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陽壽未盡
便是那一汪清水,也楚楚可憐動人。
遠處斑駁閃動,這百花谷中的蝴蝶額兔周圍左右,花海之中,姜靈兒打發了所有人,便一人坐海,手指輕柔抬起,一隻色彩斑斕的飛蝶落在指尖,就連著小東西的重量,也是好重的,有些顫抖,但飛蝶便訛上自己一般,如何也不下落,「你這般蝴蝶好是佔人便宜,明明能自己飛,你又為何落在我這殘疾的手指停歇。」
蝴蝶若有耳鳴,雙翅微動,但並沒飛得身來。
兔兒飛躍腿間,盤握不動,「灰兒,你這是胖了多少?」
都是一些壞傢伙,仗著安慰自己的由頭,來把我當枕頭用,手掌輕柔劃過毛髮,還是像以前如絲般順滑,「等我死後,你們會不會想我?」
動物雖知人性,但並不同語,此番問話無人回應,指尖上還是歇息,兩腿之上還是趴窩,佯裝發怒的模樣輕拍兔兒,「你們不說我也知。」笑容放在嘴角。
在他人眼中,百花谷只不過便是這百花谷罷了,可在姜靈兒心中,這就是天,這便是她那最美好的記憶。可為何這巴掌大的地界,都不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如今算是待不得了,畢竟是大魏的國土,又能逃得出誰的手掌,臨回時日興緻盎然,這天地畫作的牢籠,扼住了姜靈兒命脈咽喉。
輕聲叫道,困意盎然,「小蓮,推我上車罷,我蠻乏的。」
四下無話,見臉色不好,就是沒在過問緣由,輪椅咯吱吱前行,西行的白馬唏律律鳴叫,她溫柔撫摸皮毛,也就此出了谷去,這谷中仙的名號在今天倒是敗了,不過無所謂,就這樣清貧的了卻一生也好,給世人留點好印象,倘若是今後在史記上記載百花谷仙人神丹不精,找誰說的道理去。
轉眼白駒過隙,秋葉落得了個精光,凜凜寒風倒有些扎手,不過也無妨,每天吃酒看書,也是一件美哉,倒不知是何故近些時日喜喝酒,也不是借酒消愁,醉酒之後反倒不想著自己殘破的身體,過得舒坦極了。
緊身一下衣裳,還真有些涼爽,「小蓮,近些時日有什麼好玩的事情沒有,這院中越呆越乏,都快變成廢人了。」哦,對哦,我本身就是廢人,嘴角擠出一絲苦笑,小蓮也是察覺到了,一時間也沒來得回話。
是自己把話說死了么,可能吧,無所謂。
抹了般眼角的乏液,算了些時日,今日便是師傅的生辰吧,也不知道他老人家還記不記得,倒是每次都是自己提醒,看樣子今年應該是自己都忘了吧,也不知在地下過得滋味如何,等她歸去,還能不能養活她了。
輪椅輕輕轉動,這知覺蘇醒的小手也是歡喜的不得了,好在能做一些輕巧的動作了,等再好些,找些時日支出小姑娘,這早就該捅下去的剪刀也該下手了,白活了這麼長時間,苦了小蓮了。
抬頭目光閃爍光芒,「蓮兒,你去市集中買些白紙回來吧,今日是師傅的生辰,我想給他帶點錢過去。」輕聲輕語,小蓮也沒說什麼,唯唯諾諾的便出得了庭院,當真是傻孩子,難道沒注意到我說的是帶字么?
雙手盈盈一握,這輪椅倒是除了小蓮之外最聽話的了,進得屋內,桌子的白紙讓她有了濃厚的興趣,美麗的雙眸靈動的晃閃,想通的片刻一絲樹梢爬上姜靈兒的嘴角,甚是甜蜜。
歪歪扭扭的字跡寫在白紙之上,惹來自嘲般的笑聲,勉強看的過去,也是蠻體面的。
「最後一願,給蓮兒一個名分」
紙上如是寫著,還是挺滿意的,桌櫃內的剪刀許久再未動過,倒不是不想用,只是時機不到,姜靈兒在等,等什麼時候自己能平穩的拿起剪刀有些力道就好。
看著秋天的黃葉鋪地,還是蠻有意境的,幸虧制止住了小姑娘掃除黃葉的衝動,剪刀緊握在手掌,能感受出冰涼的玄鐵氣息,又檢查了一番穿著,並沒有一絲邋遢的面相,雙腿之上鋪得一張白綢,上面點點桃花,有些歪扭,倒也是自己精心綉了半年的光景,還有最後一筆未勾勒出線條,並不重要,她早就為這最後一筆準備了許久許久,天下如此大,怎就沒有我姜靈兒的容身之地。
皇帝老兒想要我的命,便隨得你的願,拿去就是!
剪刀從脖頸滑落,櫻花般血液噴涌而出,血滴不偏不倚飛落在白綢之上,勾勒出最後濃墨重彩的一筆,也不知小姑娘買的燒紙能有多少,千萬別太少,仙子我最近貪酒,錢少了我可買不起呀。
彷彿看到了光芒,又看到一道黝黑的大門,一位年邁的身影從門中緩緩走出,青衣素麵,手中倒提著一盞鬼綠色吊燈。
輕撫摸姜靈兒的髮絲,溫柔道「傻孩子。」
聲音若隱若現,雙模眨眨卻流出兩行熱淚,「師傅,我好委屈,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老人搖頭否定,但也沒再說話,一盞吊燈被姜靈兒接得手中,化作一團黑霧在天間消失,妙音回蕩「你陽壽未盡,福壽未享,不得歸位,上仙請回吧!」
雙眸微動,耳邊驚呼聲傳來「公子,夫人醒了。」誒呦,可惡的小妮子,為何就不能讓我安安穩穩的睡個黃粱美夢,偏偏要叫醒我。
知覺還在,我還沒死,溫暖的手掌接觸,心中怔了一怔,「把你的臟手拿開!」嘴唇微動,說出了再一次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便歪頭一扭,昏死了過去。
漆黑一片,再也沒有了師傅的身影,也沒有了手上的青行燈,心中空落落的,為什麼?為什麼就連這陰曹地獄都不收我這副冤魂,當真上天無門,下地無法了么?
又是一陣漣漪散播開來,刺眼的陽光從屋外投射而進,金烏鳥我咒你家三輩祖宗全被后羿射得下來,算了,也睡得很久了,睜開雙眼,一張白皙的手掌緊握住白綢在擦拭自己的臉頰。
脖頸疼痛,看來還未精進一分,倒是這脖頸皮膚太厚,還是我力氣太少,憑什麼不亡,努力的想要抬起雙手打開這厭惡的臉頰,倒是被一陣力道壓住了手腕,「你現在身子虛的很,就別鬧脾氣了。」
鬧脾氣?你以為我在鬧脾氣,姜靈兒萬般無奈,真的很想蹦起身來,給你母一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