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此生不負

「對了，爹呢？」佳耦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公公沒有跟牧晨一起回來。

「他已經提前回來了，你沒有見到嗎？」

佳耦搖了搖頭：「景甜今天來看我，我們在涼亭里聊了一下午，沒有注意到爹。」

「你剛剛是出來送景甜的嗎？」

「嗯！」

「跟她一起離開的那個男的是誰？」

「他就是孫秉然，你沒有見過嗎？」

「可能見過吧，平常也不太注意，沒怎麼有印象了。景甜今天來找你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是聽說我懷孕了，過來看看我。」

「有個人能跟你聊聊天也挺好的，你現在懷孕了，也不能經常出去走動，在家裡難免憋得慌。」

佳耦讓小喜趕緊準備熱水和乾淨的衣物，讓牧晨換洗，別耽誤了用餐。

席間，趙夫人一直心神不寧，往日里話最多，今天卻不做聲。

趙老爺關心的問：「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沒事，近日可能受了涼，沒什麼胃口。」

「找大夫看了嗎？」牧晨也看向了母親。

「沒事的，休息幾日便好。」即便是笑，趙夫人的笑容也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佳耦知道其中的緣由，沒有插入到他們的談話中，怕自己說漏什麼，只好緊張的低著頭一直吃著碗里的米飯。

男人的心總是粗的，都信以為真，沒有再繼續追問。

此時，天已經黑了下來。

景甜和孫秉然一前一後走進府里。

沈萬達正坐在客廳里翻看報紙，看到兩人回來后，輕描淡寫的問了一句。

景甜趕緊脫下外套，走到沈萬達的眼前說：「很長時間沒有見佳耦了，難免多聊了幾句，聊著聊著天就黑了，是我不對，讓你擔心了。」

「沒事，女人嘛，難免話多一些，更何況你倆是從小到大的姐妹。」

「謝謝老爺理解。」

「還沒吃飯吧？我讓梅姨把飯菜給你留出來了，收拾一下便去吃飯吧！」沈萬達一直沒有抬起頭看景甜，而是低著頭一直翻看著手裡的報紙。

景甜抿了一下嘴唇，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往房間走去。

孫秉然站在一旁，一直沒有作聲。

等景甜回到房間后，沈萬達才慢吞吞的說：「今天夫人都幹什麼了？」

「夫人先去味滿齋買了些糕點，然後就去了趙府，我一直在趙府門口等著夫人，直到回來，夫人沒有去過其他地方，也沒有接觸過其他人。」孫秉然認真地彙報景甜一下午的行蹤。

他盡量把話說的滴水不漏，證明景甜並沒有什麼動作。其實他知道，沈將軍派去的暗衛早就回來一五一十的稟報過了。但是自己必須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才行。

沈萬達點了點頭說：「你去忙吧！」

「老爺，您為什麼一直提防夫人？」梅姨見所有人都離開，只剩自己和沈萬達，便走上前去小聲的問。

「梅姨，她當初來提親，選的是詩城，可是後來她卻同意嫁給我！這說明，她只想嫁進沈府，並不在意嫁的是誰！我征戰沙場這麼多年，還看不透這種小丫頭片子嗎？」沈萬達放下手中的報紙，一邊喝著茶一邊回答梅姨的疑問。

「老爺，她只想有個靠山，女人想嫁入豪門，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哪個女人不想找個富貴人家，更何況這個亂世，她想找個靠山不是什麼毛病，您應該給她個機會。」梅姨苦口婆心的勸沈萬達，她相信景甜是個好姑娘。

「梅姨，當年我們家也算是富貴人家，你為什麼就不同意嫁給我父親呢？」沈萬達放下茶杯，看著梅姨。

「老爺，舊事就不要重提了，我跟你父親不一樣。我還有事要去忙，我跟你說的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說完梅姨便急匆匆的走了。

景甜只是假意進了房間，實則躲在暗處偷聽沈萬達的談話。

果然梅姨跟沈萬達的關係不一般，自己猜的沒錯。

詩城看到景甜偷偷摸摸的，知道她在偷聽義父說話，但是為了秉然和佳耦，他不能拆穿她，反而故意關了一下門子，然後開始喊：「梅姨，幫我倒杯水！」

景甜被詩城突如其來的關門聲，嚇了一跳，但她知道，詩城是故意提醒她，而不是揭穿她。

她微微彎了一下腰，示意謝謝，便輕輕的疾步回了房間。

不一會兒，梅姨便端著水走了過來。

詩城接過水說：「謝謝梅姨！」

「傻孩子，說什麼謝，沒什麼事我就去忙了！」

詩城看出梅姨的眼圈發紅，分明是剛剛哭過，他關心的問：「梅姨，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沒有！」梅姨慌忙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

「梅姨，你不要騙我，你跟我來。」詩城攙扶著梅姨來到了自己的房間。

「梅姨，到底什麼事？你不要騙我！」詩城和梅姨一起並排著坐在了沙發上。

「都是陳年往事了，沒什麼好說的！」

「是不是您跟沈老爺的事，也就是我義父的父親？」

「你怎麼知道？」梅姨聽到詩城這麼說，有些吃驚。

「我當時被義父帶回去的時候，沈老爺就重病在床了，他誰的名字都不叫，只叫你的，還把義父託付給你，想來你們倆就是有事情的。」

「你個猴精。」梅姨一臉慈愛的看著詩城。

「您就跟我說說吧，我也不是外人，您一直拿著我跟親孫子一樣。」詩城央求著梅姨。

梅姨長嘆了一口氣，慢慢的回憶道：

那年我17歲，因為沈老太爺病重，想要買個媳婦沖喜，沈府出得一個好價錢，我父親便動了心，把我賣進了沈府。

因為沈老太爺多年卧病不起，只好讓沈老爺代為接我入門。

我跟沈老爺就在那時候一見鍾情。可是世俗的枷鎖不允許我們在一起，那是不道德的。

不多久，沈老太爺便歸西了。沈老爺想納我入房，以前不是沒有這個先例，可是沈老爺的原配，也就是大夫人不許。她是個大家閨秀，受不了納妾這樣的侮辱，便日日鬧夜夜鬧。無奈之下，沈老爺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可是，我作為沈老太爺的小妾，大夫人又不能拿我怎麼樣。便同意沈老爺，只要不納我，便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就這樣，我們相濡以沫走過了無數個春秋。大夫人也因為我的存在，終年鬱鬱寡歡，很早便英逝了。

我為了不讓沈老爺背負罵名，一隻不肯嫁給他，覺得能這樣陪著也是好的。

我照顧少爺，照顧老爺，無怨無悔。

他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少爺。這就我餘生最重要的事了。他這一生沒有負我，我更不能負他。

梅姨說完，嘴角掛著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