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家的馬車
張尚書與祖父私交甚篤，此事在江家並不是秘密。
張家不僅有一位禮部尚書張大人，宮中還有著德妃娘娘與嘉柔公主，頗得幾分聖眷，門楣極高。
有張家威懾，文理樓也無懼於大多數人的打量。
見明月轉瞬便已明白其中深意，江遠道欣慰的笑笑：
「聽說你最近一直在研讀史學，現在看來，作用不淺。」
初步得到父親認可，明月心中一動，試探道：「父親，女兒雖學到許多，可始終是紙上談兵，無法與現實相結合——」
江遠道好笑的看向她：「你待如何？」
明月想了想，緩緩道：「第一步當知己知彼，女兒對各大家族所知甚少，哪怕是江家，女兒也並不十分了解，不知父親可否指導女兒？」
江遠道凝眉沉思片刻，方應了明月：「也罷，你既已開始修習史學，提前知道這些也不無不可。不過，為父這裡的信息並不全面，你若想知道，還得你母親傳授於你。」
明月眼中閃現亮光，期盼的望向江大夫人。
江大夫人微微一笑，自袖中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明月，一邊說道：
「王氏族中歷來便會收集各大名門世家消息，你祖父此前也有意收集過朝中大小官員的履歷，我將兩家信息匯合，製成了這本小冊子。
底蘊深厚的世家，都會有這樣的小冊子，我本想待你及笄之後再教於你，現下倒是提前幾月了。」
明月一邊聽著，一邊翻看著小冊子，只見上面密密麻麻記載了各大家族的人口，甚至詳盡到了眾小妾與庶生子。
此外，更驚人的是，竟然連各家族之間的關係網也都記載了下來。
明月定睛看去：常遠伯爺竇威的妾室——春姨娘的兄長為清平縣的縣令……
小冊子後半部分，更是記載了大祁朝從上到下所有官員的履歷。
誰能想到，現任首輔程大人曾在偏遠小縣一待便是十幾年？
誰能想到，尚書大人也曾因瀆職被皇上降罪？
明月隨手翻動著，心中震撼不已。
需得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才能得此一冊？
更令人震驚的是，若世家之中均有此冊，前朝至內宅之事，豈不是全然被擺在了明面之上？
彷彿看出了明月所想，江大夫人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並非所有冊子都能記錄的如此完整，這一本冊子，也是我集合了江家與王氏兩大世家的成果，儘管如此，也僅有一些簡單的人口與明面上的關係往來，大祁朝能做到這一步的家族，屈指可數。」
江老爺子所在的江家，正是江家鼎盛時期，當之無愧的一等世家，然而，為了收集消息，也耗費了無數心血。
琅琊王氏亦然。
明月稍稍想了想，便明白這本集兩家精華的冊子有多珍貴。
可這麼珍貴的東西，既然花了諸多代價製作了出來，定不會是用以收藏，十有八九是為了教導小輩。
然明月身為江家嫡長女，此次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本冊子……
「不知大哥——」
江遠道立刻回答：「承宗自小便開始背這本冊子，身為江家嫡長子，這是必學內容。」
江大夫人接著道：「你素來不喜這些，若是過早將之教於你，一來，擔心你對此不屑一顧，二來，擔心你將此泄露了出去——切記，除了你自己，不可將這本冊子上的內容告訴任何人。」
明月合上冊子，神色凝重，肅容道：「謝謝父親、母親，女兒明白了。」
……
翌日，晴空萬里，艷陽高照。
明月隨江大夫人坐於馬車之中，前往澄陽湖畔。
文理樓便建於湖畔不遠處。
今日，是文理樓開業第一日。
明月難能出府，此刻不免有些好奇與興奮。
然興奮歸興奮，大家閨秀的體統她還是不會忘的。
待到了文理樓，可盡情的通過包間向外看，不急於這一時。
只是，今日街上行人似乎格外的多，馬車的行駛速度十分之慢……
江府的馬車之後，另有一輛普通的青幃馬車行駛其後，馬車一側，一位少年騎馬伴於一旁。
馬上的少年身著玄色錦緞衣袍，兩雙修長的腿橫跨於馬背，背脊挺直，臉如刀削，棱骨分明，劍眉星目，英氣勃勃。
出眾的容貌與氣質惹的不少路人頻頻望去，使得本就擁擠的路段行駛更加艱難。
少年微微皺眉，有些不耐，他蹬了蹬馬鐐，拉緊了手中的韁繩，引得馬匹發出一陣噴鼻聲。
馬車中的人察覺到少年的不耐，伸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微微撩起車簾，輕笑道：
「阿浩，這裡人多，可不許縱馬。」
被稱為阿浩的少年頭也不回，語氣不善：「若不是前面那輛馬車擋了路，我此刻定已到了澄陽湖。」
馬車中的男子輕笑一聲：「你都已在軍中歷練了幾年，怎還如此急躁？」
阿浩不滿回頭：「若是在軍中，何需考慮驚擾百姓？我早已騁馬飛奔了，這拖拖拉拉的，全不是軍中作風。」
馬車中的男子一噎，無奈道：「你別忘了，我還坐著馬車呢！難道你想撇開我一個人先行？」
阿浩張張嘴，卻是沒再說什麼。
大哥受身份所限，不便露於人前，只能乘馬車出行。
此行所帶護衛不多，且全隱於暗中，明面上僅一位車夫與他，他當然不能離開大哥。
終於行駛到了擁堵大街的盡頭，阿浩看著前面堵了他們一路的那輛馬車停在了新開的文理樓前，不由挑眉，真巧，還是同路。
很快，馬車上接連下來了兩位以幃帽遮擋了全身的女子，在丫鬟的服侍下走進了文理樓中。
阿浩隨即對著身旁馬車中的男子說道：「大哥，到了，下來吧。」
車夫掀開車簾，一位氣質溫和，眉目俊朗的青年男子自馬車上走下。
他首先看了看面前的文理樓，嘴角露出笑容，正欲讚歎兩句，目光不經意瞥到前面那輛正被牽往後院的馬車，不由訝然出聲：
「這是江家的馬車！」
阿浩自馬上下來，將馬匹交給了迎過來的小廝，看了看前面的馬車，不解道：
「大哥與這江家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