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江春水一江綠 第五十八章 貧道自太白而來(下)
夜色已深,春來院在夜色和整座皇宮的襯托下,顯得幽靜無比,但暗處卻不知道有著多少雙眼睛盯著院子里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哪怕靠近些都能感受到那絲絲涼意。
此時院子里南邊寢房的門緩緩打開,只見一黑影從門內緩緩走出,**著上身,趿拉著布靴,朝著院內一側走去,能住在南屋的自然是秦瀚,此刻的他面容略顯扭曲,一手捂著肚子,一邊不知在喃喃自語著什麼。
「他娘的,今日這飯食有毒不成?」一邊說著肚子還一邊咕咕的叫了起來。
於是秦瀚只得加快了腳步,否則指不定就要拉一褲子呢,房中雖說事有木馬子,但說到底秦瀚還是不太習慣,若是小便還行,大便那可就真不敢恭維了,隨說桶外刷了桐油,又經過好幾道工序,漏一般是不會漏的,桶內和桶蓋又不知抹了什麼散發奇香的物質,但秦瀚終究還是繼承了前世的習慣,總是覺得有些彆扭。
蹲在茅房中,秦瀚的表情也不禁隨著臀部的抽搐,變得舒緩起來,正可謂是水火無情,任他是多麼厲害的人,也是逃不過這兩者的侵襲,上至皇帝老兒,下至貧寒百姓。
由於大半夜黑燈瞎火的,秦瀚不得不小心翼翼,深怕一腳給踩了下去,若只是污了身子還好,若是像晉景公那般悲催,那可真是名垂青史了,對此也不由得開始感慨起前世的美好生活了。
就在他酣暢淋漓之際,外面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想來是院內的下人們起夜了,皇城司的人是不會在院內如廁的,再者人家各個都是高手,自然也是不屑於與自己這些凡夫俗子一起的,皇城司離這本就是幾步路的距離,高手也自然會比常人矜持些。
不知為何下意識的便禁了聲,院中的茅房也僅有兩個席位,不知對方會開那一扇門,不過換作誰如廁時都不想被人打擾吧,就在秦瀚胡思亂想之際,對方已是走入了旁邊一個廁位,不到兩息的時間便傳來動靜。
「嘩嘩嘩~」
剛開始秦瀚還沒有察覺到什麼,依舊是禁聲,可下一息便覺得有些不對了,從聲音來看,顯然落水聲距離糞坑是有一定距離的,女人自然是不大可能,而剩下的便只有保全和五子了。
但根據之前和兩人的聊天了解到,自從男人被閹了后,那玩意就會越來越小,剛開始還好,多半太監都如同正常男人一般站著撒尿,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卻不得不如同女人一般蹲下來,畢竟若不想尿一次便濕一次褲子,也只能如此。
而保全和五子一個是入宮十年的老人了,另一個也有近六七年之久了,很明顯這兩人和大多數太監一般,但今日這件事卻又是為何?這樣想著秦瀚便愈加的不敢動了。
待對方走去,這才長長的出了口胸中的濁氣,本有的一些倦意也是消失的一乾二淨,又過了數息秦瀚這才躡手躡腳的朝屋中走去。
回到屋中,躺
在塌上,可是卻沒有了絲毫睡意,在這宮中這個秘密不可謂不驚人,若是被人揭露了那可是真真實實要掉腦袋的,可最令他不解的是在審查如此嚴格的宮中,竟還有如此的漏網之魚,實在是不可思議。
但不管怎樣,在心底里還是下意識的把這件事當作最深最深的秘密,最起碼兩名小太監在自己看來還算不錯,再者不管怎樣與自己也沒有太大關係,最多也就只有當吃瓜群眾的份,就是不知這人是保全還是小五呢,就這樣秦瀚帶著深深的疑惑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伴隨著枝頭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又一個美好的清晨便徐徐開始,宮裡的下人們早在天還沒亮就起來忙裡忙外,這個點才起的無非便是皇女,皇孫,以及那些不知有幾何的貴人們。
保全和五子雖說在春來院中,但這是宦官們的規矩,便是那位及四品的大宦官們也是如此,二人自然不會例外。
「秦公子,早啊!」
聽著五子的問好聲,秦瀚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因為昨夜那件事,自己不知輾轉反側了多久,總之感覺約莫天都蒙蒙亮了才睡著,精神頭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沒精打採的回了一句后,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看起對面的五子來神情也是不自然了那麼幾分。
「天皇皇,地黃黃,我家有個起夜郎,過路君子念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
五子看著面前神神叨叨的秦瀚,不由得滿頭霧水,不知是昨晚沒睡好還是怎的?
於是道:「公子,你在念叨著什麼啊?用不用回屋再睡會?」
「不用,不用,只是昨夜跑肚,不知是哪不合適了,跑了半夜,這不想起小時候老家那邊的俗語,就念上那麼幾念。」
隨後又繼續念叨了兩句「起夜郎啊,起夜郎!」
本還覺得沒有什麼的五子,不知怎的面色突然僵硬了起來,兩息后訕笑了兩句匆忙告退道:「那公子您先念著,我去看看早膳準備的如何了。」說著就轉過身快步離去了。
望著神色莫名便不自然起來的五子,秦瀚心中也是有了計較,不過光憑此自然還是不敢斷定什麼,於是略一思量便朝著後花園走去。
秦瀚住的這處院子本就不大,沒走幾步就到了後花園里,只見保全正一心一意的澆著水,絲毫沒有因為秦瀚的到來而受到影響,不過多半也是因為他沒有發現罷了。
對於這位比自己大好幾歲,老實憨厚的太監,秦瀚還是頗有好感的,比起再據說有上萬宦官里的帝京來說,能遇見這樣一位太監也是實屬不易,秦瀚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並沒有去打擾。
保全此時正心無旁騖,自從來到這宮中,多半是打理這些花花草草,因為早年在家中時便是如此,對此也是頗有心得,而他也覺得和這些花草打起交道來,比跟人容易多了。
年少時家裡窮,孩子又
多,連飯都吃不起,更別提上私塾了,就這樣被賣到了大戶人家做工,從那時起他便負責照顧這些花草,隨後幾年又被轉賣幾手,最終被賣進了這宮中,似乎在這宮中的宦官宮女們,身世都異常悲慘,不過保全比起他們不同的是,內心最深處還是存著一絲絲善意。
發獃和走神是保全的一大特質,為此沒少挨過罵,顯然秦瀚也是發現了這一點,不由得出聲道:「我終於真正的明白你為何會到這裡來了。」
「秦公子,您怎麼到這裡來了?你要不出聲我都沒發現呢。」
「是啊,我說就這麼大個院子,怎麼總見不著你,原來你總是藏起來愣神啊!」
「額...」說到這保全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看到對方這副神情,秦瀚心中一動,於是道:「別忙活了,來陪我喝會茶。」
就這樣二人來到了前院,隨意用了些早點便開始喝起茶來,對於秦瀚的這些怪異舉動,保全自然是摸不著頭腦,不過他的習慣便是別人怎麼說,他怎麼做,這對於一個太監來說是再好不過了,有時候知道太多並非是件好事。
不知不覺間便過去了半個時辰,對於秦公子海闊天空的言辭保全多半是接不上話,只得在一旁嗯啊的應付著,畢竟這對一個從小就深居宮中的太監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了,不過令他感到有些奇怪的是,怎這半天都見不到五子,這小子可是出了名的愛湊熱鬧啊。
這樣想著秦公子的茶杯又舉了起來,保全不得不跟著一般,平日里如此這般閑散那是打心眼裡羨慕,可今日這一杯一杯的,卻著實有些受不了,倒不是坐不住,一個做奴才的別說是坐了,就是讓你跪也得跪住,可今日這卻是肚子受不了了,人有三急,哪是能靠毅力就堅持住的。
於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公子,這茶喝的實在撐的慌,您要不等我會我去小解一下?」
秦瀚此刻正要拿起杯子,聽聞此話心中不禁長出了口氣,別說是他了,自己早就受不了了,要是再多堅持會,指不定要尿褲子,所以更是滿面笑容道:「那我們一起吧,正好我也有點想了。」
保全聞此連忙搖頭擺手起來,哪有奴才和主子一同解手的,這傳出去不讓人笑了大牙?更不為禮法所容,要是被宮中專管禮節的人知道了,輕則毒打一頓,重則那可是要掉頭的啊,保全雖說憨傻些,但卻還是分得清輕重的,否則也活不到現在啊。
「這可使不得,萬不能亂了禮法章程。」
秦瀚費那麼大勁,等的就是現在哪裡顧得上那麼多,拉起保全就向一側的茅房走去,一邊走還一邊道:「你這可就不了解我了啊,我是那麼死板刻薄的人嗎?再者不就是解個手嗎?至於那麼慌張?」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