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真正的鬼神
鬼影縱身橫轉刀尖起步衝來,如同魔神附體般猙獰著動作,皎潔的肢體大收大放,那柄影字決就像是被附著了黑色火焰一樣在空中劃過道道殘影,滾燙的氣勢直撲新鬼影面門。
新鬼發和新鬼刀明白新鬼影的脾氣,但更重要的是他們深知和這個男人在招式上的差距,和他對抗時自己至始至終都被一股邪惡的氣魄壓制著,呼吸困難,自信心也分崩離析的潰散,打得越久便越能感覺到心頭不由自主的顫動,那源源不斷的恐懼讓會讓他們漸漸失去鬥志。
新鬼影自然也明白他們的處境,但殺戮積攢的膽魄卻讓他不會退怯,手腕猛抖白刃成風,在空中硬接下了數次幾乎看不清的刀光,蕩漾的殺意波及了無辜的牆壁與石柱,殺刃斬過道道痕迹變成漫天土灰崩落,二人你進我退打的難捨難分。
風舞刀嵐決,夜影忤弒天。
在親身決戰之後,新鬼影才明白了為什麼葉寒落會如此忌憚這個男人,因為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就是天生為殺戮而生的一副瘋狂軀體,酣戰之間他開始有些察覺到自己手臂間力量的流失,尤其是進攻防禦消耗的巨大體力更是加快了這個速度;但這個男人卻彷彿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和揮散不盡的怒意,從剛才起他的動作便一直保持著無懈可擊,和他對抗就彷彿在瀑布下打傘。
傘的質量再好,也終究會有被摧垮的時候;但瀑布,卻不會有任何的退讓。
體力不支讓新鬼影跟不住了鬼影的進攻節奏,一刀格擋撞的火星四濺,迷亂剎那便被鬼影飛起一腳正中額頭,腦海的意識瞬間茫然成了一片暈乎的空白,接連倒退了十幾步後用刀尖插地才勉強停下。
他大口喘著氣抬頭看著鬼影,他背後的窗口斜射進來的夕陽讓他的身體周圍鑲嵌了一圈耀眼的輝光,那烏黑的長刀在光芒中散發著熠熠的邪光,直看的人膽戰心驚。
旁觀許久的新鬼發趁著混亂之際悄然逼近,抄起短刀突然暴起直扎鬼影的后心。
鬼影只是狠狠朝著一旁甩頭側腰,左手憑空直接抓住了新鬼發那脆弱的脖子,藉助她襲來的力量直接將其扔出數米,新鬼發重重的摔在牆上撞的滿口噴血,小臂也因為過分劇烈的撞擊而斷裂當場,凄厲的尖銳慘叫聲回蕩在這一層空曠的地方。
「呼!」
那捲起風暴聲響的巨大刀刃從鬼影頭皮擦著頭髮掠過,鬼影瞬間向後倒去避開,但自己卻暴露在了新鬼刀緊跟而來的重踏下方,情急之中鬼影左手倒轉手心朝上護住小腹,右手攥緊刀柄凝聚成拳頭死命擊向新鬼刀的小腿。
「咔擦!」
「呃啊啊啊啊!!!」
這一次重踏創傷了鬼影,但鬼影那相對瘦弱的軀體卻擁有著更加恐怖的力道,拳頭正中小腿側方之時,一股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徹四周,新鬼刀直接下盤失力哀嚎著倒向一旁。
如此機會當然不會被鬼影錯失,他迅速出腿踢中新鬼刀另一條腿,讓本就沒了重心的鬼刀直接仰面倒去。
而他倒下來的後背就成了最毫無防備的弱點,那鋒利的影字決就在下方等著。
「撲哧!」
在另外二人詫異且難以置信的注視中,貪婪的邪刀洞穿了新鬼刀的胸膛,肆意吞噬著他的意識和生命。
鬼影站起身來,用腳踢開了刀刃上掛著的沉重屍體。
「砰!砰!」
遠處的新鬼影已經徹底明白他們絕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驚慌失措的他直接掏出手槍瘋狂扣動扳機,但鬼影卻就勢前滾直接衝到了已經沒了力氣的新鬼發旁,卯足雙臂的力氣揪著她的頭髮將其一把拽起死死的擋在自己面前。
「不要啊!!」
新鬼發瞪著驚恐的眼神看著那漆黑的槍口,連忙掙扎著拿起還能動的那支手求饒,但已經失去理智的新鬼影卻不為所動,他現在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殺掉這個恐怖的男人然後離開這裡。
鬼影推著新鬼發被多發子彈打成蜂窩的軀體狂暴衝擊,在距離新鬼影五米之時猛推一把將新鬼發變成沙袋丟出。
新鬼影側身迅速閃避,撲空了的新鬼發痛苦的摔在地上像是蛆蟲一般抽搐著。
緊隨而來的攻擊不給新鬼影任何喘息的機會,他被迫持刀繼續迎敵,但這不過是徒勞之舉,鬥志徹底喪失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他的死亡。
「鐺!」
對撞攻擊后,影字決挑飛了那柄白的如同月光的長刀,新鬼影被一腳直接踹的躺倒在地。
他抬起絕望的頭,看見了那柄似乎有著惡魔之力的黑刀揚起,在鬼影陰冷的面部閃爍過死神般的寒光;恍惚之中,他似乎望見了一片血紅的死光,還有那光芒中被吞噬的冤魂,那些冤魂朝著他哀嚎,似乎在歡迎他的加入。
鬼影一步一步靠近著,尖銳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地上這個如同喪家之犬的敗者:「鬼影這個名字被你用過,真是對我最大的貶低。」
新鬼影恐懼著撲騰雙腿慢慢後退,擺著手連連求饒,直到靠在了牆上再沒了退路。
「放過我吧!我再也不……」
「蹭!」
那張著嘴還未說完話的腦袋在感受到痛覺之前便落在了旁邊,靠牆的殘屍顫抖了幾下,噴涌著鮮血倒去。
鬼影撇了一眼那些蠅營狗苟的死人,揉了揉印出皮肉血跡的腹部,然後緘默著轉身朝著遠處的三爺而去。
他伸手替三爺合了眼,又撿起一旁的大衣蓋在三爺已經開始發涼的軀體上,而後退一步跪倒在地重重的磕著響頭。
「三爺,鬼影不孝,沒法安葬您了…」他的聲音很低,和剛才那魔神般的氣勢截然不同,輕飄飄就像是怕驚擾到三爺的清凈。
跪拜起身後他暫歇片刻,然後提起血染的影字決轉頭飛奔向通往樓頂的階梯。
上了三四層后便能望見了外面的天色照進頂層空洞的開口,鬼影小心翼翼的從出口登頂,遠遠便望見葉寒落正背著手在樓頂邊緣眺望著外面的風景,樓頂的風很冷,捲動著葉寒落略顯單薄的外套飄動著。
不遠處的樓旁還被反手捆著一個被打的鼻青臉腫頭破血流的男人,他的雙手被繩子連接在樓頂邊緣那有些破舊的護欄處,只剩了半口氣動彈不得。
「葉寒落,你的直升機遲到了么?」
鬼影提著刀慢慢朝著葉寒落走去,後者卻只是愜意的轉身回頭看著,臉上的微笑如此輕鬆,沒有半點該有的害怕。
「是啊,他們這個效率可得不到我的小費哦。」葉寒落淡然的打趣,然後慢慢彎腰從一旁的地上撿起了一把帶著刀鞘的太刀,當著鬼影的面將刀刃慢慢抽出。
鬼影攤了攤手,將剛才的惱怒一掃而空:「說實話,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就是個文弱書生,覺得你言過其實,所以才看不起你。」
「別人的冷眼正是我復仇的動力,從這點來說你還是我的人生鞭策者。」葉寒落笑著,但眉宇之間卻多了幾分蕭瑟的嚴肅,這個表情鬼影還是第一次在葉寒落的臉上見到。「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實力,那三個人可都是萬里挑一的強者,居然都沒法奈何你半分。」
溫暖的陽光被反射成冰冷的刺骨,葉寒落將刀鞘丟在一旁,雙手握緊刀把,擺出了一副預備的架勢。
「都說你是葉組的最強之人,其實我很不服氣,但無奈為了隱藏身份和實力所以只能收斂…,今天也算是天賜良機,我就用你的血來為我自己踐行吧。」
「最強之人?呵呵……葉寒落,你的眼光真是差到家了,從小在組裡就是混吃等死了么?還真是讓我失望呢。」鬼影握緊刀柄,搖頭否定著這個自己曾經最畏懼的敵人,經歷了這麼多之後,他終於感覺到了兩人平衡的位置。
「還有比你更強的么?哦……還真有!老九爺。」葉寒落收起了那虛假的笑容,任憑風撩動他的發梢和衣角,那些自詡聰明無比的人到了如今這步才終於恍然大悟,包括鬼影,包括三爺,更包括自己,每個走到最後的人都明白了這盤棋的巨大。
布局之人正是已經西去的九爺,沒有人明白九爺這局究竟是從何時開始布置,……或許從十幾年前大哥帶著人去日本和南美髮展勢力的時候,……或許是大哥正式宣布葉寒落可以參與葉組管理事宜的時候,……或許是九爺動身前去剿滅老六的時候。
又或許,是從當初葉組建立的時候。
「鬼影,訣別之前,我還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葉寒落閉了一霎那的眼睛,再睜開眼時便如此問道。
「直說。」
「如果當初沒有九爺收留,你覺得你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
「一個在某次街頭鬥毆中匆忙死去的混混吧。」
新穎的回答挑起了葉寒落的興趣,他挑著眉俏皮的追問著:「嗯哼?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鬼影低垂著眼睛,神情有些落寞,他回頭最後留戀了一番遠處的青山,還有隱約可見的城市,苦笑的嘴角揚起一抹滄桑的弧度。
「也許……我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我的天性和這個世界的秩序格格不入;是九爺的庇護才讓我得以肆意成長,他創造了一片專屬於我的虛無境界,或許我已經走到了某一條路的巔峰,但可惜的是,這條路卻沒有終點。」
「哈哈哈哈……!鬼影,你知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好玩的一件事是什麼嗎?就是拉著你玩了這個被我用來轉移資產用的幼稚遊戲。「葉寒落壓低身子,橫握太刀慢慢邁著步子往前而去:「在你弱小孤獨的時候我沒能做到斬草除根,如今的我不得不面對你這個惡果;你和我都是九爺棋盤上的意外,而且都錯估了彼此的潛力,事到如今……或許我應該稱呼你一聲——鬼影,妖尊。」
「很遺憾,你不是天龍王,不然的話今天這場戰鬥勝利註定屬於你。」
鬼影散盡最後一縷笑容,他將視線從那美好的世界收回,全神貫注的直視著那加速向著自己靠近的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