遭殃了。好久沒見……沒見這等好笑又解氣的事情了……」聽黑色幕布外面有人議論紛紛,不過很快就被另外的歡聲雷動給淹沒了。打的開始幾下,聲音很響,無奈打到中間,陳瑞祥屁股石頭一般堅硬,手頂得生疼,力道減少,聲勢卻未減,嚇到陳度和捂著個臉扭到一邊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