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季少

17 季少

而且,這回不只動了手,還動了口。

壓得低低的,響在她耳後,「你方才那番話,已經算是服軟了,用不著現在還這麼裝吧?」

博文館中,原本夠不上來這兒進學的,不只裴錦箬和裴錦楓姐弟二人。

只是,比起裴錦箬來說,其他人都要低調上了許多。

比如後面這一位,說起來,家世還不如裴錦箬姐弟二人。

裴家雖然地位算不得顯赫,裴世欽丁憂之前,也不過只是一個四品,但怎麼也算得是官宦世家,累世清流,可後面這一位,卻是連小官兒也不是的。

但卻耐不住人家家裡有金山銀山啊!

皇商季家的嫡子,季舒玄。也不知是走的誰家的路子,這才將這孩子送進了博文館,別的不說,這銀子想是沒有少花。

不過,這孩子卻是比裴錦箬會來事兒。

雖然也是個不學無術的,回回校驗,與裴錦箬一般,都是拿個最差的丁。

但架不住人家人緣兒好啊。

這博文館上下,跟他稱兄道弟的,可不在少數。

從前,他倒是從不搭理裴錦箬的,上課時,多是趴著睡覺,從頭睡到尾。先生們好似都習慣了一般,從不管他。

今日,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

裴錦箬悄悄瞄了一眼上首的陳老夫子,忍不住嘆了一聲。

她早前,倒也想過,要想法子跟後面這一位打好關係,如今......他主動來搭話,自己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就怕錯過這村兒,沒這個地兒。

猶豫了片刻后,裴錦箬很快打定了主意。

抽出一張紙,刷刷刷幾下,寫了一行字,將紙揉成了團,往身後一扔。

那紙團倒也爭氣,乖乖地落在了季舒玄的桌上。

加上,裴錦箬是看好了時機,動作又快,倒是未曾被陳老夫子察覺。裴錦箬經了那麼多事兒,別的不說,心性倒是穩了許多,做完這一些,居然也是臉不紅、心不跳,穩如泰山的模樣。

誰知,她的穩若泰山,卻是眨眼便被人盡數破壞了,「居然還要等到散課後再說,這是怕挨罰呀?」

季舒玄捏著那張紙團,隱去了眼中的詫異,沒想到,這裴錦箬的字居然還不錯,雖然是倉促中寫就,但也足可見功力,最要緊,那不像是女孩子家常練的簪花小楷。

裴錦箬哪裡知道自己的一張字條,倒是讓季舒玄想了這麼許多,只是本來還平穩的心跳,因著這人開了口,砰砰急促起來,難得有些心虛。

抬頭往上面一瞄……沒想到,恰恰與陳老夫子一雙眼對個正著,心口不由一縮。

偏季舒玄躲在她身後,一無所覺,還在不知死活地笑眯眯道,「說好了散課談,可別反悔啊!」

「季舒玄!裴錦箬!你們二人課堂之上,交頭接耳,是在說些什麼?可是在討論方才我給出的這道題目?」

沒能等到裴錦箬的回應,卻是上頭的陳老夫子很不給面子地直接點了兩人的名。

裴錦箬咬牙,完了!被連累了!

但被夫子點了名,無論甘不甘願,兩人只得站了起來。

看著滿屋子的人,目光唰唰唰,有志一同地朝著他們這個方向射來,裴錦箬雖然面上還能端著沉靜,心裡卻已經將季舒玄罵了個狗血淋頭,這人是有病啊?有病啊?還是有病啊?

都讓他散課再說了,他還說什麼說?

「先生!我方才瞧見了,裴錦箬給季舒玄扔了張字條!」陳老夫子慢吞吞起了身,往他們這裡踱來時,裴錦箬已經繃緊了心弦,卻沒有想到,沒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這個時候,卻有人笑眯眯地舉手告起了密。

裴錦箬驀然扭頭,便是瞪了過去,又是燕崇他們那一群狐朋狗友當中的一個,瞧見她眸中的狠光,卻是半點兒不懼,沖著她笑得好不歡快,唯恐天下不亂。

沒得懸念,陳老夫子到得跟前時,那張字條便被收了去,而他們兩人被陳老夫子那雙眼上上下下瞄著,即便是站著,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陳老夫子低頭瞄了一眼那字條,眼底極快地掠過一抹幽光,抬起頭來,著意在裴錦箬臉上盯了盯,這才慢條斯理地道,「看來……裴三姑娘比你懂禮。」

這話是對著季舒玄說的。

眾人則恍然,大抵那字條上沒什麼出格的事兒,否則,陳老夫子的性子,可不會給誰留什麼面子。

「不過……」陳老夫子話鋒一轉,「你們二人打擾了課堂,這也是事實上。這樣吧,你們若是能將我方才出的那道題目解對,那便不罰了。誰對,誰就不罰,反之,就一定得罰,如何?」

這倒是很公平的。不過……其他人想到方才夫子出的題目。

「分錢人二而多三,人三而少二,問:人幾何,錢幾何?」

這題目……說難不難,說簡單卻也不簡單。

「你們二人,嵐庭你家常有生意往來,應該……」嵐庭是季舒玄的字。

誰知,不等陳老夫子說完,季舒玄已經一臉無所謂地道,「先生,我不會。」

好直白,好厚的臉皮。

陳老夫子,包括其他同窗們俱是「……」

好吧!他每日里趴著從上課睡到下課,唯一沒有睡覺的今天,也是忙著其他的,總之,課是沒有聽的。

他不會,那是正常,要會,那才不正常呢。

陳老夫子點了點頭,目光轉而挪向裴錦箬,「裴三姑娘,你呢?」

裴錦箬望了望身後笑得陽光燦爛的季舒玄,默了片刻,亦是垂了頭,「我也不會。」

眾人都是一臉瞭然的表情,暗地裡,有人低低嗤笑了一聲。

是啊!季舒玄和裴錦箬那是半斤八兩,這樣的題目,自然是都不會的。

裴錦箬半垂著頭,絞著手指,好像羞於見人的模樣。

若是此時有人瞧見她的眼神,就會發覺她眼中半點兒羞愧局促都沒有,只有滿滿的平靜與一絲無奈。

她是想要與季舒玄套套交情的,卻沒有想到,事情發展成了這樣。

那道題目,對於如今的她來說,實在算不得難。但是,陳老夫子明明白白說了,答不上來,就要罰。

她思量片刻,如今,也只有一道罰了。是以,季舒玄不會,她也只能不會了。

否則,別說套交情了,說不定,她還要連人給得罪了。兩害相權取其輕,也只能這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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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若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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