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再見家長
事情變得越來越沒看頭了,班裡的人漸漸地散了,陶知逸等人鬆了口氣,「這人有病吧,不分青紅皂白就冤枉你!」
李沐春氣道:「就是,一定要查出是誰做的,不能白白地讓你受了這冤枉氣。」
許千帆道:「嗯,讀書人就要有骨氣,敢作敢當,沒做過的絕不承認。」
喬允清看向他們,淺笑道:「我沒事,回宿舍吧。」
說完,看向李淮軒那邊,他一手放在脖頸,一手捏筆寫字,表情很認真。
喬允清垂眸輕笑了下,轉身離去。
李淮軒偏頭,狀似不經意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鬆了口氣,還好沒事了。
逃學泡網吧,嚴重違反學校紀律,鑒於他是新來的轉校生,又是初犯,教導主任只罰他寫一千字的檢討,梁斌兩千字,池瑞欽慘一點,三千字檢討還外加一份保證書,星期一升旗時要當眾念保證書。
周六,秋高氣爽,梧桐樹搖曳了一地的黃金。
喬允清在宿舍閑得無聊,打算去班裡呆著。
重回高中,這個階段的人生,除了學習,她還有大把的時間浪費在設計上,挺好的。
教室的學生寥寥無幾,班長徐瑋和書獃子許千帆周末會雷打不動地呆在教室里,前者純粹是來打發時間的,或閑聊,或睡覺,後者是來看課外小說的。
徐瑋一看到喬允清,便拖了張椅子,坐在她座位旁,張口便問:「你昨晚沒找教導主任吧。」
喬允清不明所以,從抽屜里拿出繪畫本和鉛筆,「我沒事找他幹嘛?」
聽到回答后,徐瑋心裡有愧,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和池瑞欽、李淮軒三人同個宿舍,昨晚晚自習結束后,他早早地回宿舍洗澡了,後面發生的事情,他是聽池瑞欽說的。
喬允清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狐疑道:「是你說的?」
徐瑋沒什麼底氣道:「不是……」
喬允清目光緊盯著他,徐瑋受不了她如此直白的目光,良心不安著,便乾脆承認了,「對,我說的,你也知道的,學校周五逃學的學生特別多,教導主任每周五都要嚴抓考勤,昨天體育課結束后,我發現我們班少了兩位同學沒來晚自習,我就直接上報了。我沒想到教導主任會這麼變態,為了抓池瑞欽他們,專門在足球場上等了兩個多小時……」
許千帆聽到兩人的談話了,轉身看向徐瑋,終於找到罪魁禍首了,「你可不能讓允清背鍋了,你昨晚可沒看池瑞欽擼起袖子要打人了。」
喬允清問:「你和池瑞欽說了嗎?」
「沒,我怎麼敢和他說呢!」徐瑋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急道:「他性情暴躁,動不動就找人單挑,誰敢惹他啊……昨晚的事情讓你背了黑鍋,對不起啊。」
許千帆看不過去了,「不是,你一句對不起就想完事了?做人可不能這樣。」
徐瑋摸了摸刺蝟頭,臉紅得一陣尷尬,「千帆,你就別添亂了。」
喬允清打開繪畫本,拿起鉛筆,在白紙上畫線條,語氣淡道:「你又沒做錯,不用和我道歉,你直接和池瑞欽坦白,池瑞欽當眾冤枉我,該道歉還得道歉。」
「是這樣的,我覺得這件事既然說開了,你也別為難池瑞欽了,我代替他向你道歉,你別讓他當眾向你道歉,都是同班同學,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況且男生哪個不愛面子啊,看在我的份上,給他一個面子吧,我欠你一個人情。」
喬允清聞言,放下筆,面無表情地看著徐瑋,「你想讓我幫你背黑鍋?」
徐瑋嘿嘿笑道:「別說得那麼難聽嘛,我這不是想讓小事化無嗎?為了咱們班集體的團結和睦……」
許千帆烏溜溜的眼睛斜視著他,「你這話也說得出口,鄙視你!」
徐瑋心虛得很,「許千帆,別這樣看著我。」
許千帆哼了一聲,嗤之以鼻,回過頭繼續看他的武俠小說。
喬允清沉默了半響道:「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坐上班長的位置的嗎?你陰魂不散地纏著我給你投票,我給你投了。」
徐瑋摸了摸扎手的刺蝟頭,尷尬地笑了笑,「我挺感謝你支持我的,真的。」
「你作為一個班長,我自認為你向教導主任上報逃學的學生沒有錯,公私分明,那是你的職責,你是個好班長。」
「你別這麼說!」徐瑋聽后,不好意思起來了,被誇得大公無私,也很自慚形穢。
喬允清氣道:「可你明知我是替你背鍋,你還讓我不要斤斤計較,什麼好處都讓你撿去了,我平白無故當眾被他們譴責,你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好吧,錯了,你彆氣了。」徐瑋嘆道:「我會和池瑞欽坦白的,那你能不能……」
「不能,池瑞欽必須當眾和我道歉,你不用替他操那份心!」喬允清垂眸,拿起筆,繼續在畫本上畫線條,簡單的幾個線條,便自成一世界,車水馬龍,熙熙攘攘,很簡單的世界,沒有傷害,沒有別離,只有和平、和睦和童話故事裡的happyending。
「我希望你能明白,傷害一旦造成了,道歉是彌補不了什麼的,但道歉……至少能還我一個公道。」喬允清抬頭看向徐瑋,語氣淡道。
「我理解!」徐瑋自知勸說無果,自慚形穢地起身離去。
陸高午後的秋天,天空特別藍,白雲白得向一團棉花糖,噴泉邊水面光滑平靜,像鏡子似的倒映著天空的一切,突然間,一陣微風拂過,水面的倒影搖曳了起來,不知是風在動,還是水在動。
喬允清頓住腳步,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站在噴泉邊的李淮軒,午後的陽光暖暖地照在他身上。白T恤配了一條黑色休閑筆直的褲子和白色的帆布鞋,手上搭了一件黑色韓版休閑夾克,手上拿著單反,蹲下身對著噴泉下的水面拍照。
原來這個時候,他穿著風格就偏向黑白配。
喬允清沒有上前,耐著性子等他拍完照,她知道攝影是他除了鋼琴、足球之外的愛好,每個人都一樣,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時,不喜歡被打擾。
李淮軒拍完照,起身時,注意到喬允清了,當下便沖她禮貌地點頭,「嗨~」
喬允清想上前,想同16歲的李淮軒說會兒話,誰知梁斌不知道從哪裡蹦躂出來的,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不安分地蹂躪著他的頭髮,由於身高差距,梁斌要稍微踮起腳尖才能夠著他的頭頂,「等久了吧!」
喬允清皺著眉翻了對白眼,平靜的心情因他突然的出現而不爽著。
同樣不爽的還有喬允清,看向梁斌時,眼神多了一絲不耐。
李淮軒拍掉他放在他頭上的手,嫌棄地瞥了梁斌一眼,把他的手從自己身上移開,順了順被揉亂的頭髮,語氣不滿,「這麼慢。」
「我剛碰到徐欣欣了,聊了一會兒天。對了,雖然我和你的關係很好,但我醜話說在前頭,她是我女朋友,你不許打她的主意。」
「你想多了!」李淮軒說這話時,眼神狀似不經意般瞥向喬允清,沒看到她的正臉,只看到她離去的背影,心情有些鬱悶,鬱悶的源頭就是梁斌攪了他的好事。
「看什麼呢?」梁斌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並沒有看到什麼,扯著他的胳膊往前走,「我爸的車在校門口等著呢,我媽給你做了愛吃的菜。哎,你好久沒叫我哥了,叫聲哥哥來聽。」
「滾!」李淮軒不耐道。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本來就比你大一個星期,你以前可是經常跟在我屁股後面叫我哥的,來吧,請開始你的表演~」
李淮軒低頭睨了他一眼,「滾!」
「不是,來來回回,你就只會這兒詞是嗎?」梁斌微微抬頭,突然發覺李淮軒竟比他高出許多,心裡不平衡,非要用手比劃兩人的身高差多少,目測了一下,大概高出半個頭,不知怎的,心裡不服氣,非要再計較一番,低頭看向他的鞋——平底帆布鞋,再看看自己的喬丹籃球鞋。
艹,其實高出半個頭也挺好的。
「三年不見,你這小子居然長得比我高,你吃什麼長大的?」
「你問我爸去啊!」李淮軒又斜睨了他一眼,剛才他的舉動他全都瞧在眼裡了,他這表哥還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樣,特雞賊小氣,從小到大就不喜歡被別人比下去。
「艹!」梁斌弱弱地爆了句粗口,就不再說話了,畢竟人家先天基因好,起點就比別人高一截,現在吃鈣片、多喝牛奶還來得及嗎?
男生宿舍0610。
回到宿舍后,徐瑋看到池瑞欽正在玩手機,便趁機和他坦白他逃學被抓不是喬允清打小報告。
池瑞欽聽后,放下手機,起身狠踹了對面的椅子,「靠,徐瑋,你特么有病吧!昨晚說起這事的時候,你怎麼不承認是你做的?」
「不是……」徐瑋摸了摸刺蝟頭,尷尬地轉移話題道:「昨晚說和今晚說有什麼區別嗎?是你自己做事衝動,沒根沒據先地冤枉人家。」
「徐瑋,你他么就是孫子!」池瑞欽被氣得無話可說,指著徐瑋的鼻子罵道:「除了會拍老師馬屁,你還會什麼?」
徐瑋被搭理他的髒話,抑制住自己的脾氣,讓自己不和他一般見識,扶起被踹翻的椅子,好聲好氣、據理力爭道:「哎,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是班長,教導主任查考勤,我能不如實上報嗎?你自己逃學被抓了你還有理了!」
「你他么就是孫子!」池瑞欽白了他一眼,一想到自己要當眾向喬允清道歉,心裡就氣不過,罵罵咧咧道:「dog娘養的縮頭烏龜!」
氣在頭上的池瑞欽罵人時,就收不住嘴,管不住大腦,什麼話都往外說,「你媽是人盡皆知的克夫表子,你爸沒本事,被人家綠了老婆跑了還不知道……」
徐瑋聞言,圓目怒睜,怒喝道:「你再說一句試試!」
他向來覺得自己定力極好,也能忍,他看不過的人和事太多了,看不過他為人處世不喜歡他的人也很多,但他計較不來那麼多,能忍則忍,能裝傻就裝傻,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那條底線關乎顏面、尊嚴,它決定你會成為什麼樣的人,決定你和其他人哪裡不一樣,決定你能不能守護住自己想守護的東西。
如果人連最起碼的底線都能讓人隨意踐踏,和任人宰割的牲畜有什麼區別?
徐瑋的底線是生他養他供他上學的家人,他是重組家庭,他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母親怕養不活他們兄妹,帶著他們改嫁,嫁給一個相貌普通、不善言語好在脾性不錯、待他們母子也不錯的男人。
他母親和繼父就是普普通通的農民,他們平凡得毫無特色、甚至沒什麼文化涵養,可他知道他們有多努力地養著他們兄妹二人。
他愛他們、心疼他們,自然堅決不允許別人辱罵他們,說一句他們的不是。
姜佑住在0609宿舍,聽到隔壁嘭嘭嘭的聲響后,忙不迭跑到0610一探究竟,這一探便看到徐瑋和池瑞欽打起來的。
徐瑋高挑的身材貌似看起來挺耐打的,鼻子和眼睛卻紅腫了起來,黑框眼鏡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打飛了,高度近視,看不清池瑞欽,只能本能的、胡亂地揮拳揍人。
池瑞欽下手有多狠全校師生可是一清二楚的,徐欣欣以前的同桌就是被他兩拳打骨折的,害得人家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最後灰溜溜地轉學了。
「哎,別打了!」看徐瑋流著鼻血,姜佑跑到兩人中間勸架,拳頭不長眼睛,臉頰活活地挨了徐瑋一拳,怒喝道:「卧操,別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思源,俊煥,你們兩個快幫忙拉住池瑞欽啊……」
姜佑的兩個舍友都是校籃球隊的,長得人高體壯,也不忌憚池瑞欽,一人一邊架住他往外面拉。
池瑞欽掙扎著怒喝:「你們都給我放開,敢打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我非揍死他不可……」
陳思源看了一眼凌亂不堪的宿舍,反手關上了門。
姜佑生怕池瑞欽突然闖進來,眼疾手快地把門反鎖了,揉了揉被揍的臉頰,真的疼,看向坐在地上鼻青臉腫的徐瑋,見他被揍得蠻慘的,拿過桌面上的紙巾,「擦擦鼻血。」
徐瑋接過紙巾,胡亂地擦了擦鼻血,把紙巾扔到地上,罵罵咧咧道:「你才狗娘養的……」
「……」姜佑本想回他一句狼心狗肺的,卻注意到他紅腫的眼睛噙著淚水,勸道:「打不贏池瑞欽沒什麼丟人的,別哭了。」
徐瑋垂著腦袋,用手背抹眼淚,倔強道:「我沒事,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真沒事?」姜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個男的坐在地上哭,怎麼看都不像沒事人,「你們為什麼打架?」
「他罵我家人!」徐瑋吸了吸鼻子,緊握著拳頭道:「我最討厭別人拿我家人說事。」
「嗯,你做得不錯,罵人不罵父母!」
聽到姜佑的話,徐瑋的心情總算好受點了,注意到他臉頰淤青,愧疚道:「剛才對不住了。」
「沒事!」姜佑齜牙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都是一個宿舍的,別再和他過不去了,要是鬧到鰲拜那裡,你們都沒什麼好果子吃,就當井水不犯河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
徐瑋點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