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齊子轍見她似乎害羞了,不敢再多言,只是道了一句「睡吧」,就側身睡去,臨睡前還想著,也不知她害羞時的風情如何。
至於沈曦蘊偷偷的將臉露出來,小心翼翼的瞅了他一眼,見他似乎睡著了,她呼出一口氣,拍了拍滾燙的雙頰,想降降溫。
齊子轍聽到她的小舉動,噙著笑,進入夢鄉。
而沈曦蘊卻在臨睡前擔憂起了回門的事。
清早,張嬤嬤與花雨早就收拾好了東西,連帶著周平跟著把東西一箱箱拉到了後面的馬車上去,胖胖昨日聽聞他們要出門,鬧了一次,今兒早上還沒起,他們正好趕早。
沈曦蘊回門前一日,楊家人接到皇帝的口諭,連夜出城回了西北,楊岩沒能見到沈曦蘊一面,只能將禮託付給瑞郡王妃代為轉交。
不過就是在京城中的沈家,不需要像其他遠處回門那樣擇良辰吉日,只大致問了欽天監好時辰,選了最早的。
一行人看著多,不過除卻齊子轍和沈曦蘊,也就帶了押車的車夫和身邊的兩個小廝,以及沈曦蘊身邊的張嬤嬤和花雨。
因著陪嫁的丫鬟不是知根知底的,全都是臨時湊的,沈曦蘊也不敢要沈家的家生子,她們都對回沈家沒有什麽熱情。
外人看著,倒是東西多,人少。
不過一刻鐘,馬車搖搖晃晃,繞過半個城區,到了沈家門口,早已經有人等著了。
沈老夫人聽得人通報,扶著姜嬤嬤的手,趕緊出來,等見了沈曦蘊和齊子轍二人,拉著沈曦蘊的手來回看了許久,若不是嬤嬤提醒她該進去,讓姑爺站久失禮了,這才回過神來,引著他們進去。
沈宴前日得到齊子轍的知會,昨兒就上了摺子請假。齊子轍與沈宴兩人見了面,齊子轍用的家禮,但儀態多少有些敷衍。
可惜沈宴的品級比齊子轍低,加之齊子轍人脈廣,權勢大,即使沈宴察覺到齊子轍那不恭敬的態度,也不敢多說什麽。
沈老夫人拉著沈曦蘊落坐,與齊子轍寒暄了幾句,這才放了他與沈宴到書房前頭去。
廳里只有沈老夫人一人,沈曦蘊便問了姊妹們和孫氏去了哪裡。
沈老夫人笑著回道:「你安心,孫氏等會兒就過來,至於你的姊妹們,讓人去喚吧,我就怕她們眼皮子淺,做出些什麽失禮的舉動,說出失禮的話,也想著你們平日里沒有太多話說,這才打發了她們不許這麽早過來。」
「在齊家,最想祖母了。」
沈老夫人眯著眼睛笑,拍了拍她的手,問:「齊大人對你可好?有什麽委屈的告訴祖母,再不濟,還有你兄長和弟弟呢。知道你快要回門了,他們總算不像脫韁野馬,一個勁兒的往外面跑。人家都說是姑娘外向,我們家倒是反過來,就你這些兄弟,天天不著家,恨不得時時刻刻跑外頭。」
沈老夫人將沈曦蘊嫁出去後,就把心思都放在了本來看不上,但如今不得不看幾眼的兩個孫子上,畢竟老三家也不能因著孫氏,就讓其斷了承續。
兩祖孫說了些許話,沈家其他房的人也陸陸續續上門了,男的到前頭的書房聊天,女的圍著沈老夫人和沈曦蘊說話。
若說那些夫人姑娘們心裡不嫉妒沈曦蘊那是假的,可再嫉妒也沒用,她們的眼皮子沒那麽淺,會舍下臉去當妾室,那簡直就是丟了沈家的臉。
而唯一丟沈家臉的沈曦蓮,看著沈曦蘊那明媚的笑容,眼神越發陰鬱了。
好在這個好日子,一行人說說笑笑就過了,等到開飯的時候,也一塊團圓吃飯。
午休時,沈曦蘊領著齊子轍去了出嫁前住的地方。
齊子轍看到她住在沈老夫人的院落里,倒是有些驚訝,印象中,她不住在這兒,而且當時沈老夫人根本就不掌家,一味在後頭佛堂裡頭念佛,都是沈曦蘊偶爾偷偷去見她。
他也是湊巧窺探到的。
沈曦蘊見他似乎有些驚訝,沉思一會兒,便笑著說道:「你是去過沛縣齊家,知道大戶人家裡頭的姑娘都是住在單獨院落的嗎?我本也是住單獨院落的,不過因著些事,這才住到了祖母這兒,我腿腳不便利,住這兒也挺好的。」
齊子轍對沈家內院多少有所了解,又想起酒宴開始前,他去書房外頭解手,接連碰見了沈宴的兩個兒子。
說來也奇怪,沈宴的兩個兒子是孫氏所出,孫氏跟沈曦蘊那可是百年都化解不了的仇怨,就是她們想化解,只怕沈曦茂會不動聲色的把孫氏給砍了。
可這兩個兄弟卻先後攔住了他。
沈惟湛比他還小,卻端著成熟,面容神色並不畏懼,眼神清澈,不見一絲諂媚與畏懼,令齊子轍多了幾分意外。
他拱手有禮,先說了「打擾」,之後便陳情,來來去去不過就是說希望他能夠好好對待沈曦蘊,千萬不要因為她庶女身分和腿腳不便而虧待了他。
至於後頭攔住他的沈惟澈則一臉兇相,只說著他若是不待沈曦蘊好,他就到朝廷去參他,或者是攪亂他的名聲,讓御史參他。
各種威脅的話語,落在齊子轍耳朵里,卻覺得好笑,可是又有一絲溫情。
沈家對於沈曦蘊虧欠太多,但沈家兒子,不得不說,是明事理的人。
齊子轍入眼的內室擺設整齊,書桌上擺著的花瓶秀致,書架上的書不多,但都是可反覆翻看的,也有些許的陳舊,更別提邊上還掛著一幅字,落款竟然是沈曦蘊的名字,書架內里還有一架琴,上頭用布罩著。
「你若是有空,在府內也可彈琴。」
齊子轍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讓沈曦蘊不由得笑了。
「不是我客氣,彈琴還不如陪著胖胖玩來得痛快。我並不午睡,你休息吧。」
看著張嬤嬤替他鋪好了床,沈曦蘊這才準備離開。
齊子轍坐在床邊,問:「你去哪兒?」
「我到邊上看會兒書。」
齊子轍這才上床休息。
等齊子轍睡醒時,屋內只有他一人,他翻身下床。
守在外頭的張嬤嬤聽到動靜,喚了一聲,聽到他的應答,趕緊領了小丫鬟端水進來,服侍他洗漱。
齊子轍邊洗手邊問:「夫人去哪裡了?」
「到廚房去了,說是給您熬點糖水,喝過糖水就回去嗎?若是回去,老奴得吩咐車夫準備馬車了。」
「嗯,喝過糖水就回去。以後不要讓她親手去做這些。」齊子轍溫和地囑咐張嬤嬤。「廚房危險,有什麽事,讓廚娘做就是了。」
張嬤嬤抿嘴應了。
齊子轍往外頭的大廚房去,走到兩院交岔路口時,花叢邊的拱門竄出一姑娘,差點撞到齊子轍身上,幸而他動作敏捷,避開了。
見來人如此魯莽以及別有用心,齊子轍黑著一張臉,正要離開,卻聽這姑娘喚了一句「姊夫」,說有要事要說。
齊子轍並不想聽,快步走開。
那姑娘卻在後頭跟著,大聲嚷道:「你若是不停下來,等會兒沈曦蘊的醜事,府內所有人都會知道。」
聽到這樣的威脅,齊子轍站住了,轉身盯著那姑娘。
此人正是快要進秦家的沈曦蓮。
沈曦蓮得意地笑了,即使是中書大人又如何?還不是為了個沈曦蘊被自己威脅,這麽一想,她更是痛快了。
「齊大人的眼光倒是不佳,竟然看中了沈曦蘊。難道你不知道,沈曦蘊本來是有婚約的,為了逃避婚約,這才設計偶遇了齊大人?我知道齊大人定然是心不甘情不願,這門婚事怎麽看,都對沈曦蘊有利,但對齊大人來說也是一個助力。
「可是齊大人,你可能不知道,你已經得罪錢家了。如今錢太師隻手遮天,若是齊大人想要官運亨通,不如找個時機將沈曦蘊給休了,才能緩和錢太師的怒氣。」
齊子轍並未回話,沈曦蓮正要再開口,就見他冷冷地盯著自己,盯得她雙腿頓時有點發抖,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震懾住了沈曦蓮後,齊子轍這才快步走人。
沈曦蓮「呸」了一聲,罵道:「我這是好意提醒你,你倒是瞎了眼了,也不知道是怎麽當上中書的,看樣子,以後准倒楣,沈曦蘊的命硬得很呢!」
齊子轍想得更為長遠,這一番有關朝野局勢的話,怎麽可能是一個只懂得在後院爭寵的姑娘說得出來的?到底是秦家人示意她說的,孫氏安國公府人教的,還是沈宴,甚至於難道是錢家?
齊子轍停住腳步,對著空無一人的角落道:「這事去查清楚。」
見前頭一棵樹的葉子動了幾下,齊子轍就往大廚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