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紅蓮劍宗
秦軒三人都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均是一臉茫然。
秦芝冠道:「在天山深處,生長著一種攝陰天蠶,與玄陰蛇一樣,都是至寒至陰之物,不同的是,攝陰天蠶不會傷人,卻能救人,是玄陰蛇的天敵。」
「攝陰蠶有個特性,總是成雙成對,就像是一對形影不離的戀人。其中一隻身死,另一隻絕不獨活,會立刻自殺而死,死後頭頂上會開出花兒來,這,就是剎那花。剎那花盛開的時間極短,不出一時三刻,便會枯萎,所以小春若想解毒,就需要在剎那花盛開之時,將其吞入腹中。」
秦芝冠說完,聽者三人都有些震撼,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少女沈漫瑤更是為攝陰蠶的至死不渝精神而感動,同時也為木臨春高興。
木臨春想了想,問道:「難道不能將攝陰天蠶抓回來么?」
秦芝冠將古籍翻到其中一頁,道:「古籍中是這樣記載的,攝陰天蠶,其形如鱔,其色如雪,首生雙角,攀爬如蛇,居於崑崙極寒之地,離冰雪則立斃……」
木臨春點了點頭,看來為了安全起見,他必須要親自去天山才行。
「木頭,你怎麼會中這玄陰蛇之毒呢?」秦軒忽然問道。
「從我記事起,就沒有被蛇咬過,我也不知道為何會中這玄陰蛇毒。」
秦芝冠猶豫片刻,說道:「這人要是被玄陰蛇咬了,是活不了的,但是如果不小心誤食了玄陰蛇的肉,才會變得像小春這樣。」
木臨春聞聽此言,似想起了什麼,眼神又暗淡了幾分,臉上出現一抹短暫的痛苦之色。
作為大風山紅蓮劍宗宗主木天鈞的嫡子,木臨春從出生的那一刻便註定與眾不同,但讓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是,他的母親生下他以後就去世了,而他也是自幼體弱多病。
紅蓮劍宗的兩代宗主都因為他的病絞盡腦汁,也請了許多名醫,可非但沒能治好,反而隨著他年紀的增長而愈發嚴重。前些年聽說附近東平縣來了一位神醫,就死馬當活馬醫,將其請去為兒子看病。
這神醫自然就是秦芝冠,他將木臨春帶回醫館,想盡一切辦法,雖然治標不治本,但以往相比,也好上太多,因此紅蓮劍宗就放心地將木臨春安置在古元堂,並且定期送來一切花銷用度。
木臨春在醫館一住,就是五年,直到今天,才算找到了病根所在,這一晚,他一夜未眠。
豎日清晨,秦軒雇來一駕馬車,送木臨春回家。車廂里,平時到一起就喋喋不休的二人此刻竟都沉默了起來。
良久,秦軒打破沉寂,「木頭,為何不讓我隨你一起去崑崙?」
「太青州離東玄昆崙山相隔三千里,山遙路遠,你是秦叔叔的獨子,我不能讓你隨我一同去冒險。秦叔叔是不會答應你去的,再說啦,我爹他自然會派人一路護送,你就放心吧。」
兩人說話間,馬車行了十多里路,終於抵達了峰高千丈的大風山腳下。
大風山坐落於天璽城南邊,若登山俯瞰,可將整座城池盡收眼底。
秦軒下了馬車,只見一座氣勢恢宏的古樸建築依山而建,幾乎圈起了整座大風山。正門前方不遠處,豎著一塊高達十餘丈的巨石,好似負手而立的仙人一般,上面刻著「紅蓮劍宗」四個洒脫飄逸的大字。
秦軒只看了一眼,就覺頭暈目眩,那字跡之中,竟然藏著無窮劍意,直刺人心,他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木臨春。
木臨春看著他的窘態,笑道:「這是本宗開山祖師親手所刻的紅蓮劍碑,其中包含了他的劍意,你能有此反應,說明你已經算是入了劍道之門,我就無法感受到那股劍意。」說完嘆了口氣。
秦軒驚訝道:「這麼玄乎?」
「玄乎?自劍宗創立一百多年間,這座石碑,共擋下了兩百七十三個前來宗門挑戰的劍道高手,其中劍意之恐怖,可想而知。」木臨春仰望著眼前高大石碑,眼中滿是敬意。
秦軒聽的震驚不已,問道:「木頭,你家這位祖師爺什麼境界啊?」
「本宗開山祖師紅蓮老祖,以劍入天象,是實打實的天道境高手。」
木臨春說的波瀾不驚,可秦軒的心中卻翻起滔天巨浪,放眼如今江湖,達到天道境的高手,據秦軒所知,連同天下第一孫紅涯在內,都不屈指可數。他雖然知曉紅蓮劍宗冠絕東南太青州,卻也沒有想到其底蘊竟如此之深厚。
神州大地有九州,武道境界分九重。
初天三重境分別為:金胎、真武、神武,其中以神武境最高;中天三重境為:通玄、化神、天元,其中以天元境為尊。而天道境,就是傳說中的高天三境的第一重境界,至於再往上的兩重境界,百年來江湖中更是無人觸碰,也只當是個傳說罷了。
跟著木臨春進了宗門,秦軒一路東張西望,對劍宗內的各種建築均感新奇,不停的問東問西,木臨春沒有絲毫不耐之色,逐一為其解說。
不時有三五成群的劍宗弟子迎面走來,看到這位許久未曾露面的少主后,先是一愣,繼而都爭相上前打著招呼。
木臨春只是笑著點頭回應,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劍宗少主的氣概展露無疑,讓一旁的秦軒都覺得與有榮焉。
紅蓮劍宗分為內外兩院,能夠進入內院的,無一不是天賦極高的弟子,反之,外院弟子的資質就相對較為平庸一些。每院又分四閣,每閣弟子多則四五百,少則一兩百,八閣弟子加起來少說也有三千人,其宗門實力不言而喻。
又走了許久,秦軒才依稀看到木臨春口中所說的「內院」大門,相比之下,果然比外院要更為壯觀。
大門兩旁,種有大片蒼翠松柏,兩人走近時,忽聽到了一陣喧嘩之聲從松林中傳出。
木臨春皺了皺眉頭,轉身走進樹林。秦軒當然也跟了過去,行不多時,就見十多個劍宗弟子聚在一起,將一個十六七歲的白髮少女圍在其中,拳打腳踢,還說著一些極為難聽的言語。
「住手!」木臨春一臉怒容,尚未走近就大叫了一聲。只不過他聲音中氣不足,又加上遠處那幫人太過吵鬧,根本沒人聽見。
秦軒二話不說,展開身法沖向人群。
木臨春看著他的背影,愣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
秦軒衝到那幫劍宗弟子近前,伸手推開了其中兩人,那兩人猝不及防,被推了一個趔趄,正打算破口大罵,轉頭卻發現不遠處有一人正目光不善地瞪著他們。
此時天氣尚熱,那人卻一身貂裘,可當他們看到那張蒼白瘦削有些滲人的臉孔時,立馬將所有的污穢言語都咽了回去。
這時,一個濃眉壓眼的少年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來到木臨春身前,臉上波瀾不驚,極為淡定,「哈哈,二哥,怎麼回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啊?」
木臨春忍住心中的憤怒,皺眉說道:「木有歸,身為木家族人,怎可欺凌本宗弟子?忘了宗門規矩了嗎?」
名叫木有歸的少年,擺出一臉無辜的表情,「二哥,這話可不對,怎麼叫欺凌啊?明明是月瑤師妹先動手打人的,我們見她年紀小,不忍將他送去執法堂挨鞭子,這才動手稍微教訓她一下,其實根本就沒用什麼力氣,你看她哪裡有傷啊?」
木臨春冷冷道:「既然你們都已經教訓過了,那就趕緊走吧。」
木有歸冷哼了一聲,一臉嫌棄地看了看白髮少女月瑤,又狠狠瞪了眼秦軒,然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才領著一幫人揚長而去。
秦軒有些氣憤,「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木臨春嘆了口氣,「不然呢?他們人多勢眾,你肯定不是對手,不放他們走,你還指望我上啊?」
秦軒有些意外,「可你是紅蓮劍宗的少主啊,你……」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窩囊?」木臨春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們如此欺負人,你們宗里沒人管嗎?」
「有,但木有歸是我本族之人,與我堂兄木青楓關係極好,而木青楓的爹,也就是我的叔叔,正是執法長老。還有,他們打人不假,但絕不會打手臂和小腿這些地方,你要月瑤如何去驗傷?即便找女弟子驗,她們也會迫於木有歸的威壓而不敢說實話。」木臨春有些激動,竟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秦軒趕緊伸手替他拍打後背,在他的幾處穴位推拿,木臨春這才好受了一些。
月瑤一臉愧疚,忽然跪在木臨春的身前,說道:「都是我不好,少爺你不要生氣。」
木臨春彎腰將她扶起,「我哪裡會生你的氣啊,一定是他們聽說我回來了,在背地說我壞話又恰巧被你聽見,所以你就動起手了,你呀,還是那麼衝動,我都不在乎,你在意什麼?總有一天……算了,我們走吧。」
月瑤趕緊扶住木臨春往松林外走去。秦軒看著他那裹著貂裘卻依然單薄的背影,竟有些如鯁在喉。
原來平日里那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聰明絕頂又身份顯赫的好兄弟,竟然有如此多的無可奈何,連一個女子都保護不了。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暗暗握緊了拳頭。只不過他沒有看見,前方那個單薄少年縮在貂裘里的手,也在做著同樣的動作。
紅蓮劍宗內,無數劍宗弟子頂著初秋的驕陽,在巨大的練武場上揮灑著汗水,是以此刻的劍宗內院,就顯得格外空曠。院中風景別緻,可秦軒再也沒有了起初的興緻。他問道:「你打算何時啟程去昆崙山?」
「明天,明天就出發。」木臨春眼神中似有一種抑制不住的欣喜。
月瑤一聽問道:「少爺要去昆崙山?去那裡做什麼?」
木臨春笑了笑,就把去崑崙尋找剎那花的事情說了一遍。月瑤聽說少爺的病終於找到治癒的方法,歡喜不已,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說道:「太好啦,少爺,我要跟你一起去崑崙。」
木臨春笑道:「好。」
秦軒不樂意了,陰陽怪氣道:「木臨春,你大爺!為何要讓她去?」
月瑤聽著秦軒無禮的言語,有些震驚,想不明白為何這人竟敢如此對少爺說話,又看了眼木臨春,發現後者卻並未作何反應,只是平靜地說道:「因為她本就是昆崙山另一邊的人。」
「天雪帝國?」秦軒有些驚訝。
木臨春點點頭,岔開話題道:「要不要去大風山頂上看看?」
秦軒抬頭望著聳入雲霄的大風山,沉默了片刻,說道:「也逛了挺長時間了,車夫大哥想必都等急了,我還是先回去吧。」
木臨春望著他的背影,枯瘦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