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天門遇石化生戟

?遙望可見，無邊無際的黑色天空，一輪滿月在點點星光的簇擁下，悄悄地爬上了樹梢，月光像一張灰色的大網,慢慢地撒落下來,籠罩了整個大地。

靠在岩石上看夕陽的少年，伴隨著月亮的升起，眼中的視線慢慢回到了村子里，他想用手臂支撐在岩石上，繼而起身，誰知撲通一聲，重重的坐在草地上，原來手臂一直被腦袋壓著，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覺，使不上勁。

咕嚕一聲，還沒起身的少年，聽到了肚子發出的聲音，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才想起，今天還沒吃過什麼東西，隨後從懷中拿出了三五粒龍眼大小的野果吃了起來。

淺紅色的野果，表面有一層很薄很薄的果皮，拿在手上有一種很豐滿的飽脹手感，入口清涼，當潔白的牙齒一口咬下去，深紫色的果汁在口腔濺射，濃郁的苦味從舌尖開始蔓延，緩緩的從咽喉流向四肢百骸。

他幾乎是皺著眉頭，連帶著果皮一起咽下去，那種苦到靈魂顫抖的滋味，讓他久久不能忘懷。

與此同時，腹中的飽脹感隨之出現，他的臉上才逐漸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手臂這時候沒有了麻木的感覺，隨即很輕鬆的站了起來。

用力的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後拍了拍落在身上的灰塵，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少年耳中突兀的傳來一句話，令他眼中閃過一抹迷茫。

「被楊凱瞎貓碰到耗子給說中了，確實是三年前，我爹又碰到了那個算命先生，不過那一次我爹不敢很肯定是他，因為這才過了四年，可是他…好像老了幾十歲，要不是他身邊跟著的書童沒太大變化，我爹肯定認不出來了。」

「他生可是一眼就把我爹認了出來，接著說了一些什麼天命，什麼輪迴的鬼話，我爹一聽，臉色都變了，立刻轉頭就走。」

「結果你們猜怎麼著，他硬拉著我爹，要替我爹算最後一卦，可是算出來以後，他就垂頭嘆氣的樣子，並且不肯直接告訴我爹算到了什麼，只是拿出一張紙，寫了幾個字，放在一個錦囊裡邊，告訴我爹，三年後的生日再拆開。」

「他還特地囑咐過，千萬不能提前打開，我也是在我爹喝得伶仃大醉的時候，聽他說的這些事。」

「你一定看過寫的是什麼吧。」楊柳寧美眸眨了一下，依稀能還能從她明亮的眸中，看到月亮的倒影。

其餘三人聽得津津有味，這其中包括了那個看夕陽的少年。

楊凱點了點頭，從衣裳內掏出一把小石子，富有深情的看著石頭說道：「我只來得及看到前半句，就被我爹發現了，那個錦囊我爹一直隨身放著，誰都不給看，連我娘都不準。」

「我只知道……天門遇石化生戟！」

楊凱把視線落在楊野身上，小手熟練把的小石子放進衣裳之中，揮了揮手說道：「野哥，這個小石頭真是送給我爹的，現在天都已經黑了，我該回去了。」

「天門遇石化生戟嗎？如果都是真的，你送小石子是合情合理，可我記得你這小子生日可是在冬天啊？」楊野聽完以後，很快的就找到了其中的破綻。

楊野是不知道他爹的生日，可是他的生日就記得清清楚楚，誰讓他有一年在生日那天，狠狠的被他爹揍了一頓，第二天這件事傳的整個村都知道，這才讓他對他的生日印象很深。

而他說過，他和他爹是同一天生日，所以才判斷楊凱說的，起碼不全是實話，對於算命先生的事情，持有一個質疑的心態。

楊柳寧沒有注意到這個很微小的細節，連帶著看楊野的眼神都產生了一絲欽佩，隨即惡狠狠的凝視楊凱。

楊凱心裡咯噔一跳，暗道一聲壞了，猛然的用手掌打在額頭上，一副醒悟的表情說道：「野哥，你不愧是我佩服的男人，如果你不提醒，我都忘記了，還是你有心，這下我可以存更好看的石子送給我爹了，我替我爹謝謝你。」

看著無動於衷的楊野，他的心涼了一半，暗暗的後悔怎麼就說漏了嘴，楊野和楊柳寧應該不會發現楊蓉身上大部分的石子都是自己丟的吧。似乎是在回應他的心中所想，耳中傳來了讓他冷汗連連的話語。

「你是不是把送你爹的禮物，拿去做了什麼好事？」楊柳寧橫眉冷眼，沒好氣的說道：「也就是楊蓉善良，被你胖乎乎的外表騙了，我看你啊，比楊易天可惡一百倍。」

還沒等他們說話，楊柳寧繼續道：「楊易天有一句話說的對，你也不是什麼好鳥，哼。」

楊易天在心裡默默的點頭。

楊野眼神變得有些冰冷，似笑非笑的說道：「易天和楊凱，你們過來，咱三兄弟好好聊聊。」

沒多久，那三人消失在樹林中。

楊柳寧看了一眼空曠的四周，繼續朝著楊蓉回家的路繼續走著。

不知何時，看夕陽的少年走了，他也是朝著回家的路走，只不過與楊柳寧的路是背道而馳。

……

走了百十米，直到看不到一點人間煙火，楊野才停下了腳步。

一路上楊凱只覺得自己的腳像是灌了水泥，走得非常艱難，每抬一次腳，似要控制不住重心，要往邊上倒。

楊易天沒覺得自己比楊凱好多少，兩隻腳直顫抖，只不過兩人相互扶持，才勉強跟上楊野沉重的腳步。

「之前柳寧說的話，你們聽進心裡了嗎？」楊野聲音有點不平靜。

楊易天和楊野對視一眼，看著楊野高大的背影，異口同聲的說道：「聽進去了。」

「大聲點！沒吃飯嗎？」楊野提高分貝，閉上了略有起伏的眼眸。

若是平時，他們兩人肯定會大笑，這都晚上了，本來就沒吃飯呢，可這時候他們連笑的心情都沒有。

「聽進去了。」

「進去了。」

「去了。」

「了。」

兩人用盡剩餘的力氣，大聲的喊了出來，聲音在森林中迴音連綿，隨後引起一陣騷動，一些膽小的動物，躲在樹葉下瑟瑟發抖。

「很好，那聽出了什麼，一個個來，易天你先說。」楊野說道。

楊易天愣住了，一時不知怎麼開口。

「是不知道怎麼說，還是從來就沒想過要去說？連說的勇氣都沒有，何談去做，懦夫一個，楊凱輪到你了。」

楊野失望的搖了搖頭。

感受到近乎凝結的沉重氣氛，心思活絡的楊凱，頓時就想好了一連串的辯解，可是他第一次感覺話在嘴邊，可是說不出口是什麼感受，似有什麼將嗓子眼給堵上了，心中非常壓抑，他醞釀了許久，緩緩吐出：「將心比心。」

千言萬語的辯解不如一句真情流露，這一刻，楊凱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能夠淺淺的理會楊柳寧的話中深意。

彷彿一道無實質的雷鳴在楊易天的腦海中轟響，無法無天的他，總是做出他人無法理喻的事情，因為在他的內心深處埋藏著一張精緻的面容，為了引起她的更多矚目，他選擇了這種極端的方式，是的，他深深的喜歡楊柳寧，卻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

愧疚、難受、悔恨…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化作一股情感風暴，席捲著楊易天幼小的身心。

「我…錯……了。」楊易天哽咽，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掉了留下的眼淚，殘留在眼角的痕迹，在月光中微微的發光。

「很好，看起來你們沒事了，你們能夠意識到自己錯誤，我替你們感到高興，真的很好，很好。」楊野一句話說了三個很好，情緒非常的激動，轉過身，伏下身將兩人抱在胸前。

兩人身心愉悅，之前的負面情緒煙消雲散，他們很慶幸能夠有一個督促他們的大哥哥，如果沒有接來的事情，那就更加美好了。

「你們沒事了，我們的事還沒完。」

楊野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壓制在胸口的悶氣一下子爆發，他後退半步，唰的一聲，左右手分別抓著兩人的領口，猛的向上用力一舉，兩人只覺得身體輕了很多，隨後傳來砰砰兩聲。

只見楊野的眼睛因為發怒而有些通紅，周身流轉淡淡的赤金色光芒，身上的長袍無風自動，髮絲根根倒立，頭頂的位置有一團若隱若現的白色霧氣凝聚。

漸漸的白色霧氣更加凝實，雖然最後只是顯現出一塊只有巴掌大的形狀，卻是散發威嚴的壓力,讓他們震撼不已。

躺在地上的兩人，眼神從最初的驚愕到最後的羨慕，渾然忘了自己的處境。

這就是伴生武器嗎？

成功的覺醒了伴生武器，是踏入修道世界的門檻，也是貧窮人家通往廣闊天地的鑰匙，可是他們知道，要覺醒伴生武器，是何等的艱難。

那股威壓令他們動彈不得，欣喜諾狂的心情很快就平靜下來……

周邊的古樹，像是被狂風暴雨席捲而過，深褐色的樹榦無休止擺動，一片片翠綠的枝葉，似在空中起舞，紛紛飄落在楊野的三尺之外。

「野哥，別衝動……」楊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對，楊野哥別衝動啊，我們還小啊…要以理服人，…。」楊易天顧不得計較什麼，連忙說道。

「你們還知道以理服人，今天就讓你們好好見識以理服人。」楊野站得筆直，宛如一位頂天立地的戰神。

砰砰砰。

「野哥，別…別打了，我再也不敢了，哎呀。」

「楊野哥，楊野大爺，饒了我吧，我會好好反省。」

「嗚嗚嗚~輕點，別總打臉。」

「大爺，這裡打不得，打不得啊，這是我傳宗接代的寶貝啊…」

啪啪啪啪啪。

……

「野哥，來一個乾脆的吧。」

「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嗚嗚~」

一刻鐘后。

樹林的另一端，楊家村的十餘戶人家紛紛走出家門，隨即面面相覷道：「你們仔細聽聽，我好像聽見我家易兒的聲音了？」

「咦？好像是你家易兒的聲音，怎麼還有我家小凱的聲音。」

「看來他們是玩瘋了，天黑了，一會就回來了吧。」

「這聲音…聽起來怪滲人，這是在玩什麼。」

兩個婦人慢慢走到一起，臉上略帶著緊張，聲音充滿了關切，兩人的眼睛朝著聲音的源頭望去，人群圍著一圈嘮嗑的楊家村村民。

三人徐徐踏步而出。

楊易天和楊凱活脫脫的一臉飽受摧殘模樣，獃滯的往前走，他們依舊沉浸在那個極度恐怖場景中。

「喂，你們倒是說話啊，走得那麼慢還不說話，多悶啊。」楊野一馬當先，走在最前面，滿面春光，他現在只感覺神清氣爽，體內的每個細胞都在活躍的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