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色瘴氣
天空中陰雲密布，淅瀝瀝地下著小雨。
人類中有諺語說：春無三日晴。靈之森的春天，一直都是細雨連綿，這並不奇怪。
可是今天的靈之森，卻是充斥著一股令人絕望的氣息……
原本生機盈然森林之中，瀰漫著一股黑色的瘴氣，瘴氣所過之處，花草樹木盡皆枯萎壞死。森林中的生靈們吸到這種黑色的瘴氣，都會陷入狂暴的狀態。即便是溫順的羚鹿，在沾染這種黑氣之後，也會變得異常凶暴！
昔日能和平共處的魔物們，今天卻在自相殘殺，甚至連至親的家人族群也沒有放過！
鮮血與絕望，充斥在整片森林之中……
年幼的金奧迦躲藏在灌木叢里，他儘可能地蜷縮自己的身體，使自己更好地隱藏在灌木叢中。但是即便這樣，他那小小的身軀仍然在不住地顫抖，驚恐的眼淚仍然在沒出息地往外流。
草叢外的空地上，一具雌性雷狼龍倒在血泊當中。而屍體上方，一隻體型更為碩大的雷狼龍正在瘋狂啃噬著它。
那隻雷狼龍，面部遍布著隱隱約約的黑色血管，眼神流露著令人心悸的瘋狂之色，周身有黑氣縈繞，詭異至極。
他不知道為什麼，父親在捕獵回來之後忽然變得殘暴異常，竟然連自己和母親都不認識了，一回來就向母子兩撲過來。
母親為了保護金奧迦，不得不與失去理智的父親戰鬥。可是金奧迦的父親可是靈之森當之無愧的王啊！她哪裡是自己伴侶的對手啊！！
金奧迦躲藏在灌木叢中，親眼目睹了父親將自己的母親殘忍殺死的全過程，而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這……是一種多麼巨大的痛苦啊！！
忽然，那隻雷狼龍警覺地抬起頭來，嗅了嗅四周，隨後將目光鎖定在了金奧迦藏身的灌木中。
他目露凶光，獠牙畢露，喉嚨中發出了威脅性的低吼，如同捕食者一般俯下身子，緩緩地朝金奧迦所在的地方逼近。
看著不斷逼近的父親，金奧迦心中越發地恐懼，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劇烈。
他想逃……
但是腳卻不由自主地發軟，根本沒辦法逃走……
「吼！！」
最終，隨著父親的一聲大吼，金奧迦小小的身軀被按在了父親碩大的龍掌之下。
金奧迦沒有掙扎，沒有反抗，而是獃獃地注視著父親，絕望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流。
「爸……爸……」
「吼！！」
金奧迦絕望的呼喚並沒有喚回父親的理智。只見他張開血盆大口，兇惡地朝金奧迦咬過來。
昔日慈愛的父親，在親手結果了母親之後，也要將自己一併殺死。
此時此刻，在父親眼中，龍掌之下的再也不是自己的兒子，只不過是一隻放棄掙扎的獵物罷了……
「嗖——」
「……」
隨著一道極細的銀線在如同剎那芳華一般一閃而沒，父親的胸膛上，多出了一個極其細小的血洞，鮮血從裡邊濺射而出。
金奧迦目瞪口呆地看著父親，他全身都已經被父親的鮮血染紅。
只見父親的身體定格在張開大嘴的動作，眼中的生機卻在不斷地消逝，周身的黑氣竟然也慢慢地消退了。隨即，父親那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鮮血不斷地從胸前的傷口和嘴中湧出來，與雨水夾雜在一起，染紅了這一方土地。
昔日靈之森的王者，竟然陷入了瀕死之境！
「爸爸！！爸爸！！嗚啊啊啊！！」
金奧迦痛哭流涕，他絕望地搖晃著父親，希望父親能夠再次站起來，再陪他一起去追逐那四處可見的雷光蟲，一起對著月亮嚎叫一整晚，一起去靈之森中玩那些沒有機會再玩的遊戲。
「呃……」
父親虛弱地睜開了雙眼，此刻的他，雙眼之中的狂亂已然消失不見，竟然已經恢復了理智。
父親看向空中的那片雨雲，用感激的語氣說道。
「謝謝你……拜託了……」
「……」
周圍沒有回答……他彷彿只是在自言自語。
隨後，他看向身邊的金奧迦，眼神中儘是慈愛與不舍……
「小奧……對不起……」
「爸爸！爸爸！你起來啊爸爸！！」
金奧迦絕望地呼喚著父親，可是父親的眼神卻是漸漸地渙散開來，即便是天神下凡，也無法挽回他的生命。
父親望向不遠處早已殘破不堪的屍體，蒼藍色的眼睛里流下了痛苦與悔恨的淚水。
「老伴……我來找你……贖罪了……」
話音落下，父親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生機破滅，黯然而去。
「爸爸！！！」
……
年幼的金奧迦木然地跪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地看著地上早已氣絕的父母。
淅瀝瀝的雨水輕輕落在他身上，似乎在安撫著他受傷的心靈……他的淚早已經流干，心中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她那纖長曼妙的身軀靜靜地漂浮在空中，周身的白色龍鰭就像一身仙氣飄然的羽衣霓裳，即便無風也輕柔地飄動；頭頂的那對威嚴的金色龍角高高豎起，宛若一尊神聖的金冠，彰顯著主人至高無上的地位；而她那雙金色的龍瞳中流露出淡淡的哀傷，默默地看著身前那小小的身影。
「汝，便是他的兒子？」
「……」金奧迦沒有回應，而是繼續看著父母的屍體。
她悠悠地嘆了一口氣「隨吾來吧……結雲溪流，將是你的新家。」
金奧迦彷彿行屍走肉一般毫無反應，任憑一道輕風托起自己的身體，與那白色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了雨雲中……
……
「金奧迦！金奧迦……」
一連串急切的呼喚，將金奧迦從夢中喚醒。
他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少女那婆娑的淚眼。
「太好了！你醒了！」
大雨已經停了，烏雲散去，潔雲溪流再次籠罩在皎潔的月輝之下。雷光蟲重新出現在林間，昏暗的森林中星星點點，宛若夢境。
金奧迦只覺得頭疼欲裂，他皺著眉頭坐起來，發現自己正躺在林間的大樹樁上。而身邊除了魂御之外，還多了一個憨憨的大塊頭。
金奧迦一看到多波爾，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
多波爾也不生氣，似乎是習慣了金奧迦的冷言冷語，他撓了撓頭，道：「嵐姐叫我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啊？」
魂御也憂心忡忡地道：「對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啊！為什麼你剛剛那麼凶啊，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還差點……差點把我……」魂御說到後面，就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