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魅娘走後光華更加消沉起來，書也看不進去，一個人坐著發獃。

忽然窗戶被風吹開，涼風習習，才讓光華的頭腦清醒了些，他起身去關窗，到了窗邊往外看去，才發現不知何時外面已經夜色低垂。

他接連幾天沒有邁出過書房一步，自是許久沒有見過外面的夜色。

今夜的月色美極了，月光在地面撲撒開來，似是蒙上了一層霜。

他苦笑一下，便轉身推門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梨樹園裡。

天氣開始轉涼，偶會夜風襲來，大片的梨花便旋身離開枝椏，這景雖美，卻有些凄涼，一些枝椏都已開始光禿起來。

從前光華喜歡梨花盛開，每當梨花凋零，他便會施法讓它再次盛開，可今日他卻不想這麼做了，這樣的景緻，倒襯了他的心。

他伸出手掌，飛花片片落在掌心之中，他用手指輕輕的捏了捏，只覺得可愛，卻又隨即鬆開了手。

不是他的終歸留不住，何必強求。

「帝君大人！」

聽到有人叫他，光華的眼睛一亮，欣喜地轉過身，看見是魅娘后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失落。

光華在心裡嘲笑了自己一番，是了，她從未叫過自己帝君大人，現在的自己都心亂的糊塗了。

魅娘看著他失落的樣子，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光華看著她皺起眉頭問道：「魅娘，你怎麼又來了？」

魅娘望著她，眼裡是從未有過的深情：「帝君大人！我喜歡你！」

光華一頓，眉頭皺得更深：「你再說什麼胡話！」

她勾起一絲微笑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輕輕的撫上光華的臉頰：「從前我以為你不會愛上任何人，也不奢望你的愛，如今我知道了原來你也可以愛上別人，那麼也就有可能愛上我，所以我想不顧一切的試一次，我愛你！」

光華僵硬的看著她，本想說出決絕的話趕她走，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

若是從前的他多麼殘忍的話他都能張口就來，可如今他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那些決絕的話就不忍心說了。

「帝君大人，如果你能愛上別人，為何不試一下愛我呢？我可以回應你的愛！我也可以心疼你，溫暖你！」

光華後退一步和她拉開了距離，看著魅娘的身影，那個看著自己的眼睛，和自己一模一樣。

「魅娘，我們沒有可能的！」

「為什麼？！」

「因為我愛她。」

「除了她誰都不可以？」

「除了她誰都不可以。」

魅娘聽了他的答案笑了起來，她這才算真正的死了心，不愧是光華，愛上一個人，便不會再給自己和他人一點後退的餘地。

「帝君大人！我要聽你親口說你愛的人是誰，我和你才算斷的乾淨！」

光華絲毫沒有猶豫地說道：「我愛的是長笑！」

魅娘看他的模樣，燦爛的一笑，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舉到光華的眼前晃了晃：「愛一個人要坦誠！你都沒同她親口說過愛，又怎知她不愛你？」

光華看清魅娘手中的物件，愣了一下，是他送給長笑的金簪。

「你...」光華有些不知所措。

從魅娘身後的梨樹後面，走出一個人，她踏著月光而來，漫天花瓣傾落，在她身邊飛舞。

長笑看著光華，怔怔的走了過去，一滴眼淚落了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哭，竟是這種感覺，咸澀卻又甜蜜。

魅娘離開凌華殿之後便去了長笑住的地方，等長笑醒了后當著她面就把光華送她的金簪搶了走，長笑一直追她來到凌華殿就找不到魅娘的身影，凌華殿的結界不知何時已被撤了，她便翻了牆進來，之後便躲在梨花樹下看見魅娘對光華表白心意。

當長笑聽到魅娘說喜歡他的時候，她的心揪在一起，她害怕聽到光華也說喜歡，那時她突然發現了，原來自己對光華竟有著這樣的佔有慾，而當聽到光華說愛的是自己時，從前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她想和光華在一起，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光華看著長笑走到自己的面前，這是他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覺得害怕，他害怕聽到她接下來說的每一句話。

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開她，不想連最後的一點幻想都破滅。

在他挪動腳步前，長笑先有了動作，她拉過光華的手臂，踮起腳尖靠近他，靠近他的嘴唇，在馬上要觸碰到的時候一朵梨花落下擋在了中間，可長笑還是沒有停下，隔著花瓣親吻了他的嘴唇。

一個被梨花包裹短暫的吻結束后，長笑慢慢的離開放下腳跟。

長笑看著光華嘴唇上沾著的梨花花瓣，眼神里先是吃驚再到狂喜的表情。

她抬手拿下那朵花瓣，緊握在手心之中，淺笑著說道：「我也愛你！」

短短几個字便掃去了光華幾日的陰霾，萬年冰凍的心瞬間被她煮沸。

光華猛地將她拉進懷裡，低下頭吻住她的唇，一點一點品嘗這個他日思夜想的人，他要把餘生的所有時間都花在她的身上，不管誰來阻攔，任他天崩地裂，他也要和她在一起。

魅娘將金簪微笑地看著她們，傾身將金簪放在滿是梨花花瓣的地上，轉身離去。

恩還了，情終了，至此她與光華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