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朋友
這次醒來，我發現腦域完全不一樣了，包括我之前構建的「星光」循環結構。
直到我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在腦域重新找到那些熟悉的「星光」，雖然位置變了，但它們給我的感受還在，只需要記住它們的感覺，就能很快找回來。
當我能看見時，我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小襖不見了，身上被魔蟻留下坑坑窪窪的痕迹也沒了。
相應的，我胸口多了一枚玫瑰色的晶石，裡面光華流轉，而在旁邊的案板上，有著各種我看不懂的道具。
花園裡適時響起了幾隻鳥叫聲，而我現在可以聽懂它們了，它們的嗓音尖細，再加上……
「呀，親愛的，那是什麼？」
這是母鴿受到驚嚇的叫聲。
而另一聲尖細的鳥聲則寬慰道：「那是魔鼠，親愛的，不用怕，我們這麼高……」
「啊!」
緊接著鳥聲變成了一聲尖叫，花園裡傳來它撲扇翅膀還有尖聲的怒罵。
「討厭的魔鼠，你要幹什麼，小心我叫黑子滅了你們!」
「這家的鳥真吵!」
然後花園裡響起了熟悉的吱吱聲，我一聽就知道是傑西。
「閉嘴，安靜點……」
緊接著是古麗娜的，它的聲音和它念的詩一樣清亮，但此時卻壓低了很多。
我爬上窗檯，看到花園裡果然多了三道鬼鬼祟祟的黑影，一大一小一胖，正是古麗娜、傑西和西巴。
「嘿——我在這——」
我隔著窗戶喊了幾聲，幾隻魔鼠也都聞聲抬起了頭，就連剛剛被傑西用藤蔓捉弄的鳥也望過來，但窗戶關著，它們看不到房間的我。
我又喊了幾句:「嘿——傑西……是我——」
此時在花園的某個角落，一道渾身黝黑的斑駁黑影，悄然睜開了眼。
我依舊還不自知的喊著，直到發現這是徒勞時，我才意識到我需要找到別的出口，我跳下窗檯尋找。
正在這時，花園突然傳來傑西它們緊張的吱吱聲，房間的門也突然打開了，白色大鬍子的凱金和頭戴氈帽的皮瑞德走了進來。
在他們注意到我之前，我乘機溜出了房間。
跑過一段長長的走廊，見有窗戶是開著的，我連忙爬上窗檯，然後，一躍而下……
還沒落地，一道黑影從我視野一閃而過，隨之落下的，是幾根甩動的藤蔓，但幾道肉眼可見的風組成月牙閃過，藤蔓瞬間斷作幾截。
等我徹底看清花園的局勢時，傑西和古麗娜正與一隻黑色獵豹對峙著。
「傑西，救我……」
黑豹口中銜著一顆水球，水球裡面是拚命維持著水球呼救的西巴。
古麗娜幾支冰晶射過去，也都被獵豹閃過落了空，它兩隻黃色的眼瞳里，沒有參雜一絲感情波動。
但緊接著黑豹落點附近，月光一陣扭曲，渾身電弧閃耀的傑瑞跳了出來，與之一起露出來的還有全身銀白色的凱瑟琳。
它們竟然都來了!
此時我無法形容這種感受，但腦域卻是另一種充實。
傑瑞的出其不意，讓黑豹靈巧的身體一僵，在電弧命中的時候，西巴擺脫了危險，黑豹全身的毛也被電得根根豎起。
但即便如此，它也只是踉蹌幾步，然後速度飛快的閃到了宅子的門邊，而凱金與皮瑞德剛好趕了出來。
見黑豹口中風在快速彙集凝聚，凱金急忙叫身後的老友:「老瑞德，快讓你的老夥計停下……」
皮瑞德沒有說話，但黑豹口中的空氣卻停止了聚集，並慢慢消散，只聽凱金繼續對魔鼠和我說道:「不要緊張，我和老瑞德都是信奉淵王教條的!」
也許我不懂淵王教條，但淵王教條一詞，卻奇迹般讓傑瑞它們豎起的毛柔順下去。
局勢因為凱金的幾句話緩解了，他鬆了口氣，轉而對我說道:「來自天外的傀儡，也許我們可以談談……」
「我叫時光!」我淡淡的說。
我說的話，不論是花園的鳥還是黑豹都可以聽懂，黑豹只是張了張嘴，但樹上的幾隻鳥卻用尖細的聲音嘲笑我。
「哈哈，好奇怪的名字，哈哈，你叫時光!」
但這聲音落在除我以外的生物耳中，不過是幾聲急促的鳥鳴聲罷了，我沒有去理會它們，只是看著凱金手裡攤開的粉色小衣服帽子皮靴。
不論是黑豹還是凱金，都比我大了許多倍，但唯獨這幾件衣服鞋帽，是和我一般大小的。
這是艾拉的手藝，上次我逃離宅邸時，在艾拉的床頭見過。
「好吧時光，如果願意，你可以選擇跟著這魔鼠們離開……」
凱金把手裡的衣服鞋放在草坪上，卻把粉紅色的帽子扣在了我頭上。
「但我希望你可以留在艾拉身邊，是她把你從峽谷撿回來，吵著要我修好你，然後給你取名，給你做了很多套衣服……」
「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我相信你不會傷害艾拉，因為她已經把你當作她最好的朋友……」
說完，凱金直起身，我只能看見他的衣袍，但我可以感覺到他的視線始終在我身上。
這一刻，我看著粉色的衣服和鞋子，腦域十分混亂，卻沒有察覺胸上的玫瑰色晶石光華流轉更快。
而我並不知我身上被融入了契約石，也不知道凱金在契約石中銹刻了什麼。
那一刻我無法解釋，也許是受了契約石的影響，我鬼使神差的穿上了衣服和鞋子，等注意四周時，傑西已經卷著我呼呼逃了。
還是上次那棵樹下，還是那個草叢遮掩的洞口。
然而在洞口，在傑西它們相繼鑽進去的時候，我卻停了下來。
「傑瑞，我想留下來……」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在腦域里已經想了很久。
「為什麼?」
本來已經鑽進樹洞的傑西爬了出來:「跟著我們不好嗎?」
我低下頭，儘管我看東西不需要通過眼睛，這是我第一次為一件事感到糾結和難以取捨，我發現我越來越像個人類。
擁有思維，擁有情感，即使我現在還未找到味覺、嗅覺、觸覺的「星光」。
傑瑞淡淡的看了生氣的傑西一眼，傑西扭頭就鑽進了樹洞，然後傑瑞看著我道:「你可決定好了?」
「嗯!」我抬起頭重重點了一下!
傑瑞沒有再說什麼，只用爪搭在我的肩上，然後用魔角抵著我的額頭，這讓我想起最開始遇見時他和傑西兩也是這麼用魔角抵著我的。
臨到分開時，傑瑞搭著我的肩:「記住，我們是朋友，有什麼事來地下找我們!」
傑瑞走了，腦域里卻有許多說不清的感受蔓延，我想，也許這就是朋友。
艾拉把我當做是朋友，傑瑞它們也把我當做朋友，我和傑瑞它們可以成為朋友，但艾拉，卻是雅拉人……
而雅拉人，是人類的敵人!
也是我時光的敵人……
當我這麼想著時，衣服裡面的玫瑰色契約石，悄然流轉，我第一次對雅拉人是敵人這條信念，產生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