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結局
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在了地上,將江黎腳邊的一小片地染上了血色。
晚鳳歌看了一眼江黎光著的雙腳,心裡莫名的不好受,他突然說不出實話來,因為他感覺,他如果承認的話,面前的少年會受不住的。
所以晚鳳歌低頭有些猶豫道:「你......的腳......」
話還沒有說完全了,江黎已經一頭栽進晚鳳歌的懷裡。
白展扇走近瞧了兩眼,冷哼一聲道:「魔族的生命力還真是頑強,這樣都不死,好了,把他交給我吧。」
白展扇說著就要去拉江黎,晚鳳歌雖然心裡不太舒服,但他覺得一定是之前的傷還沒好全,所以沒有阻止白展扇。
就在白展扇快要碰到江黎的時候,黑色的霧氣突然從天而降,將白展扇擊開。
公子景趁著白展扇還沒反應過來,一掌拍在晚鳳歌肩膀上,而後環住江黎,轉眼就和半空中的空間漩渦一起消失了。
晚鳳歌愣愣地伸著手,還維持著攬著江黎的姿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白展扇揮開那道霧氣,也只是看到在空氣中失去蹤跡的傳送法陣,他狠狠的啐了一口道:「真是討厭的邪門歪道,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慘兮兮的樣子,還用傳送法陣,怎麼不幹脆用瞬息蟲洞?反噬不死你們這些雜種。」
瞬息蟲洞這種東西,是用自身的魔氣匯成的,只有非常厲害的魔族才能做到,江黎以前就用過,打一個響指,跺跺腳,都可以快速移動。
不過這種能力其實吃力不討好,浪費魔氣,又不能長距離傳送,所以不是燒得慌,江黎也懶得用這麼雞肋的能力,何況他現在也沒魔氣支撐他這麼敗家了。
其實傳送符也不賴,距離還長,能指定目的地,只是傳送符太難做了,使用它也消耗魔氣,一般不是保命,尋常不管魔族還是玄門的都不會使用。
白展扇抱怨完了,轉頭看到空空如也的高木架子,又罵了一句,公子景居然趁亂把那隻貪狼的屍體也帶走了。
嬰嬰被公子景留下保護齊南安,可是左等右等不見人回來,正要不顧一切的衝去聖修門時,房間的空地上空突然出現一道裂縫,接著江黎和公子景就從裡面摔了出來。
公子景一挨到地板,立馬哇的吐出一口血。
齊南安嚇了一跳,慌忙去扶公子景。
公子景抓著齊南安的手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道:「沒事,舊傷,現在這樣子開瞬息果然還是太勉強了。」
公子景精於各種陣法符文,魔族的也不例外,所以他用的瞬息蟲洞能指定地點,不過對應的,也異常消耗魔氣。
嬰嬰扶起地上的江黎,查看了一下,臉色立馬不好了起來,他道:「景公子,麻煩您來看一下,黎黎的情況好像不太好。」
公子景摸出一隻藥瓶,往嘴裡倒了兩顆藥丸,而後便急忙去看江黎。
江黎的情況確實不好,而且是很不好,原本身子就沒恢復,之前受刺激病情反覆,又大冬天瞎折騰,加上肩膀上的貫穿傷,和被晚月染上的內傷,真的是禍不單行,往死里鬧。
公子景看了看,給江黎餵了兩顆丹藥道:「只能帶去找白王了,阿黎傷的太重,我是沒辦法救了,嬰嬰,去把糰子找過來,讓帶江黎去枯骸山。」
嬰嬰皺著眉頭道:「糰子不在,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景公子能帶黎黎去枯骸山嗎?」
公子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嘆了一口氣道:「不是我不想幫阿黎,實在心有餘而力不足,開瞬息消耗了我不少魔氣,我現在急著回亂葬崗修整,實在不行,你把阿黎留下,我給他設一道保護屏障,你去枯骸山一趟?」
嬰嬰想了想,搖頭道:「不行,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我還是直接帶黎黎過去。」
齊南安擔心道:「但是,這兒到枯骸山不近,要是中途遇到危險怎麼辦?」
嬰嬰道:「我有分寸的,謝謝公子關心。」
好在這一路去枯骸山到是沒遇到什麼危險,白王看到江黎半死不活的樣子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彷彿早就知道會這樣。
齊南安和公子景回了亂葬崗之後,有些奇怪地問:「阿景,你是怎麼進的聖修門?不會硬闖的吧?有沒有受其他什麼傷?」
公子景搖搖頭道:「聖修門的一位守門弟子,和另一位女弟子放我進去的,應當是和阿黎認識,那女弟子我見過,阿黎成親的典禮上,好像和阿黎關係不錯。」
齊南安道:「是嘛,還好,不然阿黎要是被那白展扇抓去,不知道要怎麼生不如死。」
公子景嘆了口氣道:「他現在又何不是生不如死。」
「滾開。」
江黎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他怎麼都不能接受,晚鳳歌居然殺了嘯天,明明他們以前還一起玩耍,一起戰鬥過。
難怪嘯天那麼強,都會莫名其妙死於非命,根本不是對上了白展扇,而是被熟人給背叛了。
江黎一揮手,將婢女手上的葯全部打落在地上。
吃什麼葯,吃了葯病就會好嗎?吃了葯晚鳳歌就能認得他嗎?吃了葯,就可以麻痹自己,嘯天不是晚鳳歌殺的嗎?
江黎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糰子,到還好現在他在枯骸山,見不到糰子,不然江黎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和糰子解釋嘯天的事,糰子一定不能接受的。
白王正好走進來,江黎打翻的葯碗碎在他的腳邊。
白王彷彿沒有看到一般,直徑步入了室內,他看了一眼披頭散髮,眼中無神的江黎道:「要瘋就去外邊瘋,不過現在的你,怕是只能爬出去吧。」
江黎抬頭望了一眼白王,轉開視線,冷冷道:「走開。」
白王沒動,只是開口道:「就過來給你傳個消息,你的另外一隻小狗狗也去送死了。」
「什麼!」江黎猛地瞪大眼睛,「糰子?糰子!」
不可以!他已經失去嘯天了,糰子不能再有事了。
江黎掙扎著就想要爬起來,卻一個不穩,從床上滾了下來。
白王居高臨下的看著江黎道:「就你這樣想去救你的小狗?」
江黎安靜了下來,確實,他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別說去救糰子,怕是連自己的命也要搭進去。
白王說:「你的小狗狗怎麼樣,只能聽天由命,誰讓你這麼弱,不若你變得強一點,去給他們報仇好了。」
「父上......」
「求我沒用,你的狗於我無用,我不會救的。」白王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了。
江黎伸出手,卻連一片衣角都沒有抓住。
「啊!」江黎嘶吼著,猛地一拳捶在地上,將原本就有傷的手,又一次弄得血肉模糊。
婢女們把江黎扶起來,架回床上。
江黎看著床頂,眼中全是痛苦和不甘,他知道,白王是在逼他做決定,如若還是以前的樣子,他遲早要再死一百次,他身邊的朋友,親人,會一個一個的離他而去,江黎本就是天煞孤星,這麼多年了,這個命定的詛咒,又一次靈驗了。
江黎知道白王的脾性,說不去救,自然不會有任何行動。
又是好幾天過去,江黎已經沒有什麼時間觀念了,他的心痛的麻木了,每天除了那些啞巴一樣的侍女準時出現,其他時候江黎都是一個人躺在床上。
沒人同他說話,沒人告訴他外面怎麼樣了,江黎活的像一具屍體一般。
這天也與平日沒什麼區別,江黎其實已經能活動了,他還偷偷地去看過易敬凡,易敬凡還沒有醒過來,只吊著一條命,魂魄受了重創,還在混沌之中。
回房間吃過葯之後,加盟好禮便躺下了,先前幾天,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睡了,不過也許是現在身體好了不少,也不那麼容易犯困了。
婢女們在外頭,等到江黎睡了,才進屋子來收拾東西。
許是一直覺得這個時候江黎應該睡熟了,婢女們一邊收拾,一邊低聲說著話。
嗓子甜美一些的婢女道:「聽說聖修門的門主死了。」
另一婢女驚訝:「怎麼會?聖修門的門主不是還很年輕嗎?修為也不低,為人更是圓滑,不輕易得罪人。」
甜美婢女道:「好像是被人殺了。」
「還有這種事?誰能殺的了他?」
「不曉得,但是坊間有些不好的傳聞,是針對我們小王子的。」
「為什麼?小王子一直在山上,怎麼可能啊?」
「誰知道。」
那之後的說話聲音就小了,兩位婢女應當是離開了。
江黎睜開眼睛,那赤色的瞳孔中一片平靜,驚不起半點波瀾。
會殺門主的人有很多,本身現在就是動蕩的時候,蕭氏剛滅,各方勢力並不統一,大家都想要擠的更前一些。
江黎已經厭倦這種門派之爭了,無所謂,反正與他沒什麼關係,他身邊僅剩的也就那麼些人了,都在枯骸山,他想呆在這裡,呆在熟悉的人身邊,至少安全,他怕極了再看到那一些生死。
只是江黎不想惹麻煩,麻煩卻來找他了。
江黎對晚鳳歌的氣息異常熟悉,所以從來不提防晚鳳歌的靠近,久而久之,他的身體也對晚鳳歌的到來沒什麼反應。
直到被晚鳳歌壓倒在桌子上,江黎才回過神來。
晚間是沒有婢女來的,江黎本來只是想起身喝個水,卻被晚鳳歌偷襲了,陶瓷的杯子摔在地上,立馬粉身碎骨。
江黎本還有一些掙扎,不過在感受到晚鳳歌的氣息時,他便放棄了抵抗,有些小心翼翼的呼喚道:「鳳歌?」
晚鳳歌的聲音森冷地從頭頂傳出道:「跟我走,別耍花招。」
江黎張張嘴,最後什麼也沒問,只是乖乖的跟著晚鳳歌出了枯骸山,一路往熟悉的方向而去。
聖修門內外都掛滿了白綾,在晚風中飄飄揚揚,江黎被晚鳳歌封鎖了修為,一路拖到中堂。
廳中擺著一副棺木,不用想也知道,應當是門主的。
晚鳳歌將江黎扔到棺材前,涼聲道:「磕頭。」
江黎不太明白晚鳳歌的意思,但是他同晚鳳歌已經成親了,為公公磕頭也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江黎沒反抗,便磕了兩個頭。
他正要起身,晚鳳歌卻一腳踩在他的腰上,江黎猝不及防,被踩的趴在了地上,就聽得晚鳳歌道:「展扇,我把他帶來了,他做的事,我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什麼?」江黎不敢相信地扭過頭,顫抖著嘴唇道,「這是......白展扇?」
晚鳳歌面色不善道:「自然是我的妻子白展扇,你害死了他,你知道你這樣做,到底有多過分嗎?」
江黎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掀開晚鳳歌道:「你瘋了!他是你的妻子?誰和你說的?你在開什麼玩笑?」
晚鳳歌紅著眼眶道:「你都給他磕頭了,還不承認?當年展扇把你當兄弟,你現在就是這麼對他的?」
江黎氣得說不出話,他轉過身,幾步走到棺材邊,一把將棺材蓋推開,裡面躺著臉色蒼白的白展扇。
江黎確定這人已經死的透透的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死的好!死得好!你終於死了,和你那什麼哥哥一起,你早該死了,報應啊。」
晚鳳歌雖然不知道這魔王怎麼會突然發瘋,但是江黎口中的話徹底刺激到了晚鳳歌。
晚鳳歌上前兩步,一把揪住江黎的頭髮道:「你說什麼?」
「我說他該死,他該死!」江黎測過臉,盯著晚鳳歌道,「你也是,你殺了嘯天,你殺了最不會背叛我的,晚鳳歌,我真是瞎了眼了,我以為為你做那麼多,你怎麼都不會這樣對我,你憑什麼!」
江黎說著話,突然掙脫開晚鳳歌,一口咬在他手上。
晚鳳歌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就揮手拍開了江黎。
江黎被打的飛出去,撞在一邊的燭台上,火焰猛然間吞噬了垂下的白綾。
江黎吐了一口血,沒動,以晚鳳歌現在的認知,應該急著救白展扇的屍體,而他江黎,會死於非命。
很好,很好,能死在晚鳳歌家,能死在晚鳳歌手裡,江黎沒什麼遺憾,反正自己存在也會給別人帶來災難,死了好,死了好。
江黎感覺胸口悶悶的喘不上氣來,隱隱約約的看到晚鳳歌在抱白展扇的屍體。
江黎笑了笑,有些羨慕白展扇。
恨嗎?恨的吧,但無所謂了,江黎覺得這樣也好,白展扇報復他,卻也給他解決了一道難題,早該放手的。
晚鳳歌不記得他最好了,他們從前的一切都當做沒發生過,晚鳳歌不會被他拖累,他也不用再擔心害了誰。
江黎安心地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