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江河湖海 第五十四章 師祖其人戰四起(補更)
「我」與念兒母親一起來到了靠近湖岸的一片樹林之中,旋龜正被龍虎上弟子布下的法陣困在此地,不過隨著龍虎山弟子撤離,法陣也幾近消散。此地周圍近五十米的範圍,所有樹木全部被夷為平地,有的甚至被連根拔起,其中還有不少兩人都環抱不過來的參天大樹,周遭許多裸露在地面上的巨大花崗岩石,有些甚至比一輛小貨車都大,此刻卻已經碎的只有手掌大小,如此恐怖的力量,實在叫人心悸不已,讓我不禁相信,這個旋龜是真的有能力將西山島夷為平地。
實在很難想象,一開始念兒母親和干爺爺是如何依靠兩人之力將旋龜的步伐阻擋下來的。
不過此時此刻,旋龜已經不再暴躁,而是轉過它形似鸚鵡的腦袋,遙遙望著遠處鬼火搖曳的鬼城。
我從未如此近距離觀察過旋龜,此刻近在眼前,其全貌無疑給了我巨大的衝擊。其體大如游輪,背部硬殼突起,足有十米高,如山巒,如尖塔,頭部形似鸚鵡,無毛,而多鱗皮。兩眼藍綠,有金光耀耀,眉上有骨質突起,鋸齒狀。四肢似蜥蜴,尖爪如勾,尾部長而似蛇。
如此怪異的外貌,當時的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的出現引起了它的注意,它轉過頭來,一雙明目充滿了敵意,更多的來自我身後的念兒母親。
不過「我」並不畏懼,而是上前了幾步,抬起手心,只見我雙掌之上忽然出現星星點點的金光,逐漸向著手心匯聚,到最後竟然凝聚成了一團金色的流體,閃耀著金色的光,像融化的金子,只不過呈半透明狀,其中心竟然有一條金色的小龍盤繞。
旋龜看了一眼,忽然收起了敵意,目光之中竟現敬意,後退了一步,朝我緩緩低下頭來。
「我」開口說道:「龍脈守護者,且聽吾一言,你乃一方守護,保江山安穩,如今太湖風水之變,鬼城大陣受損,若不及時修復,必將造成太湖流域大難四起,生靈塗炭,吾欲前往鬼城修復大陣,水路難行,還需爾捎帶一程。」
旋龜聽后,抬起頭仰天長嘯,發出如同砍伐木頭的聲音。
隨後,它轉過身,去將背部朝向我,回過頭望著我。
看來它真的同意了。
我吸收了龍脈之氣,等於與龍脈一體,這便是我能夠讓它心生敬畏的原因所在。
如此想來,我可真是因禍得福,就是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能力享受這份福。
「我」與念兒母親對視一眼,她點了點頭,我們兩便攀著旋龜背部的突起一躍而上,來到了旋龜的脊背之上。
那旋龜在我們上去之後,便邁開步子朝著湖心行進。
別看旋龜在陸地之上行進緩慢,一入水,它就如魚得水,身形變得無比矯健,雙腳一滑,蕩漾起層層水浪,一下子就出去了數十米。
「我」回頭望去,看到旋龜所在的缺口,也迅速被龍虎山的弟子補上,而張雲山站在他所在的岩石之上,高
舉著劍遠遠朝我們往來,我看到他眼睛閃爍著光芒,嘴角帶著一抹笑容。
與此同時,忽然靠西面的岸邊一陣嘈雜,隨即我看到一個人影突然從岸邊一躍而下,在水中濺起無數水花。接著一群身著中山裝的人出現在岸邊,朝著水下望去,我看到那劉局也在其中,只不過他此刻兩眼通紅,全身上下皆是血跡,模樣慘不忍睹。
幾個人手執弩箭,朝著水下一通亂射,最後被劉局給叫停,一群人望著水面面色低沉,顯得十分懊惱。
之前萬法教的人說起白角被宗事局的人圍困,想必就是劉局他們。
我不知道他與白角經歷了怎樣的血戰,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劉局那邊佔了上風,因為出現在岸邊的都是宗事局的人,只不過每一個人看上去都比較慘,身上多多少少掛著傷,人數也十分可憐,不到十人,儼然是經歷了一番血戰。
據我所知,他們宗事局內部,也是出了大問題,所以劉局要對付的不僅僅是萬法教。
這麼看來,跳下水的那個人應該是白角了,否則他們也不會像丟了一條大魚那般,懊惱不已。
此刻水下儘是數不勝數的水鬼,他們沒有白角有護體的手段,也不敢貿然下水,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消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劉局也是惱怒不已,轉頭指著手底下的人一通怒罵,就連我都能夠聽見他沙啞的嗓音。
「我」沒有在管那邊的情況,畢竟我自己的所思所想對於孫師叔祖沒什麼影響,他也不知道那個跳下水的人到底是誰。
我和孫師叔祖兩個人意識上無法形成穩定的溝通,所以彼此情緒可能有一定影響,甚至會偶爾有記憶的連通,正如我能夠看到孫師叔祖的某些記憶一般,但是思維終歸還是互不相干,我們根本不知道彼此心中在想些什麼。
鬼城萬鬼侵犯的地區不會只有西山島,可能會遍布整個太湖沿岸,想必沿岸的修行之人此刻也為了保護一方百姓而出手與萬鬼進行搏殺。
隨著旋龜的前進,在寂靜無聲的湖面上,我似乎聽見了裊裊佛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還有更加清晰的鐘聲此起彼伏,遙相呼應,蕩氣迴腸。雖然我看不到,但是這個聲音猶如戰場上的衝鋒號一般,讓我深刻體會到了四面八方都變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
大難之下,無數幽居深山的修行之人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軀保護著腳下的土地,在如今的太平盛世,這樣的情景叫人心中震撼不已!
龍虎山如是,各地的修行者也如是!
心懷正義的修行之人,永遠都是站在黑暗之中的光明!
「我」背手屹立在旋龜背上,面部帶著微笑,對念兒的母親說道:「這樣的場景,倒是讓我想起了當年軍閥混戰的年代,西方列強的異教血族入侵華夏大地時,昆崙山那場生死決戰的情景來,多少修行之人挺身而出喋血沙場,到最後能夠站著的,卻寥寥無幾。」
念兒母親並沒有說
話,我知道,孫師叔祖的任何回憶,都會勾起她心中的酸楚,她很難做到如孫師叔祖那般豁達。
斯人已逝,牽腸掛肚的總是那個活著的人。
良久,她忽然開口問道:「天哥,那個人說的是真的嗎?你被利用了?」
沒想到她還在糾結吳哲說的那一席話,可能這回決定了她的仇恨會施加到哪一方。
就連「我」也微微一愣,沒有料到她會這麼問,「我」回過頭去,靜靜注視著她,緩緩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最後手還是停在了半空,垂了下去,說道:「那只是秦冕的片面之詞,他遠離師門,被自己的貪婪和偏執蒙蔽了雙眼,一意孤行,很多事情都不了解,看到的也只是井中月、鏡中天。很多事情,都是宿命,是註定的,就好像洛師弟註定是師門的掌教繼承人,就好像我註定會……死,我不希望你再帶有太深的執念,我回不來了。」
「我不信,你一定在安慰我,為什麼你和秦冕都不能當上掌教,只有洛天衡可以?論天資天賦他是你們五個人里最差的!」念兒母親緊緊抓著我的手臂說道。
「我」搖了搖頭,一臉認真地望著念兒母親,道:「起初我也這麼認為,師兄弟五人,唯獨洛師弟沒有半點天資,為人木訥,規規矩矩,師父卻還將他收為弟子,視如己出,只以為師父只是發善心,可憐他而已。我甚至因此很長時間不給他好臉色看。然而事實證明,沒有任何特點的璞玉才是最好雕琢的,沒有天資正是他最大的天資。
實際上我們正是被自己的天資給束縛了,師兄弟除了他以外,全都重點研習自己擅長的部分,力求達到極致,卻忽視了其他門脈的重要性。只有他,自知沒有天賦,選擇勤能補拙,全盤接收,所以師門五脈,他皆得傳承。
而真正讓我對他刮目相看的,則是第一次回師門,面對師門藏書閣成千上萬的古籍,他竟然發瘋似的一個人在裡面呆了整整一年,吃喝睡全在裡面,從未出來過。別人都說他瘋了,但是我意識到,這個人太可怕了!單就這一點,我自愧不如,其他師兄弟,沒有一個人能有這樣的耐心,哪怕在藏書閣呆三天!而他整整呆了一年!
在那之後我想了很久,終於明白了師父對他傾囊相授,乃至臨死前將掌教之位傳給他的用意,師門掌教這個位子需要的並不是一個天資卓絕之人,而是一個能夠將師門所有傳承接受並傳承下去的人,一個能夠統籌全局的人,我、秦冕、歐陽師弟還是柳師弟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只有洛師弟可以。後來我嘗試著與他接觸,發現他的遠見卓識遠超我們其他人,於是更加確信他是師門掌教的不二人選。」
「所以,當初東海大戰的前因後果,你都知道?」念兒母親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就開始在眼眶之中打轉。
「我」長嘆了口氣,沉吟良久,說道:「應該說,是我和洛師弟為了避免禍端蔓延,而一手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