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國師府有妖氣
「入不入流都不要緊。但凡能達成所願,用什麼法子又有什麼干係呢?」淺霜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絲毫不在意魏岐言語中輕蔑的意味。
「所以也就是不擇手段了?」魏岐挑眉反問道,見淺霜不語,便又接著說道:「我自己倒也不是什麼立身清白的人,也犯不得去瞧不上你那些伎倆。」
「那是自然,若你也是個立身清白的,現下也不會私底下把我安置進王府里。」淺霜說出這話來似乎已經開了竅一般。
「眼下你要作何打算?是早些哪裡來回哪去,還是想在長安城再多留幾日伺機而作?」魏岐抬起兩根手指一邊敲著桌案隨口問道。
淺霜聽言低下頭想了想,抬眼對上魏岐的眼神又搖了搖頭說道:「本來是打算著等修養好了身子,再對那個少婈下手的,可是方才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沒主意了。」
「那你要不要先聽一聽我的提議?」魏岐把身子向淺霜前傾了一些說道,見淺霜點了點頭才又說道:「眼下你若是無功而返,於你而言也不好,況且我聽你說起你在龍庭的境況也不算受寵,既然如此確實也不必急著回去。」
「那我要去哪裡?」淺霜急著問道,畢竟這些年來只在龍庭待過,對於外面的境地也不熟悉,一時間確實沒有了落腳的地方。
魏岐輕笑了笑說道:「你既然也在我府上住了幾日,想來也算習慣,倒不如再多住些時日,也能留在長安城裡看看形勢。」
「若是來日有旁人查到府上,我的存在恐怕會牽連到你吧。」淺霜略有些擔憂地說道。
魏岐擺擺手又笑道:「旁人若是能查到我府上,也只能是少婈她們,可是就算如此,她們也查不出什麼確鑿的證據,而你也化名在此,她們如何查證?」
「可……」若是只有少婈倒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可她也沒想到希羽那隻鵲精也在其中,「可是她們三姐妹中有一個是我的故人,而且幼年時便結了仇怨,她要是跳出來指正我,那便不好了。」淺霜面露難色的說道。
「你們早年便認識?為何又結了仇?」魏岐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被拿走的那二百年真元便是用在了她身上。」淺霜一想到這段經歷便氣惱不已,眼下又覺得魏岐是個可信的,便也一五一十把過去的那些事都全盤說了出來。
「所以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希羽也是受了她母親的差使比你先到的長安,繼而故意製造機會成為了少婈身邊的人,明面上是姐妹,實際上卻是眼線,也跟你一樣伺機而動罷了,且不說眼下她是否有別的目的,但當初來到少婈身邊時,她與你的目的卻是一樣的。」魏岐撫摸著下巴推斷道。
「照你這麼說,這個丫頭現在還是個暗線,她也不敢站出來指認我的身份。」淺霜接過話說道,心裡也跟著舒了一口氣。
「但是她定會對你有所防範,畢竟你們之間是有私仇的。你還是小心為上。」魏岐又叮囑道。淺霜聽言便點了點頭。
因為年節的緣故,國師府眼下最是熱鬧,從外雲遊歸來的徒弟們都圍在裴國師身旁,訴說著雲遊之時所遇到的奇聞軼事,而歇在洗心台院子里想躲耳根清凈的玄武帝君也被幾番盛情相邀去到了裴國師的清霜苑裡。
幾個徒弟裡面,緒風與玄青山人倒是相熟一些,便陪坐在玄武帝君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家常,無非就是他曾去望鶴洲上客居那幾回時的事罷了,這倒讓玄武帝君也有些腦袋疼,畢竟他又不是真真正正的玄青山人。於是借了酒過三巡的微微醉意向裴國師說了一聲,便打算折返回洗心台。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除了熱鬧的清霜苑,其他的幾個院落都是清凈無聲的,月華照人,也散落在花園中的幾株草木上,如同銀裝素裹的雪景一般。玄武帝君離席前也並未讓人隨侍在側,只一個人獨自走在小徑上。昨夜加上午後與少婈又見上了幾次,看著這丫頭依然還是一臉純真爽直的樣子,便也知道鬱壘給她的那段記憶做下的封印確實奏效了。只是她這樣雖是暫時失憶了那部分殘忍的傷心往事,可是也難保在哪一日,她衝破封印之後還是要再重新痛徹心扉一回。
回到洗心台也是獨身一人坐著,倒不如借著這郎朗月華閑坐片刻,也好對著這庭中草木靜靜心。於是玄武帝君便找了一個石凳坐下來,鼻息之間卻嗅到了一絲不凡的氣息。那是混合著魚腥味的妖氣,不過卻沒有妖邪之氣那般污濁,想來應該是常年受神族養化的妖類。
國師府雖是集聚著不少道士,可是也不該在府苑中藏有妖啊,玄武帝君正了正神色向四周望去,只見在不遠處有一個提著燈籠走動巡視的僕役向這邊走來。玄武帝君微眯著眼睛打量著那個僕役,雖然也無法看出什麼不同來,但是那氣味的確也越來越濃烈了些。雖然他猜想這個僕役定是用了什麼東西隱去了些許氣息,所以少婈她們難以察覺,可是他到底是活了許久的先神,還是能嗅到這妖氣的。
「道長為何在此?」那人走近了些借著燈火看清是玄青山人便開口問道,隨即又說道:「夜裡風涼,這裡又不算亮堂,道長可要小的送您回院子里去?」
玄武帝君見來人開口說了話,便也想藉機探問一下這個人到底有何底細,於是順著他話說道:「也好,方才吃了幾盞酒有些微醉,現下也醒了一些,你這兒有燈火,正好送我回去吧。」
「那請道長隨小的來。」那僕役恭敬地說道,向前走了兩步開始引路起來。
「我來了也有一日了,只是好像並未怎麼見過你?」玄武帝君開口說道。
那僕役回過頭笑說道:「道長也說了,您也不過才到了一日,我們府上少說也有上百號僕役,您自然是未曾見過我的。」
「哦?我竟不知竟然有這麼多僕役。不過洗心台那裡伺候著的倒也該有十多號了吧。」玄武帝君故作驚訝道。
「據小的所知,咱們府上有一百多號僕役,其中守在外院的有二十位,剩下的還有二十名分去了后廚,另外五個院落各分派六個人做值守,其餘的都做調用了。」那僕役仔仔細細的說道。
「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啊,眼下在哪個院子里當值?」玄武帝君問道。
「小的來得日子晚了一些,便只做調用的了,平時都在中院里做事。」僕役恭敬的答話道。
「你叫什麼名字?」玄武帝君又問道。
「大家都叫我阿福。」那僕役笑著答話道,光是看他的神色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倒也只是個尋常的憨厚青年。
玄武帝君與阿福對視了一眼,轉而笑道:「阿福,倒是個和氣的好名字。」說罷便向前走去。
阿福自然便是龍族的萇陌,是早前被織芸安插進國師府里的暗線,這府里也只有希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眼下玄武帝君也只是看出了他並非凡人,卻也不知到底是哪路安排進來的眼線,只是玄武帝君到底是個老謀深算城府頗深的人,他也不打算拆穿阿福的身份,只想著先按兵不動,到底要看看這個阿福要做些什麼。
不過玄武帝君也大約猜到了這個阿福是什麼來頭,畢竟他那未能藏住的妖氣里夾帶著魚腥味,也唯有水族才會有這樣的味道,再聯想到少婈的身世,也不難想到這個阿福恐怕與龍族有莫大的關係也未知。
景昱帶著少婈她們姐妹三個一路慢慢悠悠也算到了嘉順王府,進了廳堂,嘉順王正坐在堂前煮水烹茶,用的正是那日裴國師慷慨送上的茶葉,抬眼見到已經到了跟前的四個孩子,站起身來微眯著眼笑說道:「原想著你們會早些來的,就去門口等了片刻,沒把你們盼來,卻把我自己的茶癮給勾起來了。」
「父王是嫌我們來遲了嗎?」少婈笑著問道,轉而將手裡捧著的一包東西奉上笑道:「來的路上又轉頭去了一趟淮桑巷,專門買了一些貽味軒的酥餅香糕,我看您的茶也是剛烹煮好,配上這茶點吃豈不正好。」
「是正好是正好,女兒親手買來的肯定格外香甜。」嘉順王樂呵呵地接了過去,又示意他們都落座。
「父王嘗一嘗便好,眼看著也該開席了,左右要留著胃口等著母妃的手藝呢。」少婈又笑著打趣了一句。
景昱見自己父王正泡著的茶香味略有些熟悉,於是將懷中的一罐茶葉拿了出來笑問道:「父王用的這茶莫非也是來自國師府?」見嘉順王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於是便接著說道:「午後從宮裡出來隨著小妹去了國師府,便與玄青道長在他院中小坐了會兒,道長煮的茶水便是這個味道,還送與我一罐茶葉。」
嘉順王接過景昱手中的茶罐,與自己桌案上的那一罐比對了一番,不由得笑道:「可真是巧了,我們父子兩個都得了同樣的好茶,只是這個玄青道長是何方高人?」
「聽說是裴老的故交好友,常年在海外仙山修行,昨日在長安城外的官道上正巧碰上了他,便一同進了城,今日再見算是第二面。」景昱說道。
「這茶葉也正是玄青道長親手製作的。」蘅汀接過話笑說道。
「哦?竟然是如此,那方才我在洗心台院子里時,道長也未曾與我說起過這茶的來歷,還只說是因為用了春露烹茶才有的別緻香味。」景昱有些詫異地說道。
「道長許是為人謙遜內斂,也不覺得這茶有什麼獨特的。」蘅汀笑著說道,「再說了,道長此番來長安城是走訪故交老友的,又不是來與你們賣茶來了。」說罷笑開了去。
堂前的幾個人都被逗笑了,少婈假意要訓斥蘅汀玩笑話失了分寸,又想起方才景昱的話裡面提到了「春露」這個沒聽說過的新鮮詞兒,於是便問道:「三哥哥說的春露是何物?我怎麼沒聽說過。」
嘉順王聽后微微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你還未曾參加過長安城裡高門貴女們的品茶會,不知道春露是何物也正常。這春露乃是先皇后留下來的恩惠。」
「父王是說這春露與上官皇後有關?」少婈有些驚訝道。見嘉順王點了點頭,又聽著他往下說了去。
在嘉順王的敘述中,少婈又對上官謙若這個沒有機會謀面的女子多了些認識,從前只知道這個皇后溫良恭敬,素有賢名,所以才讓魏翊煊至今沒有再冊立新后,而從這段過往裡,少婈才算知道原來這位上官皇后對魏翊煊的感情並不比那個樊貴妃少,如此伉儷情深的帝後夫婦,如今卻天人永隔,唯有這一年一回的暮春之雨留存世間,當真讓人惋惜。
「上官皇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子啊?常常聽宮人們緬懷她。」少婈聽完嘉順王的敘述后忍不住問了一句。
「先皇后是最了解聖上的人,她雖然是出身於上官氏族,但家中父母雙親早就亡故,族中也無人照拂於她,被選為王妃之後,又隨著聖上從東昌郡王妃到梁王妃,繼而又成為太子妃和皇后,這一路走來也與聖上歷經了不少風雨。記得那一年王府里來了刺客,她為了保護聖上被刺客傷到了腹部,被救回來以後卻再無為聖上誕育子女的可能,這也成了她日後的心病,所以聖上登基后沒幾年,她也因病崩逝了。」嘉順王說到這些,心裡無限感慨,那個溫良恭順的女子到底是人間留不住。
「她還為魏翊煊擋過一劍?」少婈對此略有些驚異,只聽說過這世間都是男子來保護女子的,鮮少聽聞還有女子如此勇敢。
「姐姐你當日不也是為保護聖上受了重傷嗎。」蘅汀雖也從心裡欽佩上官皇后的勇敢和義氣,但想想少婈也是因為保護魏翊煊受了重傷,便脫口而出道。
「聖上乃是天下之主,我們都應該護著他的。無論是先皇后還是少婈,於聖上而言都是有情有義。」景昱接過話說道,順道算是打了個圓場,畢竟方才蘅汀的話略有些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