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悸動蘇醒
再次醒來時,屋內依舊只有微弱的白光。重症監護室四周都是封閉的,這裡永無星辰,亦無黎明。
顧暉揚了揚脖子,費力的偏過頭往旁邊看去。病床上是守候她許久疲憊睡去的安宴,他一直握著她的手。
想讓他睡得舒服一些,於是沒有叫醒他。顧暉一動不動的看著天花板,腦子裡像是一團融化的棉花糖,亂成了一片漿糊。
她迷迷糊糊的想,這大概是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離死這麼近。
她和安宴匆匆一別,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好在訂婚宴已經提前取消,否則訂婚宴上只有他這個新郎出現,怕是很尷尬。
老天爺賞臉,才讓她一次次在鬼門關徘徊,最後都能安然無恙的回來。即便剛剛經歷生死,心中卻依舊平靜得可怕。似乎此生已經了無牽挂,即便就這樣死去,也沒什麼可惜的。
病房裡十分安靜,除了儀器工作的聲音以外,什麼也聽不到。她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這次醒來,比上一次醒來要清醒一些。
也更清楚的感覺到身體各個部位的疼痛,疼的快要麻木了。
她驟然想起掉進河裡之前的事,她拿著手機拍照時。背後還有人告訴她,橋頭風大,小心掉下去,然後她剛想回頭看,就被人打了兩棍子推進了河裡。
她和daniel是晚上去的,當時工地上已經沒有人。
也就是說,有人抓緊了這個空隙,要置她於死地。她左思右想,只能是她的行為給他們帶來了某些困擾,為了不被拆穿,他們選擇了殺人滅口。
至於daniel,她相信daniel不會不會背叛她。她一定是在某個地方躲起來了,要不然,就是也遇害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她的呼吸不自覺急促起來。心跳也逐漸上升,旁邊的儀器急促的嗡鳴,握著她的那隻手緊了緊,然後安宴就猛的直起身子,另一隻手也在同一時間攀上了呼叫鈴。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顧暉費力的搖頭,他最近都是這樣提心弔膽的嗎?他一定好幾天沒有好好休息了,這樣下去怎麼行!
安宴鬆了一口氣,伸手摸摸她的頭:「louis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
顧暉努力調整呼吸,心跳漸漸平穩下來。同一時間醫生和護士也趕了進來,見她醒了,便上前為她換藥,醫生看了看她的眼睛,又俯身問了她幾個問題。
「頭暈嗎,腦袋沉不沉?」
「能看清嗎?」
「雙手有沒有力氣能不能動?」
顧暉點頭搖頭做簡單的答覆,幾個護士為顧暉做了基本的檢查。然後醫生刷刷在本子上寫了些什麼,最後十分欣慰的點頭,對安宴說。
「恭喜,許小姐度過危險期了,如果你們願意,今天晚上就可以出icu了。」
安宴半是欣喜,半是不安:「不是說要三天,現在就出icu能行嗎?」
醫生是個慈眉善目的老頭,一頭白髮,回頭看著顧暉笑的十分慈祥:「小姑娘意志很堅強,比預想中恢復的快,各項指標都已經穩定。不過,我看她比你還更急著想離開icu呢。」
事實確實是這樣,顧暉恨不得現在立馬爬起來,立馬去調查事情的真相,她想討回公道,也想立馬找到daniel。
安宴看向顧暉,她努力微笑,想示意他不要擔心。
見她終於度過了危險期,甚至可以離開icu。安宴臉上的表情也放鬆了許多,他起身問了醫生一些話,最後確定了等明天再辦手續。
送走了醫生,安宴又回到病床邊坐下。看她滿身是傷的樣子,滿眼都是不贊同。
「顧暉,我就知道我不該讓你一個人回來,明知道二號橋的項目已經有問題。還敢自己一個人跑去現場,好在這一次已經化險為夷,如果那天晚上沒有人救你,你再也醒不過來呢,你有考慮過嗎?」
他聲音輕柔,並沒有斥責的味道,就只是詢問她。
顧暉也覺得很抱歉,她總是沒有及時考慮到後果,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這一次到底是栽了大跟頭。
「安宴……」她一張嘴說話,氧氣罩里就聚集了許多白霧水汽。
顧暉皺了皺眉,到底是這半個月躺在病床上沒有說話,嗓子乾涸的厲害,一開口就像七八十歲的老太太似的。
他的眼眶一直是紅的,大概是沒有睡好的原因。
疼痛不絕於耳,一點點湧上了腦袋。疼得她睡不著,漸漸的,額前也冒出了細汗。
「安宴,我好疼……我全身都疼,好疼好疼。」
她以前其實是個特別堅強的人,可是後來和安宴在一起之後。各種小脾氣被他寵得越發驕縱,漸漸的,變得越發矯情。
許是這一次瀕臨死亡,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現在需要的是什麼。她無法失去安宴,永遠也沒辦法失去他了。
他滿眼心疼,可是也沒辦法,最後輕輕為她按著手臂和頭按摩放鬆,希望能為她減輕一些疼痛。
像是一陣風刮過心頭,有什麼東西迅速蘇醒盛開,又立馬頹敗。她垂著眼帘不敢看他,他很專註,而她閉上眼睛逃避,此刻這種不適與他給她的安穩,成了她的避風港。
心頭明晃晃的閃過許多過往,彷彿有什麼東西,還未開花,便已經頹敗的凋零了。
他柔聲給她說這些天發生的事:「許伯父礙於身份不方便,只是私下讓人調查這次的事。我也有讓人去查,你放心,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他的聲音十分凌厲:「無論是於鵬生溫初晗,還是現在的王艷林和廖斌,無論什麼理由,都不能傷害你。」
心頭的悸動無法停止,發達的淚腺總是在不適合的時間泄露她的心緒,顧暉緊緊閉著眼睛,只怕自己一睜開眼就要流淚。
最後她穩了許久才睜開眼,用一雙淚眼有些擔憂的問:「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好?該不會這輩子都要瘸著腿過日子吧?」
安宴說:「不會的,醫生都說了你恢復的比預期好很多,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乖乖接受治療。」
他在的時候,總是十分安心,顧暉垂了垂睫毛,安宴找了張看護床搭在旁邊。顧暉分他一半被子,他就這樣牽著她的手,半個月來第一次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