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番外二2
掛仙台,剃仙骨,不管是哪一樣,都是痛苦,也是恥辱。
我不明白白展扇為什麼要擔上這個罪過,直到我看到江黎為了白展扇差點衝上仙台,我才知曉,這才是白展扇想要的。
他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有為了朋友的時候,他這根本不是為別人考慮,如若白展扇不擔下這個罪過,江黎和晚鳳歌鐵定是要跑的,那白展扇的算計就浪費了,他這麼做,如果江黎衝上去救她,那江黎鐵定是下場比他還要慘,而如果江黎不上去的話,白展扇也讓江黎欠了他一個人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需要還給他了。
白展扇這個人還真的是不會吃虧,不惜賠上自己,也要把別人算計進去。
其實我還是有些搞不懂他的,畢竟在我看來,江黎對他並不差,為何要這麼處處針對江黎。
當然了,這個問題我並不打算去問他,問了也沒有什麼結果。
江黎因為這件事,似乎異常自責,甚至都沒好意思過來看白展扇一眼。
倒是白展扇,比想象中好的還要快一些,沒過幾天變醒了,雖然是躺著不能動,但至少意識是清醒的。
他並沒有因為自己修為被廢,而有什麼沮喪或者是難過,反倒還像以前一樣,該不正經還是不正經。
果然這種人就不應該同情他,反正他做什麼都是有他的計劃的。
白展扇看著我良久才道:「哥哥就是這麼想我的嗎?」
我一邊給他盛粥,一邊道:「難道不是嗎?你這次認下所有罪過是為的什麼?逃離那煩人的百鳥宗?還是……哦,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墨瞳不是被拉下台了嗎?」
白展扇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愣怔,然後又恢復了原本笑嘻嘻的樣子道:「這對哥哥也沒什麼不好的吧,以前那些欺負你的人之後再見到你的話,怕是要舔著臉過來對你低聲下氣的了。」
我心中的怒氣終於是沒有忍住,聲音也提高了不少道:「我不需要,他們對我怎麼樣又有什麼關係,你不知道你這樣做很有可能會害了阿黎嗎?還有你怎麼就知道阿黎一定會幫你去找墨瞳的把柄?如果他不去,你會怎麼樣?」
白展扇垂下眼帘,輕笑了兩聲道:「不知道啊,我為什麼會知道他要做什麼,反正也無所謂嘛,不管我做什麼,在哥哥眼中,我都是在做壞事,現在好了,我也這個樣子了,其他的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白展扇說完話,便將被子一拉,面朝裡面道:「我有些困了,還麻煩哥哥把你帶的東西都帶走。」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明明白展扇的語氣還是同平常一樣,我卻感覺他有那麼一絲絲的委屈和受傷。
我搖了搖頭,在心裏面對自己道:這小子最喜歡裝可憐了,千萬不能被他的伎倆騙到。
只是再怎麼說,白展扇身上還帶著傷,我不能就這麼放任他不吃東西,這對他身體沒有什麼好處,雖然他現在修為被廢,宗門的人也不會多在乎他,但怎麼說他先前表現的與我關係不錯,如果我現在也放棄他的話,指不定要被其他什麼人詬病。
現如今白家才剛得到掌管百鳥宗的權利,如若再傳出什麼閑言碎語的話,不管是對白家還是對百鳥宗,都很是不利。
我抿了抿嘴唇道:「你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話,我就去把長老叫過來再給你瞧瞧,如果這又是你的另一個計量的話,勸你最好還是快點爬起來把東西吃了。」
我想了想,白展扇之所以這樣,不就是覺得別人還能對他有一些同情嗎?只要多刺激他一下,讓他知道,他這樣完全是自找的,那他自然會為了他自己,而好好把身體養好。
我將粥碗放到床頭的小矮凳上,很隨意道:「白展扇,你就別裝了,既然你有膽量布置這麼大的一個局,那付出一些代價又有什麼呢。」
果然我話一出,白展扇便轉過了身,他盯著我問:「我做什麼了?」
我說:「你做什麼自己心裡沒有數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白展扇看我的眼神有一些奇怪,像是很難過,又像是……我說不太出來的感覺,但就是讓人看了不舒服。
我移開目光,一點一點的分析道:「你既然想聽,那我就講給你聽。」
我搬了一張凳子,坐到床前,輕聲而仔細道:「要是我猜的沒有錯,從獸城的任務開始,你就在算計江黎他們,你沒有帶上我,是因為怕出現其他的差池,家中的火鱗果樹怎麼可能突然之間不長果子了,估計也是你搞的鬼吧,然後你就以這個為理由去到獸城調查這件事。」
白展扇沒有說話,目光冰冷的看著我。
我吞了一口口水,心裡有些發虛,卻還是倔強的說下去:「你應當是知道了點什麼,所以才這麼有恃無恐,不斷的去挑釁百獸宗,哦,對,還有你和百獸宗大小姐的婚事,你應當也是故意的吧,就因為自己不想娶,就把別人害成那樣。」
白展扇突然爬起身,向我撲過來,我一個沒注意,被他撲了個正著,兩個人一同摔倒在地上。
白展扇雙手支在我臉邊,撐起上半身,看著我的雙眼道:「哥哥還真是了解我,對,這一切都是我做的,我確實不想娶他們家那什麼姑娘,我對那種女人根本沒有什麼興趣。」
還沒等我說話,白展扇突然壓低了身子湊到我耳邊道:「我只對哥哥感興趣。」
我猛的瞪大了眼睛,一把推開他道:「你……你說什麼呢。」
白展扇雙腿不能動,就維持著被我推倒的姿勢,趴在地上捂著眼睛哈哈大笑。
我瞬間就明白了,我這又是被他耍了。
我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咬了咬牙道:「白展扇,你真是夠了,你這樣做是會遭報應的。」
「報應?」白展扇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他勉強坐起身,抬頭仰望著我道,「會遭報應又怎麼樣?我想得到的,還沒有我得不到的,哥哥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反正這些事我都做了,不管你怎麼想,這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
我握緊了拳頭,氣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忍不住問他:「到底是為什麼?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它們雖然能幫你達到目的,但事實上也傷害了你自己,你為何要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白展扇還沒有開口,外面便傳來了府中僕從的聲音。
我匆匆忙忙將白展扇扶上床,然後收拾了東西便出了房門。
「有什麼事?」
許是我還沒有緩過勁來,表情顯得有些猙獰,那過來找我的僕從臉上出現了一絲驚慌,而後低下頭道:「家主說周年慶快要到了,讓您準備準備,過兩日就起程去聖修門。」
原來是這件事啊。
這幾日都在照顧白展扇,我倒是把周年慶的事給忘了,時間過的比想象中還要快。
我將手裡的碗筷塞入家僕的手中。
許是他發現那其中的飯菜一樣都沒有動,所以有一些奇怪的望向我。
我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他不想吃,你拿下去吧。」
因為白展扇還有傷在身,所以這一次在聖修門舉辦的周年慶並沒有帶上他。
我沒想到的事,不過是如此普通的一個周年慶,最後卻變成一團糟。
蘇幺兒被化形花逼出了妖身,大鬧會場,最後被亂箭射死,而江黎為了保護他的妹妹不惜暴露出他的魔修身份,甚至走火入魔,失手打死了聖修門的一位長老,最後被他們門主打成重傷,還廢了金丹,趕出來聖修門。
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公子景的。
坊間雖然對公子景頗有微詞,但他畢竟是能力極強,又很有地位的鬼君子,聖修門也邀請了他。
只是他帶過來的那一位齊家公子卻在這場盛會之上受到了傷害,我並沒有親眼所見,但是聽說郭家和赤羽家過來的人,似乎對那齊公子出言不遜,然後又動手動腳,最後還和公子景大打出手。
在那之後的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這件事過後,我們這一群曾經被廣泛傳頌的五傑也徹底分崩離析,蘇幺兒身亡,江黎失蹤,晚鳳歌閉關不出。
我以為我們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只是沒有想到,兩年之後,神族生物降臨,玄魔聯合,我會再一次聽到關於以前的那些朋友的消息。
百鳥宗當年牽扯上墨瞳那件事的人挺多,我這一輩的青年才俊也凋零了不少,百鳥宗原本是想讓我回去的,我拒絕了,所以也沒有去參加那什麼玄魔聯合大會。
至於那之後的聯合任務,我更是沒有興趣。
在家族之中待得久了,外面世界的人和事也吸引不到我了,我不想去見誰,也不想去認識誰。
我只記得,有一次宗門之中有幾位弟子借著來看白展扇的名頭,欺負他時,我救了他之後,卻又忍不住埋汰了他幾句。
結果原本就算是被欺負了,也一聲不吭的白展扇突然抬起頭來,惡狠狠的道:「哥哥你知道嗎?我討厭那些人靠近你,不管是誰,只要接近你,與你親近的人,我都要他們死。」
白展扇當時的表情異常認真,我不由得就被他嚇住了。
之後不管是誰想要接近我,我都會忍不住想起白展扇的話。
再之後,不知怎麼的,白展扇突然之間就好了,不僅是他的腿好了,就連他的修為都好了。
我雖然奇怪,但也沒有仔細問,他的事本來就與我無關,我也管不著。
可是當我看到白展扇竟然殺了同門的弟子時,我一下沒忍住,捂著胃部,瘋狂的嘔吐起來。
白展扇發現了我,似乎是想要過來扶我,我一把推開他道:「瘋子!有正道不走,你偏要走那些歪門邪道,白展扇,你真的是有病。」
「對,我就是有病。」白展扇直起身,退後兩步道,「我病得不輕,病入膏肓,我得的病叫喜歡你,從很早之前我就控制不住的在意你,我不想你和別人玩得好,我想你只屬於我,別人欺負我可以,但欺負你絕對不可以,這些人在背後說你的壞話,他們該死。」
我藏在袖中的手握緊了拳,不停的搖頭道:「白展扇,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白展扇幾步上前,抓住我的肩膀道:「到底是誰在自欺欺人,哥哥,你明明不拒絕我的,為什麼?為什麼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我這麼殘忍,我喜歡你,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不要再說了。」我揮開他的手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蕭氏,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蕭氏崛起,到底有什麼人在那之後推波助瀾?這麼多年了,我要還看不出來,我真的就是個傻子了。白展扇,你真的很聰明,布了這麼大一個局,我終於知道你想要什麼了,難怪你會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原來是為以後的一切做打算,踩著別人的屍骨往上爬,你真的……真的……我不想再看到你,你走吧。」
我轉過身,卻感覺胸膛的地方異常難受,許是胃與心臟離的太近了,我剛才吐得昏天黑地,牽扯的心臟都那麼的疼。
外面的天地變了,變了多少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直到一個不認識的魔族闖入我的房間,我才真正知曉,不管是江黎還是晚鳳歌,又或者是白展扇,從前熟悉的一切都開始變得陌生。
我們早就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
那個叫易敬凡的魔族說:「確實是回不去了,白展扇對我師兄的傷害那麼大,怎麼可能還回得去,但是這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只要白展扇死。」
床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低低的笑,白展扇咳嗽了兩聲,有氣無力地道:「要我死?憑什麼呀?算計你師兄的人中,難道就沒有你一個?你想要我死?好啊,你沖我來,讓我哥哥離開。」
易敬凡提起劍,雙眼通紅道:「白公子,你讓開,這事與你無關,我只想白展扇死,這是他欠我師兄的,他做了那麼多壞事,你還要幫他,藏著他嗎?」
他目光看的是床的方向,話卻是對著我說的。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擋住他道:「白展扇畢竟是我家的人,他犯了什麼事,也應當是由我家來處罰,還請……」
「來不及了。」
我話還沒有說完,一道白光便刺穿我的胸膛。
我彷彿聽到了白展扇聲嘶力竭的呼喊:「哥哥。」
面前的少年紅著眼睛,我這才想起,他的樣子我再熟悉不過,當年江黎走火入魔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我一把抓住露在外面的半截劍身,努力扭頭對白展扇道:「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