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文藝老師與文藝學生
再說商良博來到衛老師家中，見那曾經記憶中空蕩蕩的房間里，多多少少添了簡易的居家物件，比如塑料凳子，簡易辦公桌和當做沙發的彈簧床之類的，而貌似最要的還是客廳的簡易辦公桌上筆記本電腦和投影儀。
衛老師給商良博泡了杯綠茶，然後眯著小眼睛微笑著說：「良博啊，我看你很喜歡寫小說嘛，前陣子是不是寫了好幾篇了，在你們班上傳看，我也看了，寫得還不差，你好像有點早熟嘛。」
商良博連忙謙遜的笑道：「哪裡哪裡，比起您的小說來，還是差遠了。」
「嘿嘿」衛老師得意的笑著說：「像你這樣小說寫得好的學生也不多，怎麼，你平時是不是也喜歡看小說，看電影之類的。」
商良博頗有興緻的趕緊點點頭說：「那自然都看，比如我國的四大古典名著我都看了，還有一些國外經典小說。」
衛老師喝了一口茶說：「嗯，跟我做學生那時候一樣，不過你們現在看電影就可以看很多國外大片，我們做學生那時候，也就是看看國產片和譯製片，原聲的外國電影很少才考到，我記得我到了讀大學的時候，看了部好片叫《死亡詩社》……」
「噢！《死亡詩社》！絕對經典好片。」商良博不禁興奮的叫道：「這我看過，那個羅賓威廉姆斯主演的對吧。」
衛老師小眯眼睜開了些頗有興緻的說：「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些人都演得不錯，叫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怎麼看來你很有心得嘛。」
商良博喝了一大口水然後激動的說：「我看完之後很激憤！說真的，至古以來這些充滿了詩意的賢智達人們真是閑得蛋疼，非得要多事！幹嘛非要像個大發神經的傻子似的，以一己微博之力救濟天下，開化愚荒，吶喊蒼生，結果流傳下來各種悲劇，比如普羅米修斯就落得個萬劫不復的下場，孔夫子也成就了喪家之犬這樣慘淡的千古狼狽，屈原鬱悶得沉了汨羅江，哥白尼直接被燒死，戊戌六君子則慷慨無畏的橫刀向天笑了，而電影中，那才華橫溢的尼爾飲恨而亡，基延老師被驅逐出校。」
衛老師聽著，商良博激動得站起來說：「這都有什麼意義哈，命不值錢啊，苟且活著為了吃飯不行么，平凡的虛度一生不好么，怎麼就不能循規蹈矩的做個庸碌之輩呢，這世界就這麼不值得留戀么，他們的犧牲往大了說也不就出了個所謂名垂千古、流芳百世的風頭而已，能當飯吃么，能讓學習成績好么，能拿畢業證，能找到工作么，能賺錢么，你看影片最後那些站在桌子上的傻子們他們事後個個都會被校方清退，唉！真讓人哽咽太息啊！」
商良博說完停了停，衛老師不緊不慢的說：「哼哼，這個的世道就是如此，環境就是如此，電影里，那些沒有站起來的人或許後來都會考入名校，後續將來還會聲明地位顯赫，掌控著國家的大權甚至左右世界的脈搏，而所謂的才志之士們可能就只會擁有各自的慘淡人生，我只想說，你們做學生，要是書都讀不好，都畢不了業，還想改變什麼。」
商良博頗顯義憤的說：「是啊，要說起來，這世界的迂腐和保守關詩人們神馬事，反正那些優美而意味深長的詩句，庸人們白痴們看都看不懂，叫人家怎麼認同你！怎麼相信你就是正確！如果這個世界只能認同傳統和權威，那就讓它早點毀滅好了，幹嘛非要悲哀了自己，來喚醒感化點醒世人的愚昧，其實人們也根本就不願被點醒，就像他們到頭來還是不會認同有些人的犧牲一樣，總需要有人為了文明發展和前進的付出代價，就像歷史書上十九世紀巴黎公社那樣的革命一樣，難道那些貌似毫無意義的革命者們就不能隨波逐流的活著么。」
衛老師揮揮手說：「你這扯遠了，不是一碼事……」
商良博更是激動的說：「巴黎公社還是個能著名的，還有更多不那麼著名的人和事，大把無名的先哲和詩人們，他們就像飛蛾撲火一樣，為了真理、為了推動時代和文明的進步而敢於冒各種天下之大不韙，用蒼涼的生命獻祭著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無畏和執著，然後沒有人紀念他們，甚至沒有人記得他們，他們在他們生活的那個時代也一定非常落寞無奈，痛苦心酸，在人們眼裡，他們比月亮都孤寂，比小丑更可笑，比老鼠更招人忌狠，這就像影片中基延老師的不羈睿智，多爾頓的機靈搞怪，陶德的純真正直，尼爾的浪漫感性，而這些才華對那些已然思想僵化殘酷嚴肅的權威人士來說都是非常不討好的，結果呢，一切塵歸塵土歸土煙消雲散。」
衛老師趁著商良博有所停頓搶著說：「不過呢，有時候，逝去倒真是種解脫，唯有安息了人們才不會那麼繼續痛苦，才不用繼續忍受你說得這詛咒一般的世事紛擾，畢竟活著就要是各種無奈的折磨，死了就再也不必憂鬱，不必悲傷，不會愁苦，煩悶這世界究竟如何變化，在怎麼變化，而時代又向著哪裡進步，怎樣進步。」
商良博再次激動得站起來說：「所以我才說這世界關詩人屁事，詩人們最好的存在方式就是離去，遠遠的離去，就像英國詩人蘭德的同名小詩《生與死》里寫的，我和誰都不爭和誰爭我都不屑我愛大自然其次是藝術我雙手烤著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準備走了……」
衛老師趁著商良博吟詩的空隙也感慨的說：「是啊，電影里，尼爾走進了他永遠的浪漫夢境，基延老師也走了，走向他人生中黯淡而悲懷的谷底和失意，要我說啊，這就是現實，而這種所謂的現實就是人們所指的那種酷……」
「倒不如說人們更加願意造就詩人的各種悲劇，然後對後世子孫說：來！快來說！這就是現實！」商良博再次搶著說。
衛老師也大聲搶著說：「所以有時候，做人應該傳統和保守，即便是明明知道傳統而保守已然成為罪惡和愚蠢，也要苟同以求自保嘛，這片就是告訴我們太激進的下場，你看，如果沒有那個個性張揚的多爾頓大出風頭的激進，那麼這個故事也將會被改寫，平心而論，年少輕狂的青年人因為頭腦發熱過後，當理智的對面所發生的一切之時，多半情緒是懊喪而悔恨的，因為只憑激情和衝動辦的事情，多半都是糟糕透頂或者一敗塗地的事。」
商良博捏著拳手說：「但這充其量只能是種教訓，卻不能成為一輩子都陳規守舊毫無創意的理由！我們需要像基延老師那樣的詩人，需要他的鼓勵，他的激情，他的才華，他的教導和引領！我真希望能像影片中威爾頓預備學院的才子一樣幸運，但我卻不想因為時代而只能激憤站到課桌上呼喚我的船長，當然，我根本也沒有那麼幸運。」
衛老師斜著眼睛看著商良博大聲說：「你啊，算不錯的了，有書讀，我們鄉下很多跟你差不多年紀的青年要麼成家，要麼出去打工了，真是……」
衛老師說著看了看商良博商良博杯子里茶喝得差不多了，於是站起來一邊去拿熱水瓶一邊說：「來來來，我給你添點茶。」
商良博則連忙過去拿過衛老師手裡的熱水瓶說：「衛老師，讓我來，我自己來，您坐，您坐。」
商良博說著給自己續了半杯水，然後準備放下熱水瓶，見衛老師的茶也不多了，就又過去給衛老師的杯子里倒滿。
衛老師讚許的看著商良博微微點點頭，做出一副很隨意的樣子說：「嗯，還是很懂禮的嘛，哎，對了，有個事我問下你，聽說28班的李秀飛以前跟你是同學？」
商良博一聽衛老師忽然這麼一問，不禁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什麼，商良博很快就冷靜下來，面無表情的回答說：「是是是，我們初中是同學……」
「哦，那你們關係怎麼樣，我好像也沒見你們經常在一起啊。」衛老師搖頭晃腦的一邊不斷喝茶一邊問。
商良博小心謹慎的回答說：「我和他以前關係就一般，現在又在不同的班裡，自然就沒經常在一起……」
「怎麼，你們之間有過節？」衛老師試探著問。
商良博想了想笑著說：「那倒沒有，我和那傢伙總是話不投機玩不到一起去……」
衛老師聽罷，眨了眨眼睛，一下子放下杯子，提高嗓門說：「是吧，你啊，真是不夠上進，成績那麼好的老同學，你要多接觸請教下他，看怎麼提高成績嘛！」
商良博不動聲色的笑著說：「是是是，多謝衛老師關心，我下次碰到了他一定去請教下。」商良博說著心想，原來如此，這才是這小衛老師把他叫到家裡來的真正目的吧……
衛老師翻了翻白眼站起來撐著懶腰說：「哎呀，我也就是想到了隨便問問，隨口說下，反正我又不是你的班主任，來來來，我這裡搞了幾部好電影，我們一起看看，交流下心得。」
衛老師說著就走向他的投影儀準備放電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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