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朱七
耳邊卻又聽見柴胡還在不滿的嘀咕:「這種人怎麼不坐牢問罪,還留在了朝廷禍害百姓!」
「唉,聽說他後台硬,朝中有人硬是力保下了他,這才沒有問罪,只是降職了事。你看吧,沒幾年說不定他又能起來。」姜信也搖頭嘆氣的放下手中的茶盞。
韓聰暗暗翻了翻白眼,你們知道啥,你們知道這崔道遠在朝堂里的靠山是誰嗎?
他的靠山可是皇上如今最為寵信的二皇子,要不是咱們院史大人親自出手,換其他任何一個人出手,只怕不但動不了崔道遠,自己頭上的官帽都非丟了不可,韓聰暗暗思忖。
也就是咱院史大人得皇上寵信看重,這才能一舉將崔道遠拿下,如今蘭州知府的官職空缺,朝堂里派系鬥爭都白熱化了,最終是哪一派來接替這個位子還不一定了。
不過,聽花潛在信中說,院史大人為了白大人的安全考慮,為防二皇子一派的人對白珞進行報復,一直在京城儘力阻止二皇子的人過來接替蘭州知府,所以,拿掉崔道遠的知府之位,遠遠不是結束,只能算是這件事情剛剛才開始罷了。
想到這裡,韓聰偷偷瞄了一樣白珞,心中想起花潛信中所說,二皇子似乎很看重這蘭州知府的位置,一直在全力爭取,為此,甚至不惜和大人在朝堂上正面硬杠了幾次。
白珞幾人正說著這件事情,卻聽見院門外一個溫雅的聲音響起:「諸位在此飲茶倒是頗有野趣,在下可否也討一杯茶喝喝。」
只見院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三個人,為首一人,面貌俊雅,負手而立風度翩翩,正微微笑著看著眾人。
而他身後站著兩位深衣勁裝打扮的長隨,正恭謹的站在這位公子身後,警惕的看著白珞這些陌生人,隱隱呈護衛之勢。
韓聰看著這兩人,眼睛眯了眯,這兩人的氣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是暗衛的氣息。
宮中的暗衛在院史大人成為了皇上的孤臣以後,就於幾年以前一分為二,一部分由院史大人帶領,為皇上整肅朝綱,維護吏治;另一部分則是專門護衛皇家安全。
兩撥人雖然職責不同,卻都同是暗衛營里選拔訓練出來的,只是最後分配的地方不同罷了。
所以,只要是暗衛,一個照面,就能嗅出對方身上的氣息——同樣的陰暗孤決。
只見那公子後面的二人,目光掃視到韓聰以後,面上亦露一絲驚愕之色,這兩個暗衛顯然是沒有想到,在這麼一個山野山村裡,居然能遇上一位暗衛。
見到這兩位暗衛臉上的驚愕之色,韓聰心中更是肯定,他的右手垂落在大腿邊,暗暗朝二人做了一個手勢,那是暗衛的手勢暗語。
那公子身後左邊的暗衛,猶豫了一下,也用手悄悄的比劃了個手勢。
手勢一出,韓聰和那兩名暗衛都同時鬆了一口氣——是友非敵。
白珞幾人和那位公子可不知道,這眨眼間,韓聰和那兩名暗衛已經交換了這麼多信息。
白珞見這位公子溫文有禮,便也起身行禮道:「公子客氣了,在下也是借這位老人家的寶地休憩,茶水自然可以同飲,可是,能不能進這個院子嘛,就得問問這位老人家的意思才行了。」
那老者一日之內,居然見到了這麼多貴不可言的公子,早已經不知如何是好,見白珞問他,只慌得連連點頭道:「公子哪裡的話,哪裡的話,自然是能進來的,自然是能進來的。老朽這就去給公子搬個椅子出來。」
說完,就起身又開始慢慢往屋子挪。
姜信暗暗叫苦,連忙道:「不敢勞煩老人家,我來,我來。」說完,生怕這老者會和他搶這活計似的,一溜煙的就朝屋子裡跑了進去。
不一時,姜信就將椅子搬了出來,那公子道謝后瀟洒坐定,兩名暗衛侍立於后。
柴胡則清洗了茶具,重新泡了熱茶出來。
白珞親自執壺,為眾人洗茶。
纖纖玉指洗茶點茶分茶一套行雲流水過後,那公子兩指捏起茶盞放在鼻下嗅了一嗅,贊道:「果然好茶。」
白珞便露出笑意,放下茶壺謙遜道:「公子過獎了。」
那公子細細啜飲一口,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兄台無需過謙,此茶是極品的竹葉青,茶具亦是汝窯的極品,再加上兄台這行雲流水般的手法,如若這還不是好茶,那在下真不知什麼才能算是好茶了。」
這位公子只寥寥幾眼就將茶葉,茶具的來歷說得清清楚楚,實在是見識不凡。
一旁陪坐的老者,滿是皺紋溝壑的臉上現出赫然之色,這兩位俊美公子說得話,他一句也聽不懂。
什麼竹葉青?是蛇的名字么?
還有什麼儒什麼青?是教書先生么?
他哆哆嗦嗦的舉起茶杯小心的又啜飲了一口,茶水一入口,確實是滿口的清香,可是卻稍嫌淡了些,還不如他平日里採的山茶來的苦濃提神。
不過,老者依舊面色嚴肅的捧著茶杯,嘴巴閉得緊緊的聽著這幾人說話,心裡儘力的把每一句都死死記住。
老者心想,這些公子見識多,說的話也都是金玉良言,自然都是有道理的,自己只需好好的聽著就是,回頭,自己的女兒帶著外孫來探親的時候,自己就一句一句的學給小外孫聽,也給他漲漲見識。
「冒昧請教,兄台貴姓?」那位後來的公子問白珞道。
「在下白珞,字休徵。」白珞爽朗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哦,原來是休徵兄。」那位公子聽到白珞的名字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僵了一下,卻很快的掩飾了過去,爽朗笑道:「在下朱七,字寬瑜。」
「原來是寬瑜兄,」白珞笑道:「不知寬瑜兄來山海村有何貴幹?」
「在下自京城而來,準備在西北遊玩,聽聞此處雲蓋仙亭聞名西北,特意繞道前來一看。」朱七笑著回答道。
朱七和白珞二人相談甚歡,卻都沒注意到韓聰已經借著上茅廁,起身和朱七身後的一位同樣上茅廁的長隨,在院落一側悄悄搭上了話。
「兄弟,我是地字甲號暗三十七組的,你呢?」韓聰利落的報了自己的來歷。
「我是天字甲號暗二十五組的。」那位個子稍矮的暗衛亦是立刻報出了自己的來歷。
兩人都不做聲了,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動聲色的各自回去了自己的位置。
暗衛規矩,不能隨便泄露自己的使命,所以兩人只是簡簡單單的報了自己的來歷。
暗衛里,天字指皇家護衛,地字指都察院護衛,而不管天字還是地字,能有甲號暗衛隨身保護的人,都肯定是皇家或者都察院里的核心人物了。
只這一條,裡面包含的信息就已經足夠多了。
那朱七似乎對鄉野之事十分感興趣,和白珞聊了幾句以後,就很有耐心的和那位老者說起話來,詢問著他們平日的鄉野趣事。
此時,一直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柴胡,像是終於下了一個什麼決心一般,走到白珞身後,悄悄拉了拉白珞的衣袖。
「公子,您過來看看。」柴胡俯身輕輕的在白珞耳邊道。
白珞看了柴胡一眼,抿了抿唇,悄悄起身隨他而去。
柴胡把白珞帶到了廚房,小小的眉頭蹙著,打開屋子角落的米缸,對白珞小聲道:「少爺您看。」
白珞走過去,探頭往裡看,裡面無米無面,連粗糧都沒有,有的只是黃色粗礪的米糠,她伸手在米糠里抓了兩把,又粗又剌手。
「這是……吃的?」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白珞,從來沒見過這種吃食。
「嗯,我小時候在家裡的時候,我家爺爺吃的也是這個,」說著,柴胡把灶上的鍋蓋打開,只見裡面蓋著一碗南瓜糊糊,和兩個蒸好的糠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