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探口風

京城，皇宮，永壽宮正殿，洛太妃的內室里，只有兩個人相對坐在窗邊的羅漢床上，連身邊最親近的嬤嬤都只是守在了外面。

洛太妃手上拿著一張信紙，其上的字體剛勁有力，可以看出寫字的人定然也不是個凡俗之輩。可就是這還算熟悉的字體，看得洛太妃眉頭深鎖。

太後娘娘端起了一旁的茶盞輕呷了一口，然後放下了茶盞，屈起手指輕輕地在小几上叩了叩，對著一旁的洛太妃道：「好了，阿華，不就是一頁紙的事情嗎？你都翻來覆去看了多久了？怎麼樣，想好了沒有呀？」

洛太妃嘆了口氣，捏著信紙的手垂在了膝頭，這才抬眼看著坐在對面的太後娘娘，有些無奈地道：「您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太後娘娘似乎有些茫然，怔了一下才回道：「不就是看了七郎的信才知道的嗎？也就比你早了兩天吧，我想來想去啊，這件事情肯定還是要先跟你商量一下的。」

洛太妃擺了擺手，「我都認識您多久了？您也不用在這個事情上還跟我打馬虎眼了吧？」

太後娘娘愣了一下，然後就滿臉無辜起來，還有些委屈地對著洛太妃道：「你看看你這個人，怎麼年紀大了，疑心病越來越重了，我要是早就知道了，還瞞著你做什麼？早點來跟你商量，早點來促成這門好親事不好嗎？」

因為您知道我心裡肯定是不樂意的！洛太妃默默地在心裡嘀咕道。

這個時候才讓她知道，而且還是在莊家人都沒有異議，洛蘅自己也同意的情況下，分明就是讓她被動地不能再被動了！

雖然事已至此，但是洛太妃也並不想輕易就同意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才看著太後娘娘認真地道：「這件事情，我覺得還可以再看一看，先不急。而且最近這個時候……也不太合適吧？要不還是等這段日子過去了再商量吧？」

可太後娘娘聽了這話，登時就急了，她立馬直起了身子，有些不滿地看著洛太妃道：「阿華，我們現在是在商量兩個孩子的婚事啊，至於那件事情……接下來該怎麼做，大概會發生什麼，我們不是已經商量一個晚上了嗎？還有什麼好再顧慮的？」

「再說了，現在怎麼就不急了？你看看七郎都多大了！跟他同齡的人孩子都能開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等七郎成親等得頭髮都白了！」

「好，我們不說七郎，就說阿蘅吧，阿蘅前兩天也及笄了吧？京城裡有幾家貴女及笄了親事都還沒落定的？人家都是早早就定好了人家，等一及笄就嫁過去的好吧！結果你看看你還這麼磨磨蹭蹭的，非得等到阿蘅都變成老姑娘了才肯放人嗎？」

一席話說得洛太妃又是生氣，又是想笑，再看太後娘娘一臉義正言辭的模樣，她忍不住就苦笑著搖了搖頭，她認識這位娘娘幾十年了，她什麼時候這樣跟別人打過嘴仗呢？如今為了兒子，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看著洛太妃這幅神態，太後娘娘也知道她心裡在顧慮什麼，嘆了口氣，又和聲細語地繼續勸服著她道：「阿華，我知道你的顧慮，你是打心眼裡不相信謝家的男人，覺得他們沒有一個好貨色。」

「可是阿華，你也不該是個一般的女子啊，你讀過那麼多的書，又出身名門，學識見地比國子監里一大半的老夫子們還要出眾，像你這樣的人，難道還不明白不能以偏概全，不能一葉障目的道理嗎？」

「你不能因為你自己所嫁非人，就固執地認為阿蘅也會如此，再說了，我也是真心喜愛阿蘅這丫頭的，如果今日，是謝家有其他的男兒來與洛蘅提親，那哪怕就是你同意了，我也不會輕易答應的。」

「可是七郎不同，他是我生的兒子，我的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心裡很清楚，七郎自小也是你看著長大的，阿華，別人不了解他，你還不了解嗎？他長這麼大，可曾站在我們倆面前說過他心悅哪家的姑娘？」

「可如今，他跟我們說了，還拜託我先來與你探一下口風，好讓你知道這件事情，心裡提前有個準備。還說不管你這邊同不同意，他都會親自回來向你提親，與你說清楚他對阿蘅的真心，就這樣，你還不肯給他一個機會嗎？」

洛太妃靜靜地坐在那裡聽著太後娘娘把話說完了，又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她可能是對謝家的男子有偏見吧，甚至對這皇家，對這華麗的宮廷，也喜歡不起來。

可太後娘娘說得也沒錯，謝焱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雖然生在謝家，是先帝的兒子，但卻絲毫不像先帝那樣，她不喜歡皇家，覺得這裡就是一座華麗的牢籠，困了她一生，可誰又能說這不是一座天底下最安全的城池呢？

她的阿蘅，那樣的耀眼出眾，若是嫁去了一般的人家，夫婿可能護得住她呢？這世上的事情，向來不可能盡善盡美，有利的時候，總也會有弊，端看哪邊占的更多吧。

想通了這些，洛太妃不禁閉了閉眼睛，然後才睜開了看著太後娘娘，一笑道：「話都讓您給說盡了，我再說什麼都是不佔理了。既然如此，那等王爺回來了，我們見了面再商量吧。」

這就是鬆了口了？太後娘娘心裡一喜，想到她的小兒子終於要娶媳婦了，一向端肅的臉上便再也綳不住了，滿臉滿眼都是笑，蔓延開來，她笑著直點頭，「好，好，好。等七郎回來了，我帶他來見你。好好給這渾小子一個下馬威，讓他以後怎麼也不敢怠慢了阿蘅。」

洛太妃聽了這話也笑了起來，屋內的氣氛終於變得明快了，太後娘娘便打算與洛太妃再就兩個孩子婚事的事情再商量商量，卻忽然聽得外面有一陣動靜傳來，洛太妃聽得也是眉頭一皺，揚聲對著外面斥了一聲道：「出了什麼事？」

話音剛落，珠簾輕響，是鍾嬤嬤進來了，她腳步微踉，一向笑容得體的臉上此刻滿是慌張，一進來也顧不得與上首的兩位貴人行禮請罪，跪下來就顫著聲音道：「太後娘娘，太妃，方才太子府那邊傳來消息，說太子不知是何原因，從早上起就昏睡不醒，怎麼喊都喊不起來，宮裡的御醫們都去看過了，可誰也說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