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鄉村異聞 第二十七章 驅術與捕蛇
所有人被嚇了一跳,奶奶問他不是病是什麼意思。
高醫師說道:「林雲翼身子骨好得很,所以發高燒只可能是風寒或者過敏,可是我都給看過,過敏肯定有表徵,風寒的話吃了葯第二天就會好。」
奶奶也急了:「那都不是的話,到底是什麼呢?」
高醫師又是一陣沉默,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開口,十秒后才說道:「我之前也看過一個類似的病,屢次用藥都治不好,後來他們去廟裡請了一位老僧人過來,做了一場法事,竟然就痊癒了,別人都說遭了邪……」
最後的話,他說的輕聲細語,似乎沒有十足把握,估計也是聽別人所言,所以也抱著信則有不信則無的態度。
不過這話落到我們耳朵里,我們一家人沒一個人說話,全部都看著我陷入了可怕的寂靜。
並不是說我們不信,反而是我們所有人都相信這麼回事兒。
而且我跟著師父學了一月有餘,家裡人全都看在眼裡,不能說我有本事,但還是知道一點的。
我被他這麼一提醒,頓時就發現了事情的蹊蹺之處。蛇上床的情況不多見,但也有,特別容易發生在晚秋,天色轉涼,蛇耐不住凍,便會闖入人家中尋求溫暖之地。或灶膛,或櫥櫃,或衣物,或被褥,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多半是被凍的,所以蛇很安分,蜷縮起來安穩入眠。
而我這種情況,根本不在常理,首先時間一如春,天氣回暖,萬物復甦,其次那傢伙還在我身上爬,受了驚逃得比老鼠都快,哪像挨凍的蛇。
所以這條蛇很有可能有貓膩。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奇怪,我正想著遇到點事兒拿來練練手,沒想到自己先成了小白鼠。
得,拿自己開刀吧。
「所以,我覺得,你們或許可以找個專業的人來看看。」高醫師聲音很輕,生怕我們怪他醫術不行,扯些玄乎其玄的東西。
不過瞧見我異乎尋常的平靜,他反而愣了一下。
我啪地一聲合上書,對高醫師說道:「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他眨了眨眼,又回頭看了看我家人,不明白我們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爺爺有眼力勁,對他說道:「那高醫師,我送送你。」
他雖然一頭霧水,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跟著爺爺離開了。
我此刻頭暈目眩,當務之急就是祛除影響我身體的那一股邪氣,讓自己痊癒。當然我還不能確定是不是,先死馬當作活馬醫嘛。
祛除邪氣,用到的自然是十六術中第一個驅術,《初術詳解》對於每一術的應用方式都有舉例,這其中就包括驅邪一說。人體中邪,驅就不能像驅空氣中邪氣那樣只單純施術,而要制符入葯,方法很多:符紙畫符燃燒后飲符灰水;木牌制符隨身攜帶;念晶運符於沸水烹煮;人體作符陣以元念灌體。
第二者耗時長,第三者我心疼昂貴的念晶,最後者元念足夠強才做得到,於是很無奈,我選擇不太衛生的第一者。
能不能成功先不去管,我讓奶奶去廟裡買來了一些黃符,照著驅術符陣的畫法依樣畫葫蘆地製作,要知道黃符紙很小,要在這麼點面積上畫符陣可真是個技術活,就算是最基礎的符陣,其中的符文字就有二十來個,我用了最小號的毛筆,也費心巴力地在頭暈目眩的狀態下畫了二十張,大部分我自己都知道不行,直接扔掉,最後只留下了四張。
用念晶念誦著運陣咒,分別在四張符紙上畫了運陣文,到最後,只有一張符紙上的符陣亮起了光芒。做完這一切,我已是大汗淋漓。
我激動不已,二十分之一的幾率,不大不小,但至少我成功了!第一次畫符陣成功了!
所謂十年磨一劍,我一個月的功夫就能夠成功運行符陣,簡直是飛躍。不禁相信,我的確有這方面的天賦。
我用火柴點燃了符紙,任由其燃燒殆盡,將符灰盡數落入水中,然後用勺子攪拌了一下,跟喝中藥一樣,一仰頭全喝進了肚子里。
符灰水一入肚子,頓時一股涼意在腹部擴散開來,就好像喝了一碗冰水,不過這份涼意柔和輕盈,像那春風,流向我的全身。
慢慢的,我感覺自己頭暈目眩的感覺在消退,效果立竿見影。
然而,沒過十分鐘,我頓感小腹鼓脹,隨即有氣體鼓動的咕嚕聲響起,緊接著菊花一緊。
不好!我一下子跳下床,捂著屁股飛奔向了茅廁。
褲子一脫,頓時一陣翻雲覆雨,儘是稀物,那叫一個痛快。
我足足在裡面呆了半小時,幾乎把肚子掏了個空,才扶著牆慢悠悠出來,打開門,長出了一口大氣!
啊——真TM爽!
再感覺一下自己,全身神清氣爽,除了腿坐久了微微打顫之外,四肢充滿了力量。
我仰天長嘯,哈哈哈,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那條始作俑者的蛇,看我不抓住你,扒了你的皮,做成美味的蛇羹!
但轉念一想,這貨是邪物,要是真吃了可不得要了老命,還是算了。
這條蛇在我家不知多少天,家裡的雞鴨一隻不少,顯然它的目的並不是食物,既然是邪物,又屢次爬到我床上,想來對我有什麼企圖。
要想引它出來,還得我親自當誘餌。
於是我去鎮上買了一瓶雄黃酒,浸泡了一袋子糯米,用保鮮膜密封起來,放在床頭,然後晚上入睡前在嘴巴里含上一瓣大蒜,靜靜地等待著罪魁禍首的現身。
雄黃酒是對付蛇的招牌道具,糯米則天生辟邪驅鬼,大蒜也同樣有驅邪的功效,這些東西是閑暇之餘師父告訴我的,大部分是家裡常備的物件或者街上比較容易買到的,功效因人而異,但比較實用,代價低廉。
我白天通過在太陽底下補覺,讓自己在晚上精神處於興奮狀態,不犯困。躺在床上強迫自己處於半睡眠的狀態。
然而世事難料,那條蛇竟然連續幾日不現身,導致我天天白吃大蒜,生活規律都有些混亂。
這就讓我非常難受了,我不是一坐下就能入定的禪師,自然耐不住性子。
於是我決定主動出擊,我將糯米用塑料袋裝好,跨在腰間,帶上手電筒和網罩,拿掉下水道的蓋子,直接鑽了進去。下水道我以前就鑽過,下面是方形的地溝,直通向村裡河道的下游,我這歲數的體型進去正合適。
不過這事兒我沒有告訴爺爺奶奶,當初就因此挨過一頓打,肯定不會同意我進去。
但我是有仇必報的性子,這條蛇惹上了我,就別怪我討不來債,誓不罷休。
我沿著地溝小心翼翼的爬行,農村的地溝排水主要是生活用水,因為每家每戶有茅坑,走的是另一條道,但也不可避免地溝出現排泄物,使得裡面骯髒不已,又臭又熏。
我用手電筒四處照射,耳朵始終豎著,關注著四面八方的聲音。
爬了大約有十米,我忽然聽到細微的嘶嘶聲在地溝內響起。
我四處搜尋,發現不遠處有一個手掌大小的洞,黑咕隆咚的。
拿手電筒一照,一條紅信子倏然出現,被光線照著格外鮮艷。
我當即反手掏出一把浸泡過雄黃酒的糯米,握在手心,那條蛇被光線一晃,頓時受驚,嗖地竄了出去,如同離弦的箭。
它快,我也快,手中一把糯米毫不猶豫地灑了出去,一小半落在了那條蛇的身上。
瞬間那條蛇身上冒出絲絲青煙,因為疼痛,它瞬間蜷縮起身子,在地上打滾。
我這時才發現這條蛇尺寸不對,太小了,粗略估計也就一尺長。我當時腦海中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捉住再說。
於是又是一把糯米拋出去,浸泡了雄黃酒的糯米效果出奇的好,那條蛇也是發了狠,眼看著我又拋出一把糯米,忍著痛朝前竄,可惜我早有所準備,網罩早早就捏在手裡,在這時間當直接就甩了出去。
撒網捕魚,我在村裡常見,學了個七七八八,除了力氣不夠外,技巧和準頭都有。
那網罩不偏不倚,直接將那條蛇給罩住。
我激動得拍了一下大腿,快步上去將網罩一兜,將這條蛇收入囊中。
水鄉的蛇不同於山裡的蛇,攻擊性不強,見人逃跑為先,捉住了也就和黃鱔一樣扭來扭去,拚命掙扎,不用怕它咬我。當然,直接把手伸進洞穴裡面去捉,啥玩意兒都會咬你,所以告誡各位,河岸邊發現的小洞,沒技術千萬別往裡面伸手。
沒有發現碗口粗的那條蛇,我心有不甘,於是繼續往前搜尋,然而這一次卻空手而歸,我一直來到了河邊的排泄口也沒有發現一絲蹤跡。
也許真得被我發現后,受了驚,躲在某處不出來了。
沒辦法,我只好敗興而歸。
迎接我的,是爺爺手中的笤帚……
挨一頓打倒無所謂,我捉住的蛇可堅決不給爺爺奶奶。我找了一個塑料箱,放了點水,把它養在了裡面。
然而我捉蛇這件事對奶奶衝擊是極大的,儘管我再三解釋,我遭邪和蛇有關,但是奶奶根本不聽,又痛揍了我一頓不說,還非得把我捉住的蛇放了。我死活不肯,她拗不過我,無奈在家裡神龕前拜了一整天,祈求老天原諒我的冒犯。
被爺爺奶奶混合雙打完,我蹲在塑料箱邊仔細地瞧裡面的小蛇,這條蛇一尺長,通體青黑,兩顆黑豆眼珠滾圓,昂著頭朝我吐信子,而糯米撒在身上所造成的的痕迹已經全部消失,全然沒有被我捉住時的驚慌和畏懼,好像在朝我討要吃食,莫名有種萌萌的感覺。
我發現這條蛇雖小,但是兩眼之間有一個骨質的突起,像角,而它胸腹部,兩側各有一個三角形的骨頭,嵌在鱗片里,像爪子。
這條蛇是不是邪物我真看不出來,也許是那條大蛇的崽子也說不定,如果這樣的話,那條大蛇一定會來找它。於是我打算先將這條蛇養著,為了避免它餓死,我就偷了點豬肉,捏碎,扔進去,它看也沒看,就盯著我吐信子。
不吃就算了,餓著吧!
我旁邊是一個神龕,祭拜著土地公,裡面點著檀香。這裡提一下,我家老宅有三個神龕,一個位於天井中,祭拜土地公;一個位於灶台上,祭拜灶王爺;一個正對大門,祭拜財神爺。關於布置的講究就不提了。
這時候有煙飄過來,被蛇發現了,它忽然高高昂起頭深吸了一口,竟然將空氣中的青煙盡數吸入口鼻中,隨後流露出一臉滿足像,像個犯了煙癮的煙鬼,然後竟然盤起身軀舒舒服服地休息了。
我天啊!這條蛇成精了!
我大惑不解,天底下還有這樣的蛇?思索半天不得解,於是急急忙忙將蓋子蓋上,然後塞到了床底下。可不能被奶奶發現,免得被她偷摸摸放掉,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勁抓來的,還挨了兩頓揍呢!我還要好好研究研究。
儘管如此,我睡覺時雄黃糯米和大蒜始終不離身。
接下來兩天,我又多了一件事,就是點檀香給這條蛇吸。
我發現這條蛇嗜好特別奇怪,什麼都不吃,彷彿光吸煙就能填飽肚子一般,一根香下來它還意猶未盡,我一連燒了三根香,它才鼓著肚子慢吞吞地歇下。
更讓我驚奇的是,我的房間連續兩天燃香,足足十八根檀香,但是屋子裡竟然一點檀香味都沒有!
毫無疑問,檀香燃燒出來的青煙連同氣味全部被蛇給「吃」了!
這時我忽然冒出個想法,喂它吃檀香不是更方便?然而這貨看都不看一眼!
對此我一無所知,翻遍了《初術詳解》也沒有相關的解釋或記載,但是我能感覺到這條蛇不一般,也只好順坡下驢,好生伺候著。
別人養貓養狗,我養蛇,簡直特立獨行。
又過了幾天,我記得是4月25日,我把這條蛇養得是舒舒服服,然而那條大蛇始終沒有現身。當天晚上,我在睡夢中忽然聽見床底下傳來一陣騷動,似乎用什麼東西在動塑料箱的蓋子。
本來我因為多日警覺,睡眠就淺,立即翻身而起,探出頭朝床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