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見你
搭一竹屋
種花養魚
溫酒煮茶
擺一殘局
待一人,歡喜而至
為一人,滿心歡喜
――不坦誠的師父
一隻修長的手撩起竹簾,微風悄然無聲。
他抬步走了進來,酒香滿室,莫不消魂。
我彎唇,然後作揖:「偶得一壇菊花釀,酒香清冽,回味無窮。先生可要滿上?」
他點頭,回禮一笑:「勞煩。」
我抬手執著酒罈,擺上瓷杯,揚手,橙黃清澈的酒水落入杯中。杯底的浮雕是一朵燦然的金盞菊。
他執杯,置於鼻下輕嗅。
十指纖修若竹,玉白瑩潤,與瓷杯相映成趣。
我又抬手斟了幾滴入了魚缸,魚尾搖曳間,魚唇張合,不一時便搖擺遊離,似醉似夢。
――夢的分界線――
我提著小酒罈,蹦蹦跳跳著前往山上,那裡有著漫山遍野的花。
和一處愜意自由的竹屋。
風自山上而來,風聲過耳,萬花齊齊搖曳,如同海浪般翻湧。
我走在小徑上,萬花作引,敲響了柴扉。
門未曾落鎖,輕輕一推,便是開了,他端坐院中,紫藤花架下,擺著棋局。
「先生,日安。」
他是我的先生,教我琴棋授我書畫。
他回頭看來,隨著手中棋子落下,他緩緩而笑:「日安。」
然後他招呼我坐下,把白色的棋籠遞於我:「該你下了。」
我把酒罈擱置在一旁,接過棋籠,拿出棋子,與他對弈,兩人間便沒了對話,只偶爾能聽見棋子敲擊棋盤的聲響。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勝負已分。
先生勝了一子。
沒有可惜,預料之中。
先生與我下棋,無論局勢如何,又是否讓了我三子,定勝負時總會勝我一子。
我默默收了棋子,他則從桌下拿了個竹盒,拿出兩個瓷杯放到桌上。提起我拎來的酒壺,掀開塞子,清冽的酒香四溢,他低頭輕嗅了下,陶醉地眯了眼。「好香。」
然後抬手倒酒,他十指若竹,纖修透骨,橙黃清澈的酒水落入杯中,自有一股美感。
一杯將將滿上,一杯卻只有淺淺一層,他把酒杯推來,笑意舒朗:「姑娘家家,還是少用些酒好。」
尋常人若是為了豪氣必然會大碗滿上,或是捧壇一飲而盡;若是為了清貴,杯盞不滿,含笑淺品。
先生卻不然,他端了酒水一飲而盡。
我小口喝著酒,酒香不烈,一邊抬眼瞄著先生。
先生飲盡酒水,面上依舊朗如清風,見我喝完便收了酒杯泡到一旁煮著的熱水中。
引我去練琴。
古琴置於湖心亭中,幾尾魚嬉戲於荷葉下,很有意境。
我撐著下巴看他抬手撫琴,琴聲清悠,連魚兒都留戀不舍不肯離去。
先生種花、養魚,喜酒、愛茶,滿腹才華卻獨居山上,守著滿山繁花。
夢裡的我不曾詢問先生的過往,滿腹疑惑在看到先生時全化作痴迷。
夢裡與先生初見,便是聽聞山上風景獨好,來作賞花人。
彼時他席地而坐,身前置了小几,他一手執茶杯,一手翻著書卷。身後萬花艷艷,不及他。
他似有所感抬頭望來,眉眼含笑,溫潤雅緻入骨。
他道:「可是來賞花?」
見我不語,他又是一笑:「若是歡喜,大可采些。」
然後他便回眸低頭顧自看書。
我不便打擾,轉了幾圈,到底不忍,沒有辣手摧花。
只來這山上的頻率愈發頻繁,某日,瞥見他桌上的古琴,冒昧詢問:「先生會彈琴?」
他不覺冒昧,語氣平和:「聊作打發時間。」
「那教我好不好?」
「悠然?可曾聽會?」先生的聲音穿透時空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
「……」
我踟躕不語,方才胡思亂想,自然不曾聽清。
他不惱,起身走了過來,隨我一同看魚,輕輕拍了我的頭,只當我賞魚忘神,唇角依舊含笑。
「魚兒可好看?」
我點頭,然後抬頭看他,頗為一本正經:「有人喜茶,有人喜酒,有人愛花,有人愛魚。」
他順著我的話題自然問道:「那你喜愛什麼」
「見到你,我很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