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呱呱落地

昨天晚上，李想開始夢見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今天午睡的時候又是。要不是同桌李誕把他推醒，他可能醒不過來。

他覺得可能是高考壓力導致，沒太多想。

六月的風從窗口吹來，翻閱課桌上的書本，發出輕微的刷刷聲。

下課鈴聲響起，高中最後一堂課結束了，大家相互告別。

李誕伸出手握住李想，搖晃道：「小象，和你同桌三年，臨別的時候說句真心話，你耽誤了我三年啊！人家都是男同學和女同學同桌，憑什麼我一直和你在一起？！而且，你有點渣渣，再見，再也不見啦，拜拜了您。」

李想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他們往生疏了說是三年同桌，套近乎說是18年的堂兄弟，想掰也掰不了，打斷了他的腿還連著一根筋呢。

隔壁班的慕惜雯騎著藍色的電動車從身邊緩緩而去。

李誕連忙熱情地招手：「小雯~盛京大學見啊~等我啊。」

嘩——周圍的人鬨笑一片。

「你有膽子就追上去。」李想慫恿道。

「這可是你說的。」李誕立刻騎著單車風馳電掣追了上去。夕陽西下，一個沙雕使出了吃奶的勁去追一輛電動車，累的差點掛了也沒吃到人家的尾氣。

嗯，電動車沒有尾氣。

李想優哉游哉地找到累癱在路邊的李誕，問道：「蛋蛋，看到你這可憐的樣子我很欣慰，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這三年不是我耽誤你的，是你自己慫，不帶勁，不能賴我。」

李誕躺在路邊的大銀杏樹下，呼哧呼哧地冒汗，苟延殘喘地問：「我怎麼不帶勁了？我超級帶勁！」

李想：「你帶勁個球，帶勁你剛才怎麼追不上慕惜雯？」

李誕沒好氣地反問：「你騎自行車去追看看！」

「你是不是傻李誕，你不會假裝摔一跤喊她搭把手救命嗎？你讀書讀傻了吧。」

李誕想了想，哎呀，這個法子很好啊，但是沒想到，不過不能說沒想到。

「我果然沒說錯啊小象，你真渣，又騙女孩子！」

隨即狡辯：「慕姑娘在跟我捉迷藏呢，到了盛京大學我再去捉她。」

「那祝你高考順利！夢想成真。」

「雖然我不想和你再做同桌，但是也祝你高考順利。」

盛京實行的是猜分填報志願，在五月中旬的時候，大家就已經填好了志願。李想和李誕填報的都是盛京大學，華夏最好的綜合類大學。慕惜雯也是。

以他倆平時的成績，只要高考不出現重大失誤，考上盛京大學問題不大。

十字路口，兩人分開，相互埋汰，慶祝從此不再是同桌。

李想騎著單車來到他家開的飯店「一園小菜」，把單車靠牆放著，背著書包進屋。

人還沒有進去，就聽到打竹板和唱歌的聲音。

飯店裡坐著一個老頭，正伏在飯桌上吃面。一個中年男人站在餐桌邊，張開嘴說唱，兩手各拿一塊竹板，正在很有節奏地敲打。

餐桌對面坐的，是兩個丁點大的小女孩，一樣的丸子頭髮型，一樣的小衣裳，一樣的相貌，就連動作也是一樣：雙手疊在餐桌上，小下巴枕在上面，昂著小腦袋，眨著大眼睛，滿是驚奇地盯著打竹板說唱的中年男人，時不時發出笑嘻嘻的聲音，桌子底下的小腳丫子晃晃悠悠地亂踢。

樂的不行呢。

中年男人背對著大門口，唱的帶勁，動作很有范兒：「??呱呱落地到世上，爹娘看兒心裡甜??」

「呱~」其中一個丁點大的小女孩立即鼓著腮幫子，學青蛙叫，「呱呱呱~」

然後跳下椅子，落到地上，笑嘻嘻地說：「呱呱落地~嘻嘻，妹妹，你也快點芽~」

另一個坐著的小女孩愣了一下，才在姐姐的招呼下，蹦躂一下落地上，也鼓起腮幫子，呱呱叫了兩聲：「嘻嘻~(#^.^#)，兩隻小小的跳跳蛙。」

說唱的中年人：_

唱不下去了。

吃面的老頭哈哈大笑，一邊大笑一邊咳嗽，麵條差點躥他鼻子里去了。

「大象~」

一聲歡快的小奶音化解了現場的尷尬。

最先學青蛙呱呱叫的小女孩布靈布靈地沖向了李想。

李想一見，「哎呀，是處長啊！能不能發自真心的喊我一聲哥哥啊。」

處長奮不顧身地撲了上來，李想不打算蹲下抱住，嫌累，手一伸，拎住這個小人兒的衣領，免得她撲街怪哥哥。

「大象，你腫么肥來啦？！」

這個小傢伙臉蛋紅撲撲的，嬰兒肥明顯，大眼睛，小嘴巴，櫻桃紅，長睫毛。

這是李竇竇，今年4歲，李想的妹妹，外號處長，因為她的夢想是長大了當一名處長，進國務院工作。當然，她的夢想還有很多，清單長長的一份。

她以為在盛京這座城市裡，處長是最大的官。殊不知作為華夏首都，盛京遍地是處長，最底層的就是處長！就連剛才唱蓮花落的流浪漢，都自稱曾經是某地文化局的一名處長。

李竇竇還太小，也沒誰告訴她，所以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每次聽到李想喊她處長就情難自禁，樂不可支。

這是一個有夢想有追求的小女孩，一點也不喪。

「想你們啦！」李想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嬰兒肥手感真好，棒棒噠。

竇竇打掉這隻可惡的大手，求抱抱。

「哎呀我好累哦。」李想立刻裝蒜。

鼻孔里裝蒜是大象，不裝蒜也是大象，李竇竇小朋友認準了大象，迫切地求抱抱。

「抱你抱你。」李想無奈，把這個小朋友抱在懷裡。

「嘻嘻，哥哥，有沒有冰淇淋吖，我們一起吃個冰淇淋好不好？」

有求於哥就喊哥哥。

「……不好。」

ヾ(●??｀●)

「哥哥，你真的想竇竇嗎？」

「現在已經不想了。」

(Ｔ▽Ｔ)

李竇竇裝模作樣地嚶嚶嚶，在李想懷裡扭來扭去要下去。

「大象大象，放竇竇下來，不想讓你抱抱啦！」

翻臉好快，不給冰淇淋的就不喊哥哥，大象大象叫的真順口。

「沒有問題，我正好也累了。」

李想毫不猶豫地把李竇竇放下。對付這個小人精，他已經有了心得，被坑太多。

「鴿鴿~你抱抱師師好不好？好久沒抱師師啦~」

李想腳底下出現了另一個小不點，昂著小腦袋，張開手輕輕地蹦躂，眼巴巴地看著他，無比的渴望。

這個小不點叫李師師，也是李想的妹妹。

她是妹妹中的妹妹，和李竇竇是雙胞胎，但是晚生了兩分鐘，屈居第二。

兩個小人兒雖然長的很像，但區別大了。

李竇竇是一個肉肉的特別活潑的小妹妹，李師師要瘦一些，沒有嬰兒肥，文靜許多。兩人性格差異很大。

李想蹲下來，手一撈，把李師師抱在懷裡。

「還是師師乖……」

忽然一隻小手熟練地捉住他的耳朵，揪著耳垂揉啊捏啊。

李想：(?_?)

要是能不揪耳朵就更乖。

不僅耳朵被人揪著，腿也被人抱住了。

李竇竇這個小人精昂著小腦袋嚷嚷道：「大象，大象~也抱抱倫家芽！」

吃醋的小朋友相當難搞，於是李想把李竇竇也抱在懷裡，一手一個，好在虎背熊腰，否則扛不動啊。

吃面的老頭露出一口黃牙對他笑。這傢伙戴了一副圓框墨鏡，是個盲人，平時由身邊的中年人用一根棍子牽著走。

老頭說：「聽說你要高考了，祝你金榜題名。」

李想頭也不回地說道：「謝謝啦。」

唱蓮花落的中年人笑著向李想點了點頭。

李想也和他點了點頭。

懷裡的李竇竇興匆匆地對這人說：「八哥會唱歌還會敲板子咧，可真了不得芽~你腫么肥事？」

李想抱著兩個小寶寶進了裡屋。

「爸爸~哥哥回來啦！哥哥這個傢伙芽，竇竇以為他丟了咧~好久都么有肥家啦~」李竇竇朝爸爸興匆匆嚷嚷。

「嗯？」李想盯著李竇竇，「竇竇啊，你喊我這個傢伙？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我懷裡，我會捏你臉蛋的！」

李竇竇立刻捂住自己的小臉蛋，只露出一雙大眼睛溜溜轉，討好地說：「嘻嘻，誤廢，這是誤廢芽。」

隨即對爸爸說：「爸爸，哥哥捏小妹妹的臉蛋，你會不會管芽？你能不能幫個忙呢。」

李想的爸爸李朝正在整理廚房：「誰讓你喊哥哥那個傢伙，爸爸不會幫忙。」

「啊~」

李竇竇瞬間覺得自己好危險，嚷嚷著要從李想懷裡下來，可不敢再呆在會捏她臉蛋的人懷裡，萬一又被捏了一百下腫么辦。

腫了怎麼辦？！

李想把她放下，這個小傢伙落地就跑，布靈布靈地跑到李朝身邊，纏在他腳邊，朝李想吐舌頭。

李想抱著妹妹李師師，親了一口說：「還是我們的小李老師更乖，像小公主。」

李師師笑嘻嘻的特別高興，不忘幫小姐姐說好話：「姐姐也很乖。」

李想不耐地說：「得了吧。」

李竇竇不滿意，奶聲奶氣地說：「大象，你是不是誤廢啦，竇竇很乖芽！」

「你說呢？」

「超級乖寶寶。」

「什麼嘛，你叫我大象，還想讓我誇你乖，乖什麼乖啊，叫哥哥外號的妹妹不是好妹妹，甚至不是一個妹妹！我要強烈譴責你！」

李想隨即對李朝說：「爸，外面那倆乞丐怎麼又來了。」

李朝說：「怎麼叫人家乞丐，人家是民間藝人。」

「民間藝人吃飯怎麼老不付錢!」

「但是人家唱了蓮花落啊，每次都要唱好幾首，再說了，吃一頓飯要不了幾個錢。走，關門回家。」

「就關門？今天不做生意了？」

「不做了，這兩天都關門，等你高考完了再開業。」

李朝牽著李竇竇，李想則抱著李師師一起回家。餐廳里已經沒人，唱蓮花落的兩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