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激戰
昏迷后的人其實還有零星的意識,就像是喝醉酒後第二天總能朦朧想起一些殘缺的記憶碎片。而大腦就會在人半夢半醒的時候不斷循環這些記憶,直至某個清晰點觸及了神經末梢,然後讓人突然驚醒。
「呃!」
蘇醒的一剎那,腦海突然湧入的打鬥場景復現了計程車上的生死還有病房內的掙扎,我猛然坐起,卻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亮著燈的房間,這個房間沒有窗戶,只有一扇門,而周圍陌生的擺設和布置都讓我再三確定著那一切都不是噩夢。
我……我在哪裡……?
就在我醒來不到一分鐘后,門便被換上了整潔衣衫的落盡千寒推開。
他單手揣兜朝我笑著,然後慢慢走到了床旁,就像在病房時一樣直面著我。
要不是親眼見到他本人,我或許會一直認為他在遊戲里開了很嚴重的顏值修正;可現實就是這麼不公平,落盡千寒本人的長相比遊戲里更加精緻和俊朗,而且還有一種虛擬程序無法複製的氣質由內而外的流淌,比阿六,比九影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說九影是一種霸氣外露,那麼落盡千寒就是溫文爾雅。這種截然不同的氣質令我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和他的隔閡感和距離感。
如果不是如此讓人反感的見面方式的話,我說不定會帶著對他的崇拜和尊敬和他認識;但如果不是這種荒謬的見面方式,我和這種人都不會有什麼認識的理由。
看著他如此輕蔑而不屑的神情,我頓時有些怒火中燒,掀起被子就要翻身下床和他理論,但左肩膀未拆封的繃帶卻掩飾不住裡面包裹的傷口,頓時一陣撕裂的疼痛讓我慘叫不已。
「你……嘶啊!」
「果然是暴脾氣,星宇這個角色還真是你的本色出演呢。」他靠在椅背上像看滑稽劇樣看著我,嘴裡還不忘添加一些嘲弄地調侃。
我硬生生忍著那意猶未盡的痛感,被人嘲笑后的自尊心讓我強壯了幾分忍耐,我咬著牙讓自己坐回了原位,喘著粗氣稍稍緩解了一些疼痛。
他並未催促,而是耐心地看著我好轉了許多,然後笑吟吟地問道:「那麼……我們可以開始談話了么?」
「咱倆沒什麼好談的。」我冷哼了一聲調過頭去看向另一邊。
「請允許我用遊戲里的稱呼,小宇……,我覺得海縱和落葉堂的紛爭不應該參雜到我們之間,畢竟咱倆也算是遊戲里的好朋友了。」
「好朋友?你也配說這個詞?你真覺得我是因為一個遊戲就對別人區別對待的人?」我的語氣沒有絲毫退讓,咄咄逼人的體現著此刻的心情:「在你的字典里,好朋友就是突然衝到醫院裡問一堆可疑的問題,然後用卑劣的手段將別人擅自帶到一個被限制了自由的地方么?」
「這還真是冤枉呢,我可沒有限制你的自由哦。」他邊說著,邊伸手朝著門外做請狀。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他敢開口說,那我必不可能和他含含蓄蓄什麼。
「讓開。」我吃力的轉過雙腿找到了地上的鞋子,拖拉著直接走過去拽開門就要往外走。
但映入眼帘的卻是好幾個彪形大漢的注視,還有他們腰間那醒目的黑色工具。
槍……槍!……
我感覺自己有些腿軟,直接瞪大眼睛靠著門框怕成了一團。
「啪嗒。」肩膀上搭上了落盡千寒的手,我咽了口唾沫戰戰兢兢的轉頭看著高了我半個頭的他,剛才還兇狠的其實頓時像被識破的紙老虎般泄了氣。
「你們……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想幹什麼!?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破學子,沒錢沒勢,你們綁架我也沒什麼好處啊!」
「嗯哼,這個問題就要通過我們的溝通來確認了……怎麼樣,現在可以談談了么?」
就算我是在局裡每天守著一幫公職人員度過了高中假期,見過了許多尋常人見不到的突兀場景;但這種架勢依然讓我有些雙腿發軟,我本想利利索索的說些什麼,可嘴唇卻不由的哆嗦,以至於眼神都開始跟著打顫:「可……可以……」
在性命攸關的時候,我和其他普通人一樣貪生怕死,遊戲里那種悍不畏死的精神全都拋到腦後,我感覺現在還能站得住就已經是莫大的勇敢。
房間門關上,我小心翼翼坐在床邊大氣都不敢出,落盡千寒擺正了椅子翹著腿坐在對面,手裡還是在病房裡的那一疊照片,只不過他並沒有直接了當的詢問,而是像洗牌一樣的來回倒換著照片的位置。
他開口的語氣很緩和,就像是在和我話家常:「能獨自殺死我的手下,說明你並不是那些書獃子一樣的弱雞,是不是練過啊?」
「沒……沒有……」
「是么?我感覺你在騙我。」
「怎麼會!我說的是實話……,那些東西,都是遊戲里學來的……」
「嗯……,這個理由我信,」他抬頭微笑著,然後將那一疊照片背面朝上攤開遞到我面前,「隨便抽一張。」
我唯唯諾諾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中的照片,然後慢慢伸出手捏住一張照片的尖角抽了出來。
反轉過來,是九影。
「這上面這個人,認識么?」
「認識……認識……」
「他叫什麼,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他不是你以前手下的人么……,九忠之影,就是……出去偶遇到,聊天突然得知我們都在玩這個遊戲,所以……,所以……「
「嗯,緣分還真是妙不可言呢。」答案有些草率和粗糙,但落盡千寒並未繼續詢問,而是抽回了那張照片放在一旁,然後繼續洗著手中的其他照片。
「其實我當初想過將你招募來,一來是覺得你單純實在,二來……也算是欣賞你的遊戲水平和好運氣。」
我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裡恭恭敬敬的等待著下一個選項,盡最大可能的配合著他那讓我猜不透的心思,避免自己因為一個不必要的粗心而惹來殺身之禍。
或者說,我是在拖延時間。
在我反殺歹徒后住院這敏感的時間內,我的突然失蹤必然會引起老姐和張國忠他們的重視,而落盡千寒剛才也坦然的說了被我殺死的那個人就是他的手下,那麼老姐他們順藤摸瓜或許就能找到我的位置,然後救我出去。
這是我唯一活下去的方法,一旦落盡千寒發覺我沒有任何價值並且只會添負擔后,我就會直接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上面的兩個人,認識么?」
聽到「兩個人」后我的心頭涼了半截,但定睛而視也算鬆了口氣,上面並不是老姐和張國忠,而是兩個不認識的人。
「不認識。」
他抽回照片看了看,然後愜意的搖了搖頭:「嗯~這個我也信,你要是認識他們的話,那我可就不能留你了,哈哈哈……」
落盡千寒是個很會聊天的人,他一邊給我無形中的威脅,一邊又讓我不得不誠實的回答他每一個問題,他從遊戲聊到了生活,從以前聊到了現在,無話不談,也知無不言。
但這並不是好事,沒有人會希望一個我這種無關緊要的人知道太多事情,而他面對我暢所欲言的態度才是最讓人心寒的。
……既然傾聽的對象到最後都難逃一死,那麼這些本該保留的秘密也就沒有了顧慮的擔憂……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讓我活著離開這裡,之所以還在這裡和我說話,完全就是因為我身上有他需要的價值。
所以我試探著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后突然察覺到了他對我的態度,所以並未就此放肆的亂說話,而是更加謹慎的用好每一個措辭,說對每一句話。
「你很拘束啊,這可不是聊天該有的氛圍。」他翻過了最後一張照片,拿起來給我看著:「說說吧,關於這倆人的事情。」
逃不過的終究逃不過,為了活下去我可以出賣任何我知道的事情,我甚至都不能保證會替瘦子鬍子阿六這三個死黨兜住什麼……,但在至親面前,我卻有些動搖。
因為那是我老姐,而且她是一個正義的人民守衛者,如果她的信息被太多的暴露在落盡千寒這鐘惡徒手中,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我……我……」
我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儘管對她和張國忠的了解比之前看過的那些照片加起來都要多,但我卻沒有任何要說出來的東西。
一股自責和愧疚卡著我的喉嚨,求生的慾望從喉嚨下方瘋狂的往出哄抬著我死憋著的情報,雙方對峙的讓我有些窒息的難受。
「呵呵……」他繼續保持著一貫的微笑,但臉上的神情卻開始生出了一股涼徹人心的陰暗。「留給你的思考時間可不多……」
「落哥!!」關鍵時候,門外的樓道突然傳來一陣飛快地奔跑聲,然後就是緊迫的推門而入聲音。
我和落盡千寒同時回頭看著,進門的是一個背上背了一把寬闊大刀的男子,表情很是兇狠:「落哥,外面有人開車硬闖!」
這邊情況剛彙報完畢,門外就依稀傳來了接連不斷的槍聲。
「這老三爺……回來的還真快呢!」落盡千寒將照片揣回了兜里,然後迅速起身走到門口帶著人朝外飛奔而去。
而看守的那些人也都不再守著我,而是叮叮噹噹的將門狠狠鎖上,只留下一連串的踏步聲漸行漸遠。
「呃……」我靜坐在那裡聽著外面的動靜,確認沒有任何聲音后便趕緊起身走到門口,透著門縫努力的往外看去,樓道的光線連成一片,沒有人影遮擋導致的斷斷續續。
只可惜身上沒有任何通訊裝置,所以我現在只能利用周圍的東西想辦法自救;而這個門又堅固的要死,任憑我如何撞擊都紋絲不動。
外面的槍聲還在繼續,現在就算出去恐怕也是九死一生,所以我費儘力氣撬開了床下面的蓋板,如果一會兒有人回來的話,我就可以藏在下面假裝自己已經逃離。
而現在我能做的,就是靠在牆角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