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叫聲祖奶奶便饒了你
城西一行無功而返,二人很是泄氣,剛回到國師府便見捕役司來了人,是個身形精瘦,略微頎長的男子,那男子大約而立之年,雖不夠魁梧但面上卻很是凜然,五官硬朗很是陽剛,見蘅汀與少婈從房中出來后便拱手相拜道:「二位大人好,在下乃是捕役司捕頭朱季明,廷尉大人囑咐在下今日午後帶二位到捕役司熟悉一下。」說話間不苟言笑面硬如鐵,想來應是條鐵骨錚錚的漢子。
少婈道:「那就勞煩朱捕頭了,只是還要先麻煩您稍作歇息,我和蘅汀先去換上冠服。」說罷與蘅汀施禮離開。
回到房間剛換好衣服出來,便迎面遇上樑七,這小憨貨就是聽聞她們換好了捕役冠服正候在院子里等著她們出來。梁七見到如此裝束的蘅汀與少婈,便圍著她們轉了一圈道:「嘖嘖,當真是人靠衣裝,二位姐姐著衣裙便是傾國佳人,這穿上捕役冠服倒真是英姿颯爽格外精神啊。」
「油嘴滑舌,信不信回頭叫你師父鉸了你這根甜舌頭做下酒菜。」蘅汀伸出兩根手指比劃道。
「蘅汀姐姐倒真是殘忍,不如少婈姐姐溫柔。」梁七佯裝害怕地退後道。
「你怕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我怒打鬼差、掌摑趙陳氏的時候了吧。」少婈笑道。那時候的兇悍才真的是少婈的本性,如今只是初到凡間,凡事還得收斂著些。
「二位姐姐現在就要去辦案了嗎?」梁七隨在身後問道。聽蘅汀說是要被朱季明帶去熟悉捕役司,便道:「原來是鐵面朱三帶你們去啊。」聽梁七這個長安城百事通在耳邊普及了一番關於朱季明的個人履歷,這朱季明聽名字便知是在家中排行老三,又因為是在兵營里待過,所以行事很是刻板刻眼,做事講究規矩,而且面上總是很冷硬,所以便被人稱作「鐵面朱三」。
待二人換好衣服重回到廳堂,只見那朱季明正負手而立,看著廳堂里懸挂著的一幅畫,畫的是滄海仙山圖,聽聞是國師初到長安被皇上賜居時所賞的裝點門面的字畫,上方題寫到:滄山諸微。想來那畫想要傳達的便是感慨這世間的廣袤。
「朱捕頭對這幅畫似乎有感興趣。」少婈上前走到朱季明身後問道。
朱季明聽言轉身道:「這幅畫看起來很是飄渺悠遠,彷彿能看到神跡。所以便不自覺多看了一會兒,沒想到竟然入了神。」說完轉念一想又道:「二位大人如不嫌棄,就和司中的弟兄們一樣叫我三哥就行。」
少婈與蘅汀聽后便點點頭,於是三人便一起出了國師府往捕役司方向去了。一路上朱季明目不斜視,手握著腰間佩戴的那把腰刀的刀柄,少婈與蘅汀則跟隨在後,偶爾朱季明會放慢腳步等一等身後的二人,怕是把這二人當成了尋常的大家閨秀,以為她們會覺得步伐太快而受累。只是出門以來行了一刻鐘三人卻沒有一句言語互動,倒也是尷尬,畢竟看著朱季明那張冷硬的鐵面,少婈和蘅汀面上也不好意思再聒噪什麼。
「三……三哥,您平常也是如此話少嗎?」最終還是蘅汀忍不住了便主動搭話道。
朱季明被她這麼一問倒是有些許錯愕,於是緩下腳步道:「不是話少,而是口舌太笨,不擅於講話。」
「那,三哥你看啊,我和少婈都是話比較多的,若是日後在捕役司辦公時聒噪吵到了你,你可莫要怪罪啊。」蘅汀眨眨眼睛俏皮道。
朱季明被蘅汀這一眨眼的動作撩到了,於是將臉扭過去梗著脖子道:「那倒不會,在下脾氣不壞,何況二位大人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家,難免活潑些。」如此說來,這朱季明倒也不是個難以交流的人,還是蠻善解人意的。
走了一段路又沉默了一陣子,突然有人座下之馬受到驚嚇,橫衝過來,少婈與蘅汀眼看著來不及躲避便要用法力將那馬彈開時,卻見一個人影橫在身前將二人往後一推,隨即飛身一躍凌空踢向那馬頸,頓時那匹馬吃痛側倒在地,這反應速度與身手著實敏捷,在這凡人中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朱季明將馬制服后交託給旁人,便回到少婈與蘅汀身前問道:「二位大人還好吧。」言語間竟多了些關切。
要想到少婈與蘅汀自降世以來便是桃止山乃至整個鬼界天不怕地不怕的闖世魔王,還未曾有過受人保護的經歷,如今被一肉體凡胎的普通人護在身後倒莫名的有些感動。蘅汀笑言道:「承蒙三哥保護,我們無礙。」
「三哥身手了得,難怪是我們捕役司的第一把手!」少婈抱拳稱讚道,「不過這等危險情形還請三哥以後先顧好自己,我與蘅汀自小就修行,若是保護不了自己也不必去捕役司報到了。」少婈揚了揚手臂示意自己也是功夫在身的人,這一舉動倒是讓朱季明那張鐵臉牽扯出一絲笑意來。
「對啊對啊,我們日後可不要因為是女兒身便要做捕役司的累贅呢。不過還是感謝三哥今日相救,三哥也不必總是大人大人的叫我們了,就請直呼名字吧。」蘅汀接著說道。朱季明聽後點點頭便示意繼續行路。
快到城門跟前的一個路口轉了個便到了捕役司,這處官衙設在城門附近也是為了方便出巡,門上掛著上書「捕役司」三個大字的金字牌匾,入了院穿過照壁便看到一個演武場,雖不是很開闊,倒也足夠容人格鬥演習。兩邊陳列著數款常用兵器。迎面便是正堂,卻無一人閑坐,沒有公事外出的差役都在院子里各自忙著,也有幾人正切磋武藝。朱季明向他們招手示意,於是眾人都圍了過來。
「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新來的兩位大人。」朱季明介紹道。少婈與蘅汀分別說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職務。隨即這堆人便熱鬧了起來。
「本以為二位大人該是個健壯粗野的女子,沒想到卻是兩個俏佳人。倒真是給我們捕役司添了臉面。」其中一個舉止略微輕佻的男子說道,口氣甚是戲謔,若不是初次見面要以禮待之,少婈早就出手將他打的跪地喊奶奶了。
「兩個姑娘家可不要在辦案時成了我們的拖累,也莫要拿著官階來壓人啊。」又一個男子站在人群外圍酸話連篇道,沒想到初次見面就遇到了這麼個疾言厲色想找茬的刺頭兒。
「李呈安,你小子是酒還沒醒吧,怎麼對二位大人說話的,一點尊卑都不分了嗎?」朱季明板著臉呵斥道。那李呈安雖然住了嘴卻面上很是不滿。
少婈見此便走到他身前道:「敢問這位兄台功夫如何?」
「在下的功夫在捕役司也算是數一數二的。」那李呈安傲慢道。
「要不要比劃比劃?」少婈指著演武場挑釁道。
李呈安別過頭輕蔑道:「大人也不怕我下手不分輕重將你傷著了。何況我李呈安向來不與女人動手。」
「別耍嘴皮子,進了這捕役司也就沒什麼男女之分,我與蘅汀也不需要你們照顧。是條漢子就上場和我比試一番。」少婈說罷便走上演武場。
那李呈安聽到這句話覺得很是打臉,便也不再推辭要走向前。周圍的幾人倒是一臉看好戲的姿態,朱季明面上有些擔憂,想要阻攔去被蘅汀按住了手臂。「三哥要擔心就只管擔心李呈安吧。」蘅汀低聲道。
二人在演武場上站定后,少婈揚聲道:「李呈安,你說這些話明顯是不服我,那我們這場比試也不能就是隨便比劃。先說好了,若是你贏了我,我就任憑你吩咐,若是我贏了你呢,你往後便尊我一聲祖奶奶。」
「好大的口氣,那我就且贏了你,然後再……」李呈安嗤笑道卻被少婈打斷。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開始吧。」少婈站定道。
話音剛落,那李呈安便如凌風之勢撲面而來,先是揮手一掌欲拍在少婈肩上,卻被少婈虛晃身形避開,隨即便轉身來一記掃堂腿,少婈抬起一腿將其腿別在兩腳之間,反身擒住李呈安的一隻手臂,然後屈膝壓在他的腿上,奈何那李呈安使出蠻力也動彈不得,這李呈安心想這姑娘怎的有如此大的神力。少婈等他掙扎完力氣盡失后又將他反手按在地上。李呈安倒也是硬漢一條,也不喊疼亦不求饒,二人就如此僵持。少婈心想反正累的是你,我且跟你耗著,丟人的也不是我。
「如此看來,勝負已分,少婈大人且放了他吧。」朱季明在場下喊道。
少婈聽言便俯下身子問李呈安道:「認不認輸?」
李呈安不言埋面至地板上,另一隻手狠狠地捶地,覺得很是丟臉,料想他也是捕役司功夫了得之人,卻沒曾想栽倒了一個弱女子手中。「你若不認輸就且這樣耗著,反正我不嫌累,只是時間久了你這經脈不通總會形成大礙。若是認輸就得大聲叫我一聲祖奶奶聽聽。」少婈慢條斯理道。
李呈安從她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一毫的費力,便只得服輸,卻道:「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如此受辱,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你也知你是堂堂男兒,卻言而無信,真叫我瞧不起。」少婈見他誓死不從的樣子便也只得作罷,將他鬆開來便走下台。
李呈安費力的翻過身喘了幾口氣道:「誰說我言而無信,你不準瞧不起我!」
少婈頭也不回道:「你就是言而無信,比武之前說好的……」
「祖奶奶—」三個字從演武場上大聲發出將少婈的話打斷。少婈聽到後有些驚訝便轉身看向那地上躺著的李呈安,聽這一聲呼喊倒真覺得神清氣爽,少婈隨即笑逐顏開。
「真乖。」少婈應道。眾人忍俊不禁,沒想到向來刺頭兒目中無人的李呈安竟然也栽了跟頭,還栽在了一個姑娘家手中。「想來大家也能看出我與蘅汀都不是需要各位保護的累贅了吧。」少婈問道。
「二位大人威武!」眾人齊呼道。看這只是做司簿的少婈已然身手了得,那做捕役的蘅汀功夫自然不在話下了,朱季明心想。
眾人正在院中敘話之時,突然有差役進來報曰:「諸位大人,大事不好了,皇陵被人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