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各自腹腸
侯府中，各自腹腸的人們又度過了一個晚上，或是安睡，或是難眠。
不管存著怎樣的心思，日子也終究要接著過。
夏曉君善於將每個遇見的人物NPC化，將性格，目的，可用性等等屬性劃分，便覺得這樣的日子能夠好過許多。
為了填補遠離家鄉，還無處尋找歸路的空白。她閑下來的時候，便在心中排演了不知多少種遊戲結局，連帶著睡夢也是光怪陸離的。
所以，她多半又要賴一次床了。
第二日一大早，連雞都懶得打鳴的時候，大夫人就親自跑了一趟韓姨娘的院子。
昨日夏曉君睡得晚，夜裡又驚了夢，這才剛醒，正揉著惺忪的睡眼，說什麼也不肯起來。
小秋到了有一會兒了，大夫人進了院子的時候，她才哄得夏曉君下了床。
夏曉君兀自站了一會兒，終於撇去起床氣，這位剛回過味來的二十一世紀好青年，瞬間臊紅了臉，連鞋子都沒蹬穩，回身便要幫著小秋整理床鋪。
韓姨娘也剛起，就倚在那，閑散地看著她們忙活。
太陽初升，陽光不算亮眼，順著窗戶灌到了屋裡，正搭在韓姨娘身上，鋪就了一紙其樂融融的畫卷。
但這畫卷，很快便被人硬生生地戳破了。
聽到丫鬟通稟大夫人到了的時候，母女兩個都愣了一下。
然後，她們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便有丫鬟撩起隔斷的幔帳，將大夫人引了進來。
夏曉君猛地就想起來，自己上一次睡在韓姨娘房裡，被抓包的時候，還被大夫人冷嘲熱諷夾槍帶棒地刺了一番。
今日，大夫人卻像沒想起這茬一樣。
韓姨娘與夏曉君，還有屋裡的丫鬟，都同她見了禮，大夫人受了，示意無事。
夏曉君昨日剛給韓姨娘洗腦了「大夫人投毒事件」，而今，罪魁禍首站在眼前，韓姨娘嘴唇一抿，仍舊錶現出恭順又溫文爾雅的態度來。
夏曉君偷偷瞧了一眼，確實看不出端倪，只不過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好奇——好奇這位主母為何來得這般早。
大夫人清了一下嗓子，自己解釋了一下：「我本不該這麼早來，只是今日府里事雜，我便趕個早。」
而後，她招呼夏曉君過去，又說道：「曉君，侯爺感念你的孝順，准你與韓姨娘同去別苑居住，我已經派人去賬上支會過了，你們走之前，也記得多取些銀兩，那邊不比城裡，日子可不好過。」
大夫人昨日睡前，仔細思慮了夏侯爺的交代，大概明白了裡面的潛台詞。
既然要去別苑住的這件事，是夏曉君親口提的，不管怎麼說，也要借著由頭將她送走，最好是埋在深山裡不要見人。
再加上大夫人自己的私心，便算作她們母女一心，不管韓姨娘願不願意，同不同意，一起打包送走了就是。
所以，她主動忽略了自己昨日與夏曉君說的，先問過韓姨娘的意見。
一進門便開門見山，根本未問她願不願意，便直接敲定了結果。
大夫人說完話，穩穩噹噹站在那裡，心中盤算著，無論如何，也不鬆口。
結果韓姨娘就坐在那聽完了，還點了點頭，一句反駁的話也沒有，竟似默認了這個結果。
「謝謝母親！」另一邊，夏曉君先開口道了謝。這話說的雖然客氣，但語氣聽來卻是絲毫沒打算客氣。
大夫人抽了一下鼻子，忽然覺得自己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可是現下已經容不得她再多想了，大夫人不可能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又對著韓姨娘說：「我這兩日忙著張羅給曉君和懷箐定一定婚事，人也暈頭轉向的，只怕是顧不周全，有什麼需要的，你們直接提就是了。」
韓姨娘能撐住臉上的笑意便實屬不易，也沒心思想想自己有沒有旁的要求。
所以她只是笑著搖了搖頭：「辛苦姐姐了，每月銀錢都夠用呢……我一個病人，葯也是府里備的，花銷本來就少，每月也有些結餘，沒什麼需要的。」
她沒有，並不代表別人也沒有，夏曉君聞言，幾步便跑過來：「母親，娘沒有需要的，我卻有些，正需要您幫些忙呢。」
大夫人心中怎麼想的，沒人知道。
但她面上還是笑容可掬地，慈母一樣地去看夏曉君。
在夏曉君眼中瞧過去，大夫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財神爺的光輝。
大夫人問她：「你需要什麼？」
夏曉君指著屋裡粗略收拾的幾包東西：「聽聞別苑裡什麼也不缺，所以我也未打算帶多少行李。只是這衣服藥物，收拾收拾也便不少，煩請母親差人備個馱貨的馬車。」
大夫人想了想：「咱們院里可真沒有這東西，須得提前準備，曉君，你們打算哪日走？我好先著人預備著。」
夏曉君彷彿深思熟慮了一番，抿了抿嘴唇，才回答說：「今日就走。」
「今日走？這麼急？！」
大夫人確實是巴不得她們早走的，但是若說今日就走，還是令她敏感多疑的心裡打了一個問號。
韓姨娘也點頭說道：「若是可以，我們想今日就走。」
大夫人便又看了一眼韓姨娘，到底是要趕走她心中假想多年的宿敵的心思佔了了上風，所有的不合理便都被腦補合理了。
她沒什麼誠意地勸說道：「妹妹，你這身子不要緊吧，我看還是再休息幾天……」
韓姨娘伸出手來，在耳邊挽了一下，將落下來的碎頭髮別在耳後。只說自己這是老毛病了，養與不養都是那個樣子，又謝過了她的關心。
大夫人見勸不動，當然也不可能再深勸：「那也等到明日再走吧。現在時候不早，等到備上馬車，最快也需要下午，別苑雖說在京郊，但路途也不近，不如明日吧。」
韓姨娘自然是點了頭，夏曉君雖說明白夜長夢多的道理，一直惴惴難安著，但也尋不出理由來反駁。
她索性站在一旁不吭聲了，聽著大夫人與韓姨娘姐妹情深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